《深巷月,井梧桐全集.net》第37/83页


  大街上人稀夜重,更夫敲着竹棒子路过,吆喝着夜深闭户之类话。
  化了男儿身跟着师傅找了家邻街的客栈住下,支走了小二,关门敞开窗户,何如跃身坐在窗框上,一柄寒剑执于手,一手挑着一缕长发,仰着瘦削的脸,一个人想着什么事情。
  趴在桌子上将两个杯子里的水倒来倒去,这样玩了不下三百个来回才等到三更天,眼皮子也重得不行,分分合合地打着架。
  “师傅,夜风很凉诶,你坐在那里小心伤寒。”
  “没事,我只想冷静一下想些事情,你若是困了便睡吧。”
  “好的。”
  我起身抬脚爬上了一张床,和衣躺在那里却睡不着了,似乎跟何如说了几句话之后精神了很多,便又把白日里的事情想了一遭。
  第二天醒来也不记得昨日到底是怎样睡着的,眨眼之后才发现桌子上多了柄剑,正是那客栈里小妖女拿的那支人骨剑,不过已经感受不到那股浓孽的妖气,可能是因为上面缠了一张黄布符。
  何如一直睡到中午的时候才醒,原来昨夜我睡熟之后,正是妖孽活动最活跃的子时,那人骨剑也开始操纵那女孩,师傅便在那女孩作乱之前将她的剑夺了过来。
  要说她睡梦中却能行走杀人,这个就好像是梦游,或者准确地来说,更应该是被剑操控的傀儡,毫无良知觉识可言,只有梦境,或许她的梦境是人骨剑扭曲了的。
  何如说这样的妖物能够给宿主好梦作为交换,而宿主也会越来越沉迷于进入梦境,因为他们在梦里可以得偿所愿,因而他们会渐渐地嗜睡,越来越多地为这样的妖物所控制。最后,完全活在梦境里,自己的肉身完完全全脱离自己的掌控,沦为这些妖物的皮囊。
  客栈是食宿一体的,上面供应住宿,下面供应饭食,何如点了一大桌子菜吃个不休,我也吃得只打嗝儿。这几日和子墨和浅黎那么住着,野味吃得多,甚是想念这些家常口味的馒头小菜。
  听得一些食客对话,大多是讨论那最近的杀人祸事。
  一说:“最近的那些匪徒真是越发地猖狂了,听说报官的都有这个数了。”
  一说:“多少?五十?不会吧,张大哥,你这不吓人吗!”
  一说:“诶,我还听说这匪徒到底是谁还不知道,这县衙办事,我看是找不到凶手的。”
  一说:“不是,我听说不是匪徒做的,好像是鬼,听那王家巷口那个婆婆说,她家黑狗每个会出事的晚上都会狂叫个不停,肯定是有妖魅啊。”
  一说:“对啊对啊,听说有的没有被抓走的人,整天痴痴呆呆地要出门去,有时候还突然发狂地打人,而且他们整日整日地睁着眼,不用睡觉,也不饿,你叫他,他也不会回你话。”
  一说:“这位大哥别怪力乱神,依小生来看不过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行凶时手段残忍了些,或者施了些迷药。”
  一说:“唉,都别说了,晚上各自回家照顾好老婆孩子才是真的。”
  ?

☆、终零落今非昔比

?  彼时何如笑了笑,掌柜的又送上一个烤乳猪来,他闻了闻,敲碗敲碟地大声嚷道:“好味道,这家厨子手艺真没得说,素菜做的棒,肉食更绝,这乳猪只是闻就能嗅到内里的蜜汁味儿!”
  立时馆子里的食客都向他望过来,要说大家吃饭都是填饱肚子,因着出了那些事情,都没有人有心思好好去品这菜的味道怎样,如此对比,何如真为异类。
  我连忙推了推他:“师傅,别人都看着呢。”
  “亡者已去,这样被人念叨着并不是好事。”
  “师傅,可是……”
  何如眨了眨眼睛,一副玩味的神态,又大笑道:“店家,帮我把这乳猪包起来,我带着路上吃。”
  我站起身准备随了他出去,未料刚提气想赶上他的步子肚子就猛地一抽,软在地上,何如回身一惊,忙奔过来替我探脉:“你气血有亏,近日不要动法施术,看来那次虽没有伤筋断骨,但是若不调养好,会留下病根的。”
  我们来到了一家医馆,何如找那店家要些药材,我在一旁恹恹地瞧着那店家的元宝眼,听店家说:“您看,这小人参有腿,都快成人形跑了,这么好的东西,没个好价格我定不会出手的。”
  有腿跑了?你跑它都不会跑。
  何如眯缝着眼睛瞧着店家,那店家又瞧了瞧我这边,努努嘴说:“反正没五百两银子我是不会出手的。”
  我笑了笑:“师傅,不吃这人参我又不会死,作甚等在这里被他讹诈。”
  何如皱了皱眉对我说:“别多说话,好好坐着。”
  店家笑了:“这位师傅,你倒是好好考虑,再晚了估计就不是这个价了。”
  我闻言有些怒了:“正所谓医者父母心,你卖药材的竟然也打这药材的主意,恨不得多在我们这些病者身上揩些油水,把我们榨干。”
  店家一听微微有些不耐之色:“你爱买不买,我就是这个价,这么好的货色别的医馆可未必有。不要怪我没早给你说,要是你们出去了再回来想买这人参,至少一千两银子!”
  这个时候有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随着一个穿着颇华丽的少妇进来,递给那店家一盒东西,少妇说:“有劳先生的药了,效果很好。”
  何如忽然抓住我的手,我一愣,猛地一股力贯穿了我,忽然我听到了近在耳畔的一些声音,那些声音很怪,像是回荡在空房子里。
  我听清楚了些,那几个声音正是面前这个店家,这个少妇和她的随从,然而他们嘴上说的并不是这个。
  狐疑地问何如:“师傅?”
  他诡秘地笑了:“听人听不到的声音。”
  店家的内心说:这少夫人为人爽快,上次给了一百两,这次定不会比上次的少。
  少妇内心在说:托他办事我放心,上次假怀孕的事情若不是他帮我兜着,不然我定会被大夫人搬下阵来,如今又是拿他这里的药打下了那个小贱人的种。统共不过是一千两银子,日后我做了主事管家的还怕赚不回来嘛。
  那仆人说:拿了我们少夫人的钱,这店家该知道日后怎么管住自己的嘴巴的。
  何如松开了我的手,忽地就听不见那些隐隐回响的声音。
  我十分惊奇地盯着他们看,却见少妇腰间佩了个吴字的玉佩,手上的羽扇毛色纯白无暇,定是权贵富户。
  店家很猥琐地点了点头,少妇莞尔一笑便走了,两个表情倒是丑得相得益彰。
  何如淡淡地说:“我徒儿说的也不无道理,你甚为医者理当自重,缺德损阴的事情干多了,小心会遭报应。”
  我一愣,店家怒了,说着要赶走我们两师徒。
  何如领着我走着,一面说:“那店主经手了很多次打胎药,不知道有多少宅子里的婴儿就是因为他的药被无缘无故打掉的。”
  在镇上溜达了几天,一无所获,何如既没有查出纵魂笛在谁手上,也没有打听到那人骨剑到底是何方神圣铸造出来的,那个女孩也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被夺了剑后连自己那病鬼阿爹也不认得,倒成了镇上的一个传奇说开来。
  至今前前后后算起来我已经寄了四封家书,也跟何如商量过让他随了我回龙家,可是何如却说最好一个月之后回家,没什么缘由,这窥命格的事情向来是自己知道,说到这里已经是极致,不然会遭天谴。
  这时候天气已经回归了原来的轨道,进入了雨期,不论是因为那饕餮,还是因为那把妖剑影响的雨期姗姗而来,让吴地浸润在一片细雨珠帘的水画里。
  而这个时候某个女子正处在她的低谷期,因为公子凌府上的一系列事情归不到贾澜身上,总得有个人被拿来口实之谈,于是顾婉婉便成了那不祥之人,被吴王请出了公子府。顾婉婉便从操就业做起了歌舞伎,然而这次远没有从前的光辉,名妓的头衔实则难以抵挡王室的乌有责备,天下附庸风雅人也人云亦云地说这婉婉不详,甚至还有人说出她是天煞孤星之类的话来,总之四字――今非昔比。
  可是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有那么几个不同寻常的人待婉婉一如往昔,其一部分便是莺坊里类湘君者,再一两个男子便是尤朝峰和玉秦天,也只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其实婉婉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很暧昧。
  其实不论是尤朝峰还是玉秦天,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婉婉不再叫座卖好的时候,他们两个都算得上是顾婉婉的好归宿,可是她并不珍惜,她一直在他们之间玩那危险的三人游戏,可是我这个两个傻兄弟也心甘情愿地跟她玩。我一直觉得玉秦天于男女之情上会比尤朝峰看得通透一些,可是我终是高估了他些,他也像朝峰一样栽进去了。
  现在听说他们两个因为顾婉婉而闹得僵冷的传闻,我也只有在一旁感叹这名妓手段不浅,对得上她的名号。?

☆、乱情爱不堪过往

?  我知道在这里停留太久终会被爹娘派的人找到,于是乎,正在我和何如狼吞虎咽地吃包子的时候,一行家仆将这路边的包子铺围得水泄不通,掌事的李管家还冷冷地坐下来谈判,说是让我们交出“七小姐”。
  何如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啃他的包子,我也低下头来啃包子。
  这个时候一个耳熟的声音传来:“这是上演的哪一出,你们这些人也敢在吴国撒野?”
  我抬头看去,竟然是贾澜身边的那个书童四清,他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瞥见李管家的脸,呵呵,他的表情果然是不屑的状态,确实吴国在我们龙涎城眼中算不得什么,四清孤身一人出现,又没个排场,自然李管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索性连回四清话的意思也没,继续颔首面对那刚上来的一笼热腾腾的包子,这可是他花了一两银子买下的,封了他店家的嘴。
  四清貌似也估计会有这样的结局,只是向着我说:“酬公子,我家公子和少夫人就在前面的悦来饭馆,请酬公子过去小叙,这便随我来吧。”
  我们家李管家可不是吃素的,闻言便拍了一下桌子,他的那个什么什么掌在龙涎城是出了名的,瞧着李世兰喷了口气,桌子便碎了!粉末状的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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