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全集.net》第69/83页


  李雪狐也一直有疑惑,他那日与妒过招之时觉得此妖既然已经潜伏在这里多时,怎地却不见太厉害,那时李雪狐法力尚未完全聚合,拿下了妖妒也不过是半刻的功夫。如此,妒所得的精气若是为利戈所用了,也就能够合理解释。
  不过最惊讶的事情要数孟婆竟会大驾光临,拙兮说那日与我交谈的那个婆婆便是地府里大名鼎鼎的孟婆,拙兮会料到我被利戈所害,也是孟婆提点了几句的缘故。
  至于孟婆为什么会插手这件事情,原因便不为众人所知了。
  “阿烈,你阿公的事情,还是看开些,死者已矣。”我说着,欲离开,未料阿烈却说:“小姐,那日请你过去吃饼还是他的意思,未曾想竟是最后一聚。”
  他的眼睛哭肿了,听到这番话我却怜惜不起来,只是淡淡地嗯了声便进了里间落账去了,一直忙到午膳时候,那时阿烈已经告了假,再未碰面。
  我知道他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只是,我明白自己并不是适合的那人,也不必妄作悼亡语,既讽刺他人,也讽刺自己,不若就这般静静地默着,不悲不喜。
  隔了好些天,贾澜一行人便将启程回吴国去,而我则请缨同往,去取吴王署印的通商文函回。父亲竟是答允了,不过略略询问了我的心思,终是着李世兰一干人随我出行,附点了一百精兵。
  至于五神在与拙兮商谈一番之后,赶赴沧南州去收拾千面老妪。据拙兮说,地府近百年正在肃清诸此犯事之妖孽,收拾到千面老妪是迟早的事情。此番也得了阎君的首肯,是以,彦华已先调了地府最精干的鬼差“试水”,五神尊大抵只是摆摆造型就可以的。
  总而言之,这次千面老妪必死无疑,卫于清算是安然了。
  一路上赵荷的气色很差,毕竟小产未逾十日,兼之忧思过度,即便是马车再奢华舒适,旁人如何劝慰,终究敌不过舟车劳顿,甚或是夫君冷言。倘若贾澜醒后得知他与赵荷之子未足月便腹中夭折,又该如何悲伤,想来,父母之爱子,哪里能够闻听这样的事情。
  我并无从揣测万分之一,只晓得,那不幸的孩子是个男婴罢了。
  此行走的并不是原先的那条路,因着近来时节刮风下雨,早前那条路石壁陡峭处不少,沿山路上又容易生发泥石流之类的祸事,既是不赶路便择了另一条。
  路途遥迢,无趣是有的,不过狐狸不怎么介意。他从夜明那里借了几本详解六界结界的书,看得痴魔,不声不响地,偶或叹一声妙绝,我才发现其实狐狸是爱书的,不过从前手边的那些都入不了他的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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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残照南北朝

?  大队人马停靠了一家山涧旁的野店,占地不小,依山随势,高架四层,将将跨着三丈宽的山道。看上去若是三楼地板穿了,大抵便能掉到山道上来。
  入得其内,惊觉食客不下百人,武林侠士、商贩小贾,三教九流杂坐,据说还是方圆百里唯一可补给饮食宿夜的地方,也不用太奇怪生意这般好了。
  “看,他们是龙家镖局的,这箱子里装的可是稀罕东西了,不然也不会请龙家的人镇镖。”
  “这可是上百号人!据说上次龙家镖局的这样送镖,送的是白族王妃的嫁妆,传说那嫁妆里有罕见的黑水晶。”
  “这次又是什么呢,能劳动龙家大驾的……”
  “这哪里是我等能够猜得出的,若是猜得出,龙家的保密功夫岂不是白看的。”
  我们一进来便引来内间人们的注目,相与交头接耳,议论不息。
  “这位爷,我们掌柜的说,贵客远来,不若进内堂坐,外客太过喧闹,也没得足数的桌椅,请随我进去吧。”
  一个小二如此说着,我们便随他来到了内堂,似是不对外待客之用,便只有我们一行人,旁的人断见不到影子,当然我们原一进来便占满了这边,即便是还有客也容不下了。
  阿卢拿了些碎银子出来,往那小二手中一塞:“这是我们爷赏的,好生地伺候。”
  小二笑着诺着:“好叻,好叻,爷几个先坐,我吩咐下面的给送好酒好菜上来。”
  原来内堂和山道有一个小门相连,还在这侧的墙上开了两扇窗子,大概是考虑到承重的缘故,门窗都略显窄小了些。
  我靠窗边坐下,狐狸也随我落了座,其他人各自安置。
  
  用过饭菜已是疲累得很,开了客房便歇下了,自然狐狸与我是同住的,只是他现下化了原形缩在枕畔,并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许久我午睡醒来,无意间瞧见狐狸看的那本书摊开放在一边,遂瞄了一眼,竟看不到字。
  无字天书?!
  天书无字?!
  我拿起书死命地看,但每每看清一会便模糊了,当真是累,并不是无字,而是其上附着了一种术法,须得用些法力才能一阅。
  果然,这天宫来物并不是那般容易就能够入眼的,李雪狐果然是李雪狐,还是有些能耐,不禁深感佩服。
  “我可以念给你听。”立时狐狸化了人形站在面前,平静地眨眼说:“你修为尚浅,天书不适合你看。”
  闻言,我努了努嘴:“不必了,我并不感兴趣,这东西晦涩得很,就跟从前师傅要我看的那些书一般的晦涩,你喜欢看,自己看去。”
  我强作自如地离开,不想让他看出我的吃味。
  狐狸却在背后喊道:“不若下次我借些容妆素养的书来?”
  “不需要。”我摇摇头,大步出了房间,愣愣地想着还有那种天书吗。
  回廊转还,两个近侍随同,两旁过道上的侠士冷眼瞧我,其中一个颇有些杀人的凶狠,貌似我有些地方不对他的胃口。
  贾澜一干人住在三楼,这边楼梯左右两侧便是秦天和朝峰的房间。二重门的建筑,不到十步的距离便是分别守了六人。
  人影长长地打在窗纸上,戍卫依旧亲疏有别,外间站着的那一双一如既往地像是监视,正若从前我所知道的。可谁又能单用眼睛去看守异心,我无奈地看着贾老爷导演的这闹剧。
  一楼喧闹得很,凑近一看原是众人围观一个少年作画,我近前一看,眉眼便冷了几分,心生阴寒之意。
  纸上墨挥诡谲,朱笔肆行,画的却不是什么苍山大河的盛景,而是独行暴徒的狂佞掠杀,头颅堆叠,血流成河,惨绝人寰。
  这是什么样的人,脑海中竟存有这般景象。
  我打量着他,恍惚一思忖后,竟对上了他抬眸看我的眼神。
  刹那间的交错,这少年却不是别人,而是半年前擂台上的那个白衣男子。
  “你能看出什么?”
  他淡淡地看着我,眼神说不出是冷是暖。
  我略略抽搐了嘴角:“旁人见了什么,自然我便看到什么。”
  转身离开,我压抑住了内心的激动不安。从前我并未察觉他的真实身份,直到方才答话时我不经意发动探知,感受他戾气深重时,才惊觉那画中仿佛并不是幻想,而大有可能是他的过去。联想种种,不由地断定,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正是江湖人传北朝不世出的名将――宇文序。
  他喝了一声,浑然外露的霸气:“站住!”
  不待我回身,身侧两个近侍已经亮出了刀子,与他对敌道:“放肆,我家小姐岂容你大呼小喝的!”
  宇文序眨眼间动了神行步绕过了他们来到近前,与我不过一臂距离,却没有过分动作。两个近侍措手不及之态地瞧着宇文序,与此同时,围观之人松开了一条路来,绿裙粉罗的女子轻步近前。
  她恍若周身生光,冷傲孤高,让众人不得不为其摄去神思,但宇文序只是扫了她一眼,继续逼问道:“你能看出什么?”
  我冷冷地看着他,他也那般看着我,一时间野店的喧闹压了下来,静得诡异,仿佛人们都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慢慢地吐出两个字来,只是:“凶手。”
  宇文序邪邪地挑了一下眉毛,旁边绿裙粉罗的女子轻笑出声,宇文序深意地横了她一眼:“笑什么?”
  女子却是娇俏地扭了扭身子,无限风骚,朱唇努了下,酥入骨髓的声音道:“少主,莫道王家女子也是俗物。”
  问世间,能够有两般姿态,且都做到极致的女子该是举世无双。
  宇文序继而冷冷地瞧了我一眼,沉默不语,这时人群早已沸腾,细碎杂乱的声音都在议论“王家女子”四个字。
  此行我们甚是低调,住店时也是以龙家镖局的名义入的册,且出行时当真是携了趟镖,他是何时看出我们身份的,如今他们似也是不打算继续隐匿的样子。
  我呵呵笑了笑,既然他暴露我的身份,大约也有准备我会揭了他的底:“人说南北朝是,南北朝非,未料这是非的主子宇文序能来到这龙城野店,不知道是来一览民俗风貌呢,还是刺探军情,方便他日践踏我大好河山?”
  话一出口宇文序笑了三声,携了那女子飞身离去,眨眼便不见人影了。看来即便是高手如他,也不敢挑起这数百南朝子民的怒来。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便是赌赢了,只是由不得自己放松下来,怔怔地立在当场深觉那少年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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