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全集.net》第7/83页


  概天下没有巧娘绣女能够仿得出来,却听桃妖说:“这是她的命,她是人,自是要回去那个纷扰的世界。”
  松妖眼神矍铄,定定地道:“有人要害你,更是不能遂了他们的愿,你千万不可将江山拱手相送,那可是你的父辈们用血汗守卫下来的。”
  松妖一直都这般有精神!嗯!可是它也喜欢把困难夸大其词,我这个事情和江山父业还不太能扯上关系,我挂着额边的三条黑线继续听着。
  含羞草妖似是不苟同他们的话,直道:“你现在回去,不是正碰上你三姐回来养胎吗,那……也有可能遇见你心仪的那个男子,到时候肯定会勾动情肠的,何苦呢?”
  听小妖说,我昏睡不醒的那阵子她便到了家,现在且养着呢。
  四年了,总算是得了一胎。
  小妖咿咿呀呀地想插嘴,众妖看向它,它愤愤地说道:“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姐姐,会夺了妹妹的心上人,不行,我得去声张正义!”
  杏妖捂住它的嘴,小妖瞪大了眼睛,直跺脚,却听杏妖说:“你修为尚浅,哪儿都不许去。”
  我也没把小妖的话作数,毕竟它那两百岁的智商还不够一个三岁的人类小孩儿耍的,着实堪忧。
  柳妖瞧着我,温柔地携了我的手说:“不如与我们一道修仙吧,那样的世界不适合你,你既是仙灵滋盛之人,便好好珍惜,修仙方是正途,不能辜负天地之母。”
  每次听柳妖说话,我都会觉得那种弱柳扶风的姿容无人能及,我每每都担心她太较弱,会忽地倒在地上。
  我裂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柳妖,我双亲尚在,我也不能辜负了他们呢。”
  柳妖退了一步,眸色流转之时摇身不见,何如看着我,眼神里也是一派遗憾。
  那一夜,花妖树精伴我到天明,为我将来做尽了打算,可我还是拒绝了她们修仙的盛情邀请,决定回去。
  我记得那晚的月亮很是柔和,似乎在人间极少看到这样的月亮。
  不日,我伤早无大碍,被师傅变换了一副十七.八的男儿身后便拖着告辞了。走出结界,再也看不见那妖精的世界,但是我还听得到小妖的呼喊,嘶声竭力。
  我不禁湿了眼睛,向着那看不见的世界微笑,转身。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写一本小说,讲述这段离奇的经历,叫《深山有妖》?不行,这个名字看上去有些恐怖,那叫《从椿树精说开去》?好像是从认识椿树精开始的,还行。?

☆、难与道醒世警言

?  何如长长的黑发在末端缠了一圈桃妖织就的白缎,很是俊逸,他回头看向我,丰神清朗的面容,忽而一蹙眉:“你不肯断了尘缘随我修仙,那便注定要涉足乱世纷争的,只是到时候不尽如意,繁华落尽之时不要后悔。”
  “后悔”二字冰凉而清楚,他看着我,眼睛里却好似期待着什么。
  我斩钉截铁地答:“绝不后悔。”
  何如叹了口气:“你并非尘世中人,在凡界是留不长久的。不日我也要飞升了,陪不了你多时,你定要勤加练习我教授给你的术法,一来平和心智,少受噩梦的困扰,二来有一技之长也可他日防身之用。”
  他说我并非妖孽,但绝非凡人,除此之外并无透露其它,隐约地我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的前世。
  这些时日,我总想前世饮那孟婆汤时,定是偷偷洒落了些,致使存留了片刻记忆,才有了四年来不曾断歇的噩梦,梦里模模糊糊地发现周遭一片大火、雷鸣电闪,血流如注,漫无边际的黑暗,我却逃脱不去。
  是想记住些什么吗,定是有些人有些事不愿忘去,然而前世的我究竟在干什么,怎么会有了这样恐怖的记忆。
  师傅风流一笑:“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笨的人了。”
  我点头,脸色有些不好,但心中暗自抗议了一遍:“师傅,我是笨,这尘世之中我还眷恋很多人事,我想你说的对,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人的心性都不会大变,既然前世我那么执着,今生也大抵一样的执着。”
  何如静静地迎风站了一会,说道:“我刚刚算出,你还会遇上两个人,有了他们我也不必太过担忧了。”
  我仰头一看,他那表情分明有几分狡黠:“师傅,这两个人可否透露一二?算不算天机,能不能泄漏?”
  何如笑了笑,道:“还记得那日破庙里我跟你说过的那人吗?”
  我凝神一想,好像是那个夜里,破庙外有响动,我循声看去,几个小孩玩得起兴。
  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小孩?深更半夜,难道是流民?我如是想着,可其中一个穿墙而去,我才知道,他们不是人。
  我一直瞪着眼睛睡不着。
  大约四更天时,师傅忽然开口说:“怕吗?”
  我坐起身来,点头:“怕,难道师傅知道我怕什么?”
  他可恶地笑了:“阴气未散去,大概是有小鬼来过。”
  我有些发怵:“师傅,你倒像幸灾乐祸!”
  他更加可恶地哈哈大笑,搔了搔那凌乱的头发:“等你遇到白术吧,你便不会怕的。”
  那个时候他的头发是相当凌乱,也有半月不曾洗澡。如果身边没有美人美鬼美妖的话,他当真是那种,即便是有了通天的法术,硬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才洗澡换衣服,哪怕是施以法术于他来说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
  我一直觉得,他有种不可理喻的固执。
  当时我疑惑地瞧着他:“白术?”
  这个名字却是奇怪,隐约记得好像是个药材的名字。
  接着他云淡风轻地说:“养鬼麻烦,若不是怕麻烦,这些年我尽可以养只来解闷的。如今,我也可以考虑养只,你照料着,再者也可以让你练练胆。”
  我张牙舞爪地抗议:“师傅,这样很变态!”
  养鬼若不是变态就是最变态!而且那个时候我还瘸着腿,他就开始差事我做事了。
  想不到,原来我竟然注定会遇到这样的人?
  看着何如现在这样诡异的神态,我并不觉得遇见了他们,我的境遇会好到什么地步。
  我呵呵地笑了笑,何如又说:“好好活,不然等我成仙了你却小命呜呼,再要认得出你,恐怕得等个十载八载的。”
  他指的是投胎转世,并且再次轮回为人,天地共存万物,这个几率又是何其微小,我很高兴他如此看得起我。
  ……
  初春的料峭已然褪去,气候暖了起来。
  暂住的新居是这吴地边境三里外,碧山矮坡上的一个小茅屋,以何如的法术不过是一个晌午就弄好了,现在他上山抓野味,估计得好一会才回。
  茅屋前竹林一片,两三枝桃花粉粉嫩嫩地从坡下伸出来,点缀得竹林的绿色越发得含水清盈,与那远处的兰江互相辉映。
  我拔了好些岸边的蒌蒿准备晚上炒了它吃,抱着满怀绿葱葱的蒌蒿瞧着江上悠游着三两只鸭子,天边妃色的夕阳下几只飞雁扑哧着翅膀归去。
  我侧头看去,何如拎着几只野鸡、野兔走在土坡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的,或许他原本就很出尘,不然也不会只需一眼就引来女子的倾慕。
  “酬儿,莫偷懒,师傅教你的灵火术练了没,没练熟第一层今晚不许吃饭!”
  嗯,叫的正是我,他给我改了名字,肯定是妒忌我的名字好听。
  今天早上刚教的灵火术晚上就要练熟的吗?就算我是你说的什么学法修术的奇才也不至于吧。
  “我能教你的并不多,你多学些。”
  他如是说,我应了,心里还在腹诽。
  “救命!”
  我隐约地好像听到了这个声音,四处张望时,能够动弹说话的活物也只有师傅和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方才师傅狠狠地打了手中的那只野兔一掌,空气中还遗留下法术的印迹,金辉一闪。
  我记得前日师傅伐木开路时轻轻一掌就劈倒了一棵树来着,那时也未见到金辉印迹,如今说来这一掌远远甚于那掌,打在那兔子身上不是该皮开肉绽的。
  正纳闷着,水上扑通跳起些鱼来,这声响吓了我一跳。早前听说这片山野常有小孩被野兽叼了去的,我有些怕,跑了小段路离开江边。
  瞧着他进了茅屋,消失在视线里。
  其实我未曾对他细说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曾多说。我们两个彼此熟悉又彼此陌生,大概是天下最古怪的师徒。
  如我两者,世难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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