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全集.net》第76/83页


  仇颜看我的目光登时狠辣了起来,李雪狐略有不安地看向我,我自知他是在想什么。一来,我从未在他面前谈及对吴王动手的事情;二来,这种以恶制恶的办法确不是我的作风;三来,他概也担心我这威逼仇颜会不会激他做出难测之事。
  仇颜冷笑了几声,我不惧,但隐隐地觉得我三番两次地提起杀吴王于他看来是真起了杀意,而我又不可能立马告诉他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于是在他瞪我的时候极其不自然地回瞪了他,似是坐实了这个猜想。
  他的眼光逡巡在我与李雪狐之间,慢道:“我不信,你并不像是会杀人的人,那般说只是想恐吓我,让我屈从于你。”
  莫名的,我竟松了口气。
  然而同时我心里却一派低落,面对仇颜,道:“诚然如你所说,我的确是想要挟你,杀人也不过是说说,并未想过真的下手,只是你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会去解开贾澜的封印,于你而言,你想保护吴王,可于我而言,我想保护贾澜。”
  仇颜不语,半晌我继续道:“我不想再与你多说什么,只问你,到底解不解?”
  我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一时间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不解。”
  他伸了懒腰,又躺了回去,似有若无地哧了一声。
  “你!”
  我语结,这时随着仇颜翻身,带着清脆的声音,一乌黑的东西落在了地上跳了几跳,正好落在我的脚边。
  立时我定睛瞧了瞧,而原本背对我们的仇颜忽然转过身来探看,似是觉察到遗落了那东西。
  一时间,本来看他不顺,便想踩一脚,或者踢还与他,想想还是作罢,就弯腰拾了起来,那东西若似触及我手时便发动了某种阵法,金色光源从那千层黑雾中透射出来,驱散黑雾后竟是一硕大的铜镜,金光褪去,镜面如水一般浮动不定,极其神乎。
  三人都哑了好一会,仇颜咋道:“你竟开启了它!”
  我看向仇颜,又转回注视着这比我还高一头的铜镜,镜面依然混沌不堪,初时看那镜子不过是寻常的大铜镜,里面尚可映照人像,如今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李雪狐吃惊完,才想起与我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终是对仇颜道:“你与吴王四世都未能开启,竟让她开了。”
  我不解,问道:“什么四世都不得开启,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仇颜换了副神色,若似执迷地道:“姻缘之镜,须得三世真情人才能开启的姻缘之镜。”
  我疑惑至极:“啊?”
  仇颜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道:“几百年前,诸界混战,许多神物遗落,其中便有妖从月老仙宫偷来这姻缘之镜,几经转手落入我处。传言,能启开这姻缘石的须得三世有情人。原本,我与爱了他四世,自信他能开启此镜,但其实直到今天,经由你手这镜子才算开启了,此前未曾成功过。”
  我紧皱着眉头,也叹了口气:“这镜子莫不是坏掉了,我师傅说过神物什么的,失了神力的蓄养是会失去效力的,大概这东西也不例外。”
  仇颜听完我的话,若似惊喜一般,道:“剑仙说过?”
  我点头,认真道:“说过,而且……”我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而且,他曾卜算过我的姻缘,说什么是俊男环绕的生活。”我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想他这段话的意思,应该就是说我不会专情,又何来真情之说。”
  
  李雪狐笑得不怀好意,仇颜倒是像听了些许安慰的话而和色了许多,我猜他是刚打消了关于自己与吴王真爱与否的猜疑。
  我忽地又想起子息来,难不成……
  仇颜看向我,释然道:“我答应你去解开封印。”
  “当真!”我高兴地道:“我的天呐,你竟答应了,我是该说些什么好呢,这究竟是为什么。”
  李雪狐只是笑,仇颜也没答原因,我心里觉得该是和这姻缘镜之事有莫大的干系的。
  深夜,我趴在李雪狐的背上假寐着,潜入贾府抓来的贾澜还一手拎在李雪狐的右手上,半空中腾云凉气很重,我犯困得很,自是因为白日里飞来飞去耗费了些体力的缘故,而今我倒是有了安眠之处,只是辛苦了贾澜半夜里被人拽出暖被窝晾在风中。
  ?

☆、奈何奈何两难全

?  基本上封印了贾澜便封印了他的修为,顶着贾澜躯体的赵天赐一点修为也没有,便是飞得急了些就晕过去了,这点让李雪狐笑话了好久,说及同行的那些时日里贾澜,也就是赵天赐如何在他面前端架子,如今却是这副落魄样。
  仇颜见我们来了,起身离了草垫,几步伏到昏睡的贾澜身旁,开始施法。
  他道:“封印解开后,尚有一难题需要你自己解决。”
  我疑惑,问他:“什么难题?”
  仇颜看了看李雪狐,方道:“赵天赐并非阳间人士,而今托生于贾澜之身是我动了死魂之法,如今解开封印贾澜,死魂阵法里十人……也就是我用以牵制赵天赐死亡之力的生者之力会加速消耗,原本至少还可以活十年的,现在约莫十日左右就会死。”
  “呃……”
  仇颜笑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当真要解封印吗?”
  “那赵天赐会如何?”
  仇颜挑了挑眉:“驱离出贾澜后,也入不了轮回,大概永世是孤魂野鬼了。”
  李雪狐这时双手搭在我的肩头,温声道:“是这样的,死魂阵法一旦开启,除了对宿体而言无损外,阵中的一切事物都会自启动之时发生改变,即使解开阵法也不能将事物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也就是说,解开了阵法,赵天赐不是投胎去,还有那……十个人也不能继续原本的阳寿,而是会死……”
  仇颜继续他那略邪魅的笑:“怎样,解开封印吗?”
  “即使不解开封印,不是也会有无数的婴孩祭魂吗?好笑,当真以为我会犹豫不决吗,你错了,解开封印,我说,解开封印!”
  仇颜笑了:“你似乎忘了问我那十个人是谁了?”
  “……”我哑了会:“是……谁?”
  仇颜带着无所谓的表情站了起来,嘴角上挑,讥讽得很:“贾府的人,这祭品当然顺手从贾府出,不难猜,肯定逃不离那八兄弟,至于另外两个,我随便找了贾府中两位小姐凑合了。”
  我当时震惊得很,怒道:“分明是赵家的,又如何是贾府?你为的是他赵天赐,又不是贾澜!”
  仇颜摇摇头,若带着笑:“罢了,与你争这些无谓,你告诉我,到底是解还是不解?”
  ……
  夜已深,白惨惨的月华照进了屋子,睡不安稳的我这是第二次从梦境中醒来,呆呆地打量着笼罩着阴影的陈设。
  仇颜的事情做得太绝,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选择吗?
  如何选?
  是舍了贾澜,还是舍了秦天一行,更不说一定会搭进去的赵天赐……
  “怎么了?”
  狐狸雪白的尾巴撩拨着我的额头,团着身子一副睡得安逸的摸样。
  “如果以后也找不到解封印的法子,会怎样,贾澜还会不会在,元神夺舍之说不是指这样最终会魂飞魄散吗。”
  “现下这个状况,肉体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说不定哪天碰见个牛鼻老道……”狐狸叹气:“别想了,这也是他的命数。”
  “命数?”我揉了揉眼睛,泪水腌渍得眼角肿痛:“不是有破运一说吗,我可不可以破了他的运。”
  狐狸默了好久,深深无奈中透着几分讽刺:“即便是神仙也不敢妄言破运,你凭什么破运,是你的仙术,还是道法?到底是他自己修了那双魂之法留下破绽与仇颜,不然哪里能让赵天赐附身于他。你要怪要怨,只怪他自己习了旁门术法。”
  我辩驳不过,将狐狸整坨挪到了头下,四只小短腿直抽个不停。
  “我又没有多重。”
  “……”
  
  封印之事就此耽搁下来,于赵天赐也是挑破的窗户,我们警告过他小心行事,而他也应下了,不过做不做得到又是一说,谁又能在近前监视他。
  回家未多久就碰上了新年,一如既往,并不铺张却热闹红火得很,而我的心思全然不在过年上,却是想了很多旁的事情,譬如娘的去向,贾澜的封印,还有我的亲事。后来为着爹不让焕生回家过年的事情生了一阵子气,气着气着,浑浑噩噩地就迎来了离家的那天,我才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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