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沽英烈谱全集.net》第19/63页


  吴老二紧跑几步,一步跨进那间房子。刚进去,就弄了一个老头钻被窝!原来那小屋年久无人居住,又守在了路边,来往的过路人就把那里当成了茅厕。天还没完全亮,屋里的情况也看不清楚,吴老二一步窜进去,正好踩在一摊新鲜的粪便上,脚下一滑,整个就坐在了地上。
  吴老二连忙爬起身来,手上黏糊糊、湿漉漉的,除了屎就是尿。吴老二甩了几下,也甩不干净,当时可就恶心坏了!
  吴老二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满满当当一屋子的地上满都是尿泡着大粪,厚厚的一层,除了垫着的几块砖头儿以外,根本就找不着地面儿!连四周的墙围子上都裹着一层厚厚的尿碱儿!吴老二心里这个堵得慌啊!心想:我他妈也似倒霉催的!怎么就跑到介儿来啦!
  吴老二赶紧退出屋。
  借着蒙蒙亮的光线,吴老二看了看自己身上,礼服呢的裤子湿了半边,屁股后头糊着厚厚的一层别人的大粪;青布褂子和羊皮坎肩的下半截也是黏糊糊的,两个袖子的袖口上,也都是湿漉漉的。吴老二看着就要吐,干呕了几下,眼泪都出来了……
  吴老二心里想:介可坏了,介要似到了杨村,也没法儿去见人呐!吴老二四处踅摸,见前面不远有一条小河,赶紧就向前面走过去。
  吴老二从桥膀子边儿上溜到水面儿跟前,找了一块能站人的地方,赶紧把全身的衣服都脱了。连里到外都让尿和屎汤子洇透了,不洗是绝对不行了!
  吴老二把衣服泡在水里洗了一会儿,跟前儿的水就都混了。吴老二一闻,味儿那个串啊!知道这跟前儿的水已经串了味儿了,就又挪了一个地方再接着洗……一连挪了四个地方,这才把衣服上的东西洗得看不见了。吴老二拿在鼻子前闻了闻,觉得没嘛味儿了,这才又下水洗了洗身子,把衣服使劲儿拧了拧,一件一件地穿上……
  初春时节,天儿还没热呢。吴老二让冰凉的河水激得上下牙齿嘚嘚嘚地直往一块儿碰,浑身哆嗦得成了一个个儿。
  吴老二刚穿好衣服,就看见从村里出来一个拾粪的。吴老二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子从河坡下面爬上来。
  拾粪的大爷站在桥上,见吴老二从河坡下面走上来,浑身又都湿透了,以为是掉到河里去的,就问:“呦!先生,怎么啦?掉下去啦?”
  吴老二顺坡下驴,赶紧说:“可不!我从桥上路过,看见水里有条鱼,下来看看吧,没想到,滑了,掉下去了……”
  大爷也没怎么怀疑,就说:“你看!没事儿干了不是!这么大人了,没见过鱼呀!仗着水不深,多悬哪!赶明儿可别玩儿这悬儿啦!”说完也就走了。
  吴老二浑身哆嗦着,一溜小跑儿又向北去了……
  快中午了,吴老二终于到了杨村。
  凭着过去的记忆,吴老二回忆着当初那个女人跟他说过的地方,吴老二还真就找到了那里。
  女人姓什么,吴老二当初也没问,只知道人们都叫她大丽。吴老二就打听有没有个叫大丽的女人。还真不错,还真打听到一个人,吴老二一说出身高、长相,差不多都对得上,年龄也相仿。可人们都说,那人不叫大丽,叫丽英。吴老二一想,名字不太对,可是别的都差不离儿呀,说什么也得见个面儿!
  你别说,还真找着了!那个叫丽英的女人,就是吴老二要找的那个大丽!那人姓韩,叫韩丽英。
  韩丽英哪里想得到,吴老二会来这里找她呀!俩人一见面儿,韩丽英傻了,虽然她是吴老二当初从**里花钱赎出来的,可是她跟吴老二呆了一段时间后,也算是还清了那笔人情债,从那儿也就分手了。好几年不见了,如今,韩丽英已经有了丈夫,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吴老二竟然会在这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吴老二刚见了韩丽英也不敢多说别的,就说是有事儿路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
  韩丽英虽然做过**,但那也是因为家里穷,被骗到天津,卖到**的。当初也是寻死觅活地挣扎了多少次,也没能挣出**子的手心,万般无奈之下,才被迫过上了那段屈辱的日子。吴老二把她赎出之后,虽然曾经感激过吴老二、伺候了吴老二多半年,可到底还是知道吴老二的为人,自打离开之后,就根本也没想到会再见到吴老二。如今,本不想再与吴老二过多牵扯,可是,良心管着,也不好意思拒绝,也就只好把吴老二带到了自己的家。
  韩丽英简单地向自己的丈夫介绍了一下吴老二。
  韩丽英的丈夫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老实、厚道、直肠子。见了吴老二穿着一身半湿的衣服,两手空空,也不像是个专门来拜访人的样子,心里就起了疑心,连想都没想,就问上了:“吴掌柜,你是从哪儿来?到我家有事儿呀?”
  吴老二听了心里就不舒服,应付着说:“我从天津城里来,路过这里……”
  老实人就是老实人,一点儿也不懂得藏着掖着。见吴老二一身潮湿的衣服,就问:“没下多大雨呀?你怎么鼓捣成这样儿!”
  吴老二就说:“我介不似下雨浇的,刚才,在水边儿走,脚下一滑,掉下去了……”
  老实人听了,似乎明白了,说:“呦,掉臭沟里啦?我说这么个味儿呢!你也是,准是放着大道不走,走那沟沟坎儿坎儿的地方,要不能掉下去?真是的……”
  “我……”吴老二当时没说出话来,心里暗暗骂街:“介人也你妈不会说话!我就够栽面儿的啦,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韩丽英一旁听着,直替吴老二尴尬,赶紧说:“哎呦,那就赶紧换换衣裳吧!”
  吴老二还没说话,老实人就把自己的衣服递过去:“换换吧!这天儿还不是下水的时候,激出毛病来,自个儿受罪!”说完自己先出了屋。吴老二赶紧看了看韩丽英,韩丽英也扭头向外走去……
  吴老二换完衣服,从外表上猛一看,比耍猴儿的还可笑呢!吴老二个儿不高,又比较瘦,又白又细的脸皮,配上一个大分头,却穿上一身过于肥大、褶褶巴巴的粗布夹袄、大肥裆的裤子嘟噜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吴老二换好衣服,看了看,天已经不早了,就说,:“今儿,我先住在介儿,把衣裳好好洗洗,等衣服干了我就走……”其实他是在耍心眼儿,他觉得,只要韩丽英能留他住这一晚上,他就能够想办法儿住下来,直到躲过眼前的这场灾祸……
  乡下人心眼儿好,两口子一商议,就把吴老二暂时留下了。
  吃中午饭的时候,吴老二便主动说起他来到杨村的事情。吴老二不敢把自己逃命的原因告诉人家,却编了一个瞎话,冒充英雄,说是日本人闯到她家要糟蹋他的兄弟媳妇,他咽不下这口气,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小日本儿。他跑到杨村,就是为了先躲躲、避避风头。
  吴老二瞎话儿说得跟真事儿一样,不仅骗过了那个女人,连那女人的丈夫都对他肃然起敬了。那老实人也曾经让日本鬼子打过,心里恨,也没有办法。今天听吴老二这么一说,立刻就把吴老二当成了英雄!不管韩丽英同意不同意,他先决定一定要帮着吴老二躲过这场灾祸!
  老实人把吴老二留下了,韩丽英心里就有些慌乱。一来是她了解吴老二,知道这个色鬼住长了绝不会有好事儿,二来也是担心日本人来搜查。
  杨村也是日本人霸占的地方,那些日本鬼子也许都是狐狸变的,天生爱吃鸡,平日里隔三差五儿地总到老百姓家抓鸡吃。韩丽英就寻思:要是日本人来了没把鸡抓走,反倒把吴老二抓走了,街坊邻居再埋怨我们没尽到责任,我们也解释不清呀!
  两口子嘀咕了半天,最后还是那老实人做出决定,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保护好这个英雄!于是在后院给他找了一间屋,里面多装了一些柴火捆儿,也省的日本鬼子来了没地方藏。
  就这样,善良的两口子,送吃送喝地把吴老二藏起来了。
  此时吴老二也不讲究了,虽然粗茶淡饭的不太顺口,为了活命也只好先将就着吧……
  刘振武杀了栗原直太,从吴家大院出来,先到了小刘庄,换了辆大马车,直接就派那几个弟兄连夜把水生、黄花儿和黄花儿妈三人送到海边儿去。临行前,刘三爷告诉水生他们一定要先避避风头,先不要再回城里,以免得惹上麻烦。
  刘振武把水生他们打发走了,这才坐下来,跟大哥、二哥说杀栗原直太的事儿。
  刘振武把刚才的情况一说,大哥俩开始先是一愣,后来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也就觉得那日本人是自己找死,不但没有埋怨刘振武,还觉得老三做得对,这不单单是为老四出气,也是为中国人出了口气呀。
  哥儿仨一方面向手下弟兄们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许往外说。一方面合计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老二刘振海遇事冷静,有主意,想了想说:“大哥、三弟,你们别急,我琢磨着,根据三弟说得这个过程,不会有事儿,你想啊!对方统共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跑了。人死了就完,想说话也说不了了!那个跑了的,我想也轻易不会露面儿,是他带着日本人找死去的,日本鬼子饶得了他?所以,那小子躲还躲不及呢!没事儿,明天我到吴老太太家跟前转转去,看看有没有动静,要是三天之内没动静,估计就是一桩无头案!”
  老大、老三一听,觉得有道理,心里踏实了一些,随后又撒下人去,埋伏在吴老太太家不远的地方,时刻打听着吴老太太那边的动静,生怕吴老太太那边出事儿。
  还好,一连五六天了,老太太家门口风平浪静。老哥儿仨提着的心一点点儿地放下了……
  
  第二十六章 特高课又有活干了
  
  这几天,日本领事馆警察署可忙了!
  前些日子被打瞎的特高课组长龟田佐四郎还没好,案子还没破呢,现在,给龟田做手术的栗原直太又失踪了……这才几天呐?都是冲着特高课来的吧?这也太邪乎了!照这样儿下去,特高课可就太丢面子啦!怎么对得起天皇啊?日本人找不出原因也短不了瞎想,越想越沉不住气了。
  要说,特高课不明不白的少了一名间谍,就是不联系龟田被打瞎的事儿,这也不是个小事儿。日本人到处寻找蛛丝马迹,折腾了四、五天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其实,这个线索还真就是不好找——特高课是特务组织,内部也有着严格的纪律,像栗原直太这样私自闯到中国人的家中去找花姑娘,上面也是不允许的。所以栗原直太只能偷偷摸摸地背着上级进行。他私自去找吴老二没人知道,他和吴老二去找黄花儿就更没人知晓。如今他死了,吴老二再一跑,基本上就成了无头案了。天津卫这么大,城里城外的,也没个线索,想破案你也得有个下手的地方吧!
  又过了一天,金汤桥下游漂上来一件东西,还是遛早儿的几个大爷最先发现的——当时,几个遛早儿的大爷在金汤桥上蹓跶,其中一人就发现了水里漂着个床单子。几个人以为是谁家洗了床单子没晾好,让风给刮到河里去了。也是好意,就告诉停在桥下面打渔的小船了。驾着小船在海河里打渔的人跟海边儿上打渔的人也差不了多少,都是穷人。听说水里有条床单子,没主儿的,就想捞上来。
  小船划过去了,船上的人拿出一根竹竿子,看准了,挑住露在水面外的地方向上一使劲儿,没挑动。船上的人就想,床单子是布的,沾了水肯定就有了一些重量。于是就用劲又向上一挑……就听咔的一声,竹竿子劈了!
  船上的人一愣,也不敢再往上挑了,用手里的竹竿儿捅了捅,觉得分量不轻,知道事儿不好,也不顾岸上有多少人支嘴儿,划着小船离开了……
  围着看的人越来越多,桥上、岸边,人们一边看一边猜地议论着,就有那有些见识的人想到了,一定是个死人!
  这件事惊动了警方,伪警察最先到的现场,派了几个人下水把那漂着的东西挒上岸来。
  那东西往岸上一放,围着的人就都看出个大概齐,一看就知道,那花格床单子裹着的就是一具死尸!
  警察们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床单子,见死尸的脖子上还插着一把刀,围观的人都说肯定是凶杀。
  警察们开始验尸——凶杀虽然可以肯定了,可是也得看看死的是什么人吧!不过,尸体泡的都走了型了,想当时就断定出是什么人来也是不可能的。警察们就掏了掏那死人的口袋儿,掏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直接的证件,只有几张皱皱巴巴的日本糖纸,估计是装在口袋儿里的糖块儿被海河水给泡化了,把糖纸留在了口袋儿里。
  凭着这个线索和死者身上穿的那套西服,伪警察们猜想这死者有可能是个日本人:要真是日本人,咱们可就管不着这一段儿了。于是,几个人一商量,赶紧去报告日本领事馆警察署。
  没多大工夫,一两日本警车拉着警笛,嗷嗷叫着,直接就开过来了。日本警察署的人可比伪警察们威风多了,一个个儿带着白手套,从车上蹦下来,互相也不说话,个个儿都板着脸,直接就冲着死尸去了。
  日本警察署的人把死尸翻过来、调过去的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是栗原直太,赶紧又去叫特高课的人。
  又是一阵警笛声,两辆挎斗摩托车开路,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三辆车先后停在了跟前,特高课的人又来了七、八个,而且从轿车里还下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日本儿。那老日本儿的一头花白头发,离远处一看,就跟脑袋上顶着一只芦花鸡似的!
  先来的那几个日本鬼子一见那个花白头发,立刻站得倍儿直,咔咔地向他打着立正。花白头发眼睛盯着栗原直太的尸体,也没顾得还礼,几步走到跟前,弯腰看了看,一挥手,马上就又上来几个人。
  那几个人也不说话,围着栗原直太的尸体又检查、又照相的一阵忙活,有两个还穿上了“水鬼儿”的那套潜水衣在海河里摸索了老半天,最后得出结论:栗原直太是让人给杀死后扔进海河的!
  勘察结束后,两个鬼子从警车上抻下一个大口袋子,把栗原直太的尸体往里面一装,把口儿一扎,抬起来放车上,拉着警笛都走了。
  栗原直太的尸体拉走后。特高课的人们研究了好几天,最终得出结论:栗原直太的死应该与女人有关。因为,那条裹尸用的又鲜活又艳丽的花格床单子应该是女人床上才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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