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沽英烈谱全集.net》第22/63页


  “不是那个事儿,这些人肯定不怀好意!他们身上都有枪!四爷,要有麻烦啦……”车把式看着水生说。
  吴天龙一听,站起来问:“几个人?是什么人?”
  “可能是四个,好像还有日本人,有人还穿着日本皮靴呐!”
  “真的?我去看看!”老太太说着,几步走到门洞里,隔着门缝向外看了一眼,立刻回来说:“是老二,老二带来的人!”
  此时,水生和吴天龙也走到院子里。
  “老二?他怎么和日本人在一起?看来他们是冲我来的!”吴天龙紧锁眉头,想了想沉着地对车把式说:“别慌,你还出去,就当没看见他们,看清楚是几个人,如果就这四个人,就放他们进来,如果还有别的人,你就甩几下鞭子通知我!”然后又对吴老太太说:“妈,你先和水生进屋去,坐在那里接着说话,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什么也别怕!”
  吴天龙迅速拔出两只手枪,环视了一下院子四周,一闪身躲进小保姆住的那间西厢房。
  水生见吴天龙有枪,先是一愣,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了声:“大哥,你留神!”扶着老太太进了屋,进屋后把老太太家墙上的一把镇宅宝剑摘下来,藏在了椅子后面。
  刘振武派来的车把式跟了刘振武多年,也是个不怕事儿的练摔跤的汉子,对小日本儿早就恨之入骨,今天见到这阵势,不但不慌,反倒来了精神儿。心想:行啦,买卖来啦!
  车把式两手在一起搓了搓,不紧不慢地走出院子。
  此时,外面那几个人已经走近了。
  车把式蹲下身子假装整理辕马的肚带,仔细看了看四周,确信只有这四个人后,心里踏实了,把马鞭子往车上一扔,身体靠在车帮上,用眼睛的余光瞄着走过来的那四个人,掏出一盒烟卷儿,抻出一根儿叼在嘴上,点上吸了一口烟,仰着头吐了出去。
  吴老二带着人走到大车跟前,站住脚,看看大车,问车把式:“嗨!干嘛的?”
  车把式假装没听清,看了看吴老二,说:“啊?您啦说的嘛?”
  吴老二俩眼一瞪:“你妈,聋啊!我问你似干嘛的!”
  车把式故意点头哈腰地说:“啊、哦……送姑爷,送姑爷、送姑爷来看丈母娘……”
  “嘛他妈姑爷?哪儿来的丈母娘!”吴老二已经知道了黄花儿认吴老太太为干妈的事儿,也知道了黄花儿又嫁了人的消息,因此,从心眼儿里不愿意听这句话。
  车把式装出害怕的样子,摸着脑袋说:“我,我也不大清楚,我是赶车的,您老自己去问吧。”说着,掏出一根烟卷儿递向吴老二。
  吴老二不耐烦地用手一挡,斜了车把式一眼,向院门里走。带来的三个人紧跟着吴老二也向院子走。吴老二站住,指着一个随行的汉奸说:“你留下,守着介小子!”
  那个人点头哈腰答应着,赶紧站在车把式身边。
  车把式心想:“好嘞,你小子就在这儿候着,呆会儿没事便好,有事儿你可就别怨我了!”车把式又把刚才让吴老二的那棵烟卷儿递给身边的那个人。那人也不客气,接过来叼在嘴上。车把式双手捧着火柴给他点上,借机看了看那小子裤腰带上插着的那把手枪。
  吴老二带着两个日本人一直进了吴老太太的正屋,见了亲妈也不打招呼,直接就站在水生面前,指着水生说:“你小子,咱们在哪儿见过面儿吧!”
  吴老太太很生气地接过话茬儿:“老二呀,见没见过面儿没关系。他是你妹夫!”
  “嘛妹夫!”吴老二没鼻子没脸地吼叫:“哪来的妹夫!他跟那个女人都似八路,栗原长官就似他们杀的!带走!”吴老二这小子一时气疯了,把实话都秃噜出来了。跟来的那两个日本便衣愣了一下,立刻就扑上去把水生摁住了。
  水生使劲儿反抗,可是被两个人反剪着双臂,也使不出太大的力气。吴老太太见状,气的浑身直哆嗦,上前就去拉那两个人的胳膊,没想到被其中一人狠狠踹了一脚。吴老太太一个跟头摔出去老远,躺在地上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水生当时就急了,一较劲,挣开那两个日本人的手,回手就去抓那把镇宅宝剑……
  这一切吴天龙在厢房的门缝儿中都看得清清楚楚,哪个孝顺儿子能够容忍别人这样对待他的母亲啊!吴天龙怒不可遏,一脚踹开屋门冲出屋子。
  那两个日本人听到响动,回头看到了吴天龙,立刻就要掏枪……这时就听“啪、啪”两声,吴天龙的枪先响了,两个家伙先后倒地。
  吴老二一看两个大活人当时就没命了,脸儿当时就白了,再一看,院子里那个拿枪指着他的人竟然是他大哥吴天龙,当时傻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大门外面的车把式和另一个看着车把式的那个汉奸同时听到了枪声,那汉奸一边拔枪一边就要往院子里冲。车把式看准时机,伸出左手一把抓住那人握枪的手腕,右手一拧把枪夺下,左手再借势把那汉奸的胳膊一拧,向前一领就把那小子领进门洞里,用脚把门一带,右手中的手枪往那人肚子上一顶,说了声:“去你妈的!”就扣动了扳机……
  吴老二一看不好,撒腿就向门洞外跑。车把式正好把那汉奸的尸体往地上一横,把手枪顶在吴老二的胸口上:“回去!”
  眨眼功夫,带来的三个人全都丧了命,吴老二当时就尿了裤子,两腿打颤,战都站不稳了。
  吴天龙走上前,用枪指着吴老二的脑袋,咬着牙,眼里冒出愤怒的凶光。吴老太太捂着胸口,伸出另一只颤抖的手,挡开了吴天龙手中指着吴老二的枪,又让车把式把枪放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悲愤说:“老大,把枪收起来,今天,先饶了他……从今以后,这个**不如的东西就不再是咱吴家的人了……”说着,流着眼泪向屋里走去。
  吴老二跪在地上拼命地向老太太磕头:“妈、妈!我以后再也、再也不作死了,您老饶了我吧……”老太太头也不回,向后摆了摆手,眼泪哗哗地流着,自己进了屋。
  车把式站到水生面前说:“四爷,这里不能呆了,赶紧带着老太太和这位爷离开,到了西沽一带就是咱的天下了!”车把式故意把西沽说得很清楚,其实是为了转移目标。他知道吴老太太还不忍心杀她的儿子,可是留下个活口儿,那小子说不定马上就会再带着人追来呀。告诉他个假地方,让他以后带着人慢慢儿转悠去吧!
  事不宜迟,车把式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找根绳子从上到下把吴老二捆了个结实,扔在院子中间,揪着吴老二的头发告诉他说:“想活命就先别喊,等我们走远了再喊,懂吗?要不然我听到喊声立刻回来杀了你!”
  吴老二吓得魂儿都出了窍了,躺在地上不住地点头,把肚子里又积攒下的仅有的一点儿尿儿全都尿净了……
  这回,吴老太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住在这儿了。老太太给了两个小保姆一笔钱,让她们赶紧走。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点儿值钱的东西,和水生、吴天龙上了马车,急匆匆地离开了……
  吴天龙他们几位一走,院里就只剩下吴老二一个人了。
  刚入秋的太阳虽然不那么毒了,可天空中一丝云彩也没有,晒久了也不太好受。吴老二被捆着躺在院子里的时间可不短了,开始他还真不敢喊,不单纯是怕车把式听到后过来杀他,他也想过:前后两次,一共四个人都是他带来死在这里的,这事儿闹大了,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啦,要是一喊,日本人先听见,那我可就没命了呀!
  吴老二晒得难受,就盼着来点儿云彩才好。还真就随了吴老二这小子的意了,一会儿工夫云彩还真就压上来了。吴老二看着云彩,盼着云彩赶紧把太阳遮上。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儿,心里又想:坏啦,云彩来得太多啦,黑乎乎的介就要下雨呀!介雨不定得多大呢!他就使劲地在地上磨绳子,可是磨了半天不管用,大雨却下来了,他再想磨,地上的泥土一沾水滑溜溜的,使不上劲儿了。
  大雨下得跟从天上往下倒水一样,不一会儿院子里就积满了水,吴老二被捆着躺在地上起不来,眼看着那雨水就要把他漂起来了,吴老二心想,这样下去一会儿别再把我淹死,干脆还是喊吧!于是扯着脖子喊救命。
  街坊们刚才就听到了枪声,兵荒马乱的谁敢多事儿凑那热闹呀?就都躲在家里没敢出来。现在又有喊救命的,就有那胆儿大的,冒着雨小心翼翼探头探脑的出来想看个究竟。他们听到救命的声音是从吴老太太家传出来的。吴老太太平时为人不错,过去看看吧。
  几个人顶着大雨刚推开吴家的大门,就看到躺在门洞子里的死人,当时吓得太阳穴里噔噔地直跳,谁也不敢过去了,赶紧跑到街上叫来一个巡警。
  巡警一看这事儿他自己也管不了啊,又赶紧报告了日本警察署。
  警察署来人立刻把院子封了,把吴老二从地上揪着,立起个儿来问了问,勘察了一下现场后,抬上死的,把吴老二又放倒,绳子也没解,搭起来,原个儿就给扔车上押走了。
  吴老二躺在车上,心想:完啦!介下可算完啦!介还没到哪儿,在我身边就死了四个人了,我说嘛也不管用了,脑袋搬家似轻的,说不定就把我喂日本狼狗了!瞧介倒霉劲儿!我他妈也似倒霉催的,不在杨村好好呆着,干嘛非得跑回来找死呀……
  
  第三十章 警察署还得接着忙
  
  ——原来,吴老二跑到杨村住在那个从良的**韩丽英家以后,开始时吓吓兢兢地还倒老实。可是几个月后,看到风声不太紧了,就来了精神头儿,**的毛病又犯了。他以为那女人既然收留了他,就肯定对他还有那个意思,再说那女人又是他花钱给赎出来的,怎么也得报答报答他呀。于是就借着人家给他送饭送水的机会,动手动脚的找便宜。没想到那女人原本就不是水性杨花的下流女人,当初也是被拐卖到**,逼良为娼的。她收留吴老二的确是感念吴老二的救助之恩,只是一个善良女人的报答。再加上以为吴老二真的是杀了日本人跑出来的,都是中国人,能看着不管吗?这才收留了他,跟旧情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如今人家已经有家有丈夫的,哪还能再干那种龌龊事情!因此就拒绝了吴老二,而且警告过吴老二让他放规矩一点儿!
  吴老二可不管那一套,一有机会就又搂又抱的,总想干点儿那种事儿,那女人还能不烦吗!渐渐地她就不再去给吴老二送饭了,一到饭口就让她丈夫去,那女人尽量远远地躲着,不让吴老二靠近。吴老二不傻,看出人家没心思搭理他了,觉得没意思,就只好灰溜溜地忍着了。
  一晃过了好几个月,韩丽英的丈夫总觉着吴老二不顺眼,好吃懒做的不说,俩眼贼贼呼呼的总是盯着自己的媳妇胸前转,心里腻歪,就不想让他住了,于是给他找了一个砖窑的活儿。吴老二知道人家这是下逐客令了,再厚的脸皮也得走哇。于是就到了窑厂,虽然身板儿不行干不了重活儿,可给那些壮劳力们烧烧水、做做饭的,也就将就了大半年的时间。
  大半年过去了,吴老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打听了一下天津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连招呼也没打,就从窑厂溜了号儿,悄悄地回到了天津城里。
  吴老二根本没想到,栗原直太是死了,可警察署这边对那个案子的调查却没有完全结束。特高课撒下大网到处寻找蛛丝马迹,终于在医院里得到了栗原直太曾经和吴老二有过接触的线索。虽然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可是吴老二这个怀疑对象就成了案子的重点。
  这大半年以来,特高课的人到吴老二家搜了几次,见吴老二的老婆哭哭啼啼的也不像个知情的样子,只好先把吴老二的家监视起来,等找到吴老二再说了。
  吴老二自己找不顺当,从杨村出来,刚到天津的家门口,还没进去跟老婆见面儿呢,就让日本人给逮了个正着……
  那天,吴老二走到家门口还向四外看了老半天呢!本来就是逃出去的,虽然多半年过去了,好像是风平浪静了,其实他心里的一块石头可还是没落地,特别是刚回来,心里头难免颤颤悠悠的。他左看看右看看,家还是那个家,门儿还是那个门儿,跟前没见到有什么人盯着,附近也不见有可疑的情况……吴老二放心了,这才以为那个案子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早就成了无头案了,因此胆子也就大了。
  吴老二站在门口扥了扥褶褶巴巴的衣服,往手心吐了口唾沫,两手搓了搓,然后抹了抹扎扎蓬蓬的头发,把鞋脱下来,使劲在地上磕了磕,甩掉了鞋上的泥巴……大半年没回家了,怎么也不能让老婆看着害怕呀!
  吴老二还没捯饬完呢,就觉得后背上一个东西硬梆梆地使劲顶在他的脊梁骨上。吴老二当时就傻了,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这多半年的罪算白受了!到底还似没能逃出日本人的手心儿!
  吴老二转过身来:好家伙,这些日本人似从哪儿钻出来的!我怎么事先就没看见呢!吴老二当时也没心思数了,看上去至少也得有十来个鬼子的便衣,前面的几个端着手枪,后面的几个有两手叉腰的,也有倒背着双手的,一个个横眉立目,一个好摸样儿的也没有……吴老二嘛也不说了,两眼一闭,脚下一软,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一个鬼子的小头头儿挥了挥手,几个鬼子上前把吴老二摁在地上,嘴上塞了一双手套,两手被拧到背后捆了个结实,你推我搡的,想不走?门儿都没有!
  吴老二被鬼子押着走在街上,人们像是看耍猴儿的一样那么看着。吴老二心里这个急呀,他想在看热闹的人们中找一个脸儿熟的,也好跟人家使个眼色,让人家告诉自己家里一声儿,要不然,让日本鬼子把他的命给阎王爷送去了,家里连个信儿都不知道,你说,这辈子稀里糊涂的就没了,冤不冤啊!
  吴老二使劲踅摸,就是找不着熟脸儿的,直到警察署的大门口,才见到不远处有个卖香烟的小贩跟自己认识。吴老二放慢了脚步,刚想弄出点儿动静让那小贩看到自己,没想到,身后日本人的大皮靴子就着着实实地踹在他屁股蛋子上了。吴老二一个激灵,几步踉跄着就进了警察署的大门。
  吴老二被带进了警察署,关进了一间小黑屋,当天也没有人审问他。其实这正是小日本儿的一种心理攻势。日本特高课专门儿研究过人的心理,知道怎么对付像吴老二这样的人。
  开始吴老二倒没觉得有嘛不对劲儿,以为警察署的案子还真不少,自己得等着,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排上个儿呢。可是等了整整一天,也不见有人理他,到吃饭的时候,也不见有人送窝头来;憋得慌了想解个大小便,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慢慢的也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心想:介似唱的哪一出儿哇,你把我弄进来,怎么也得问问口供吧?怎么把我扔介儿就不管啦?哎呦,别再似连问都不问就枪毙吧……吴老二这么一想,当时就没底气了,俩腿一软,往墙角一瘫,浑身上下光剩下抖楞了!
  又过了一宿,还是没人理,吴老二更沉不住气了,心想:一宿没动静,天亮说不定就给我送断头饭来啦,完啦!死期到啦!等着吧!
  正当吴老二胡思乱想的时候,传来了大皮靴子的声音。吴老二睁开眼,见几个穿军装的日本人走过来。吴老二以为是要处死他,心想:“死到临头了,怎么也似个死!我他妈就不动,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其实呀,他的两腿早就没劲儿了,想动可得动得了哇!
  哗啦啦一声响,大铁锁打开了。进来两个鬼子,从地上捩起吴老二就走。吴老二原打算像说书的描写的那样,喊一句“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豪言壮语给自己压压惊。可是,底气托不住了,想喊也没能喊出来。
  吴老二被拖进一间屋,扔在当中。他抬头一看,有个日本官儿坐在大长案子后面,用一口纯正的中国话问:“吴!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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