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沽英烈谱全集.net》第44/63页


  吴老二把手放开了,又问:“他们上哪儿去了?说呀!”
  大爷诚心跟吴老二起腻,侧着耳朵装聋,凑到吴老二耳朵前,大声音地喊着说:“对!没错!他们家姓刘!是姓刘!”
  吴老二心想:这你妈哪跟哪儿呀!又接着问:“我问你,他们上哪儿去了!”
  “是!是练摔跤的。摔得不错,摔多少年啦!来看看吧。好看着呐!倍儿利索!”
  吴老二心里又想:**真聋呀,还似诚心跟我捣乱呐,想着就又问:“**介似真聋吗?”
  大爷毕竟是上岁数的人,经的多见的广,听了吴老二的话虽然心里非常气愤,可还是压下了,继续跟吴老二玩儿损的:“他们摔得不错是不假,可是他们不教日本人,”说着用手一指那些日本兵继续说:“他们都白来了,人家不教外国人。你去行,你问问去吧,备不住能教你两手儿……”
  吴老二心想,怎么就碰上个聋子呢!介他妈说的似嘛呀,都你妈差壶了!干脆就不理那个大爷了。那个大爷还诚心气他,推了推吴老二说:“你去吧,问问去吧,备不住能行!学两手儿不错,不定嘛时候就能用上,省得到了用的时候再学,来不及!”
  吴老二觉得真没法儿再跟那个大爷对付了,就转过身,逮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问:“小子!我问你,他们家人都干嘛去了?”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没嘛想法儿,也就没嘛害怕的地方儿。不过,他也经常听家里大人们说小日本儿怎么怎么不是东西,心里早就有数了。于是,张口儿就说:“走了。”说完,挣歪着也想躲开。
  “似吗?走啦?”吴老二不撒手,低头对小孩儿说:“你告诉我,他们上哪儿去了,我给你糖吃!”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两块糖举在孩子面前。
  小孩儿一看有糖了,也不客气,一把抓过去,小手儿随便向旁边一指,对吴老二说:“往那边走了。坐大马车走的……两个大马车。”
  吴老二一听,有门儿,赶紧又问:“似吗?嘛时候走的?”
  小孩子根本就没有时间的概念,凡是当天发生的事儿,只要不过夜,在他们心目中就都是刚才的事儿,所以那孩子一边俩眼睛盯着糖,一边说:“就刚才走的……”
  吴老二赶紧又问:“嘛时候走的?往哪边儿走的?”
  那小孩儿抬抬头,小手又往刚才的方向一指:“刚才往那边走的……”
  吴老二还不放心又问:“是刚才走的吗?多大会儿了?”
  小孩儿一边剥糖纸,一边说:“就一会儿。刚才走的,就一会儿……”
  吴老二心想:小孩子不说瞎话,我得赶快行动!想到这儿赶紧跟日本官儿请示了一下。于是日本人立刻上车沿着大路就追过去。
  可没追多远就又停下了——十字路口!大道四面一样宽,是向左?向右?还是一直追?一辆汽车顾左顾不了右,只好兵分三路,一路继续乘车往前赶,另外两路分左右跑步去追,其实也就是去碰碰运气罢了。
  日本人忙活了老半天,嘛也没追上——汽车倒是快,可是架不住老遇见十字路口,一到路口就犯嘀咕,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追,只能看准一条路,撞着大运蒙着走……跑步追的就更惨了,黑灯瞎火的,深一脚、浅一脚,一会儿就跑了一身的汗,一个个连呼哧带喘的,也没法儿再往远处追了,干脆就都撤了回来……最后,还是坐汽车追的那一拨到了卡子口打听到了消息,原来刘振武一家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出了卡子口了……再问到哪儿去了?谁知道哇!
  
  第六十章 不应战三爷心不甘
  
  大老黑赶了多年的大车了,到海边儿的路经常走,也用不着打听,按说很快就能到了。可是吴天龙担心直接向海边走不安全,就故意绕了一个大弯儿,先向南,走静海,绕道陈官屯,然后折向东面路过小站、过葛沽、穿过北塘口,最后才来到了海边儿上的黄花儿的家。
  一路上这么一绕道儿,就多走了不少的路程,虽然大骡子大马的拉着车,连跑带颠的不算慢,可是到了地方也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刘振武一家四口儿,再加上吴天龙和大老黑他们,全都下了车。刘振武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这么多人,连吃带住,这得给水生和黄花儿他们添多**烦呀!
  吴天龙见刘振武自己在那儿嘀咕,就说:“三弟,别愣着了,大晚上的,天气凉,先进屋,然后再想办法吧。”
  刘振武一想也只能这样儿了,干脆也别犹豫了,敲门去吧!刘振武站在黄花儿家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别人没听见,黄花儿听见了。她带着小孩子,断不了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喂奶、换换尿褯子什么的,因此睡觉就轻。黄花儿赶紧推醒了水生。
  水生侧着耳朵听了听,轻轻的敲门声之后,就是一声轻轻地呼叫:“老四、老四……”
  水生一愣:“呦!三哥呀?”门外刘振武答应了一声。水生连鞋都没穿,赶紧下了地。他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儿,要不然,三哥也不会在深更半夜的来到海边儿呀!
  水生开了门,当时就吃了一惊。他看到不仅三哥家的人都来了,而且连吴天龙和大老黑也都来了,心里就更加明白,一定是出事儿了!
  水生来不及问,赶紧就把一伙儿人让进了屋。
  屋子虽然是新翻盖的,一连着三间,可是屋子都不大,来的这些人往外间屋里一站,也显得满满当当的。
  这时,西屋里的老姐俩——黄花儿妈和黄花儿的干妈吴老太太也听到了动静,也都穿好衣裳迎了出来。她们知道刘三爷可不是外人,就赶紧把三爷的家眷往里屋让……
  吴老太太一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吴天龙被老黑架着,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的眼圈儿红红的,却用一种十分镇定的语气问:“天龙啊!受伤啦?怎么不小心呢……”
  看到母亲的那种表情、听到母亲的声音,吴天龙知道,此时此刻,母亲内心里那种心疼儿子的痛苦已经是很重了,他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忧,就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开老黑,嘴里说着“没事儿……”用手捶打伤处,想让母亲相信自己的伤没什么大碍,可是,那伤处经拳头一打,一股钻心的疼当时就让他闭住气了,想再说一声“伤不重”却没能说出口来!
  吴老太太的眼泪流出了眼窝。她抓住儿子的手,唯恐儿子再敲打自己一次。她强忍着内心的忧虑,语气依旧是那样的镇定:“行啦……儿子疼不疼,当妈的知道……进屋去吧……”人们听了吴老太太的话,知道老太太想的是什么,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儿,连性格刚毅的大老黑心里都觉得酸戚戚的……
  此时天还没亮,大家简单寒暄了一会儿,就都将就着,先各自找地方睡一会儿吧。其实,说是睡一会儿,那只是说给孩子们听的,大人们心里七上八下的光剩下不踏实了,哪还有心思睡觉哇……
  看到孩子们都躺下了,刘振武让车把式把车赶回去。那两个把式都是刘振武跤场里的人,平时就都兄弟相称,刘振武放心,不用嘱咐也知道,那两人会给他们保密。刘振武只是告诉那二人,回去后,尽量先不要在跤场附近露面,省得跟着吃瓜落儿。
  那二人明白刘三爷的好意,答应着就要走。刘三爷又叫上老虎,说是一起送送那两个弟兄。
  老虎愣了愣神儿,心想:三哥今儿是怎么了,这两个把式又不是外人,自己弟兄走就走呗,怎么今儿还客气上啦?这不是三哥的一贯作风啊!正纳着闷儿呢,刘三爷给他使了个眼色。
  老虎顿时明白了:三哥真有事儿!赶紧起身,跟着刘三爷就出了屋。
  刘振武和老虎跟着那两个车把式走到外面,四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院子外的大车走。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小柱子也尾随着他们,偷偷地跟在了后面……
  小柱子虽然年龄不大,可是经的事儿却不少。穷苦孩子,从小没爹没妈的,性格又倔强,小小的年纪没少遭罪。经的多了也就长了见识,因此上聪明伶俐、挺有心眼儿,比同年龄的孩子,那可是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自从他到了刘三爷家,就把刘家当成了自己的家。虽然平时里一口一个师父地叫着,心里早就想把刘振武当成自己的亲爹了,只是碍着面皮,没好意思叫出口来就是了。
  如今,刘家举家迁到海边儿,一路上,刘振武的两个女儿都偷偷地抹眼泪儿,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都觉得眼睛里一阵阵总是潮乎乎的。可是,唯独小柱子不哭,并不都因为他原先不是这个家里的成员,对谦德庄的那个宅院没有感情,其实,小柱子有过自己苦难的经历,好容易有了个落脚的地方,又赶上刘振武这么一个跟亲爹也差不了多少的师父,还有着一个既能让他远离寂寞、又能让他长能耐的摔跤场,小柱子比谁都不愿意离开谦德庄!可是,小柱子知道,师父为了对付日本人,不光是赢得了摔跤的胜利,而且还干了另外几件事儿。那几件事儿都是让鬼子们吃不踏实、睡不踏实的大事儿!因此,鬼子们要是知道了底细,一定会找师父的麻烦。所以,离开谦德庄就对了,鬼子再找师父,就暂时找不着了……
  小柱子一路上想着,越想越觉得自己从心眼儿里更加崇敬自己的师父,不止一次地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向师父学着点儿,要不然,守着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师父,自己不就白白浪费机会了吗……
  刚才,刘振武向老虎说要送送车把式的时候,小柱子听见了。他也在琢磨:师父干嘛要去送车把式呀,这屋里还乱哄哄的没安顿好呢。再说,我师父平时跟那些车把式熟的跟一家人似的,用得着还费那事儿亲自去送吗?小柱子想着就睁眼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刘振武向老虎使眼色。顿时,小柱子心里就打了一个楞:不对劲儿!师父准是有事儿!因此,当刘振武和老虎出了屋子之后,小柱子就悄悄地赶紧跟着尾随了过去……
  刘振武和老虎二人把两个车把式送走了。等那两辆大车离开了小渔村的时候,没等刘三爷开口,老虎就问上了:“有事儿说吧,三哥!”
  刘振武转身下意识地向四外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柱子赶紧往下一蹲,藏身在一堆土坯后面……
  刘振武声音不大,小柱子却听得清楚。就听刘振武说:“老虎,你说……”刘三爷嘬了一下牙花子:“我这心里……”
  “三哥,是那摔跤的事儿吧?”老虎见刘振武吭哧着不往下说了,干脆就替三哥说出来了。
  刘振武一听,赶紧说:“嗬!要不说是自己的兄弟呢,我怎么想的,你马上就能知道……哎,老虎,咱合计合计!吴大哥不让咱跟鬼子比划了,那是怕咱们吃亏,连累家属们。现在咱们把家属们接出来了,她们安全了,咱还有嘛可怕的!你说呢?”
  老虎听刘三爷这么一说,也跟着说:“对呀,三哥,我知道你是嘛意思!其实,我也不服呀!他妈的小日本儿也太猖狂了!我就不信!平常老百姓让他们欺负,也就算了,眼睁着就斗不过他们。咱不一样啊!咱代表的是中国摔跤哇!他们下了战书,咱要是不露面儿,日本人准得说咱们是被吓跑了,这不让日本人说山吗!别人也得说咱们认怂了,对吧!那以后可就怎么也说不清楚啦!”
  刘振武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老虎紧着说:“三哥,你是不是想……还得跟他们较个高低?”
  刘振武点点头,还是没说话。老虎又接着说:“这好办啊!三哥,你在这儿,把嫂子他们娘儿几个安顿好了,到时候咱们还回去,接着比划不就完了吗!”
  刘振武开口了:“可是……老虎啊,吴大哥说的对。咱们要是去了,无论输赢有可能咱们就回不来了。吴老二有可能已经把咱们截药品的事儿都跟日本人说了。说不定现在鬼子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咱们呢……”
  老虎马上说:“那就这样儿,我自个去,跟他们比划三跤,三跤两胜。到时候管他死活不死活的,咱不能在跤场上输给他、给中国人丢脸呐!”
  刘振武说:“不行!”
  老虎又说:“三哥,几年前要不是你在河坝上发现了我、把我救了,我身上的血早就流干了,我哪还有今天!这些年,我可都是赚下的,早就值了!你别觉得过意不去,咱就这样儿定了,后天一早,我准时在跤场里候着他们,绝不能让他们把咱中国人看扁了……”
  “老虎!”刘振武声色严厉地说:“你先别说了!这事儿得听我的!”
  “那……三哥,你说怎么办?”
  刘振武想了想说:“老虎,我觉得吴大哥分析得对,截药品的事儿已经暴露了。吴老二跟日本人可能已经做好了抓我们的准备。我们去,一定就是自投罗网……”
  “抓就抓吧!我盯着!反正不能丢咱中国人的脸!我也是一个人儿,也没有牵挂,死了都没关系!再过二十年,又一条好汉!”老虎可不是个怕死的主儿!
  刘振武语气沉重地说:“老虎兄弟……咱们兄弟一场,当哥哥的嘛也没能给了你……”老虎抢着说:“哎?三哥!怎么啦?这是从哪儿说起呀?我的命都是三哥给的,你还要给我嘛呀!得啦!三哥,嘛都别说了,行吗?”
  “也好!这样吧!”刘振武凑近老虎,说:“既然是自己兄弟,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原打算谁也不告诉,到时候自己去会会日本人。可是……我又想,我这一走,肯定就回不来了,到时候,家里人恐怕连个尸首都没处找去,所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等我走了,你替我照顾一下家眷,告诉她们一个准信儿……”
  “嗐!三哥,用得着你去吗!我去就行了。日本人的套路我看出门道来了,你就放心吧!你拉家带口的,要是着了日本人的道儿,嫂子、侄女他们娘儿几个可就没法儿过啦!”
  “不行!我是跤场主事儿的。到时候我可以跟他们讲条件:我代表跤场,就出一个人,让他们日本一方也出一人,就比三跤,三跤两胜!他要比,就派一人出场,不比就算认输!”
  老虎还在争:“我去也一样啊!我也跟他们那么讲不就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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