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家史全集.com》第2/11页


父亲上初中时,北大流行“实证主义”,父亲受到极大启发,从此稳坐贩人集团主席,平定了所有不安定因素,将不顺眼的人都卖了。事过多年,父亲把实证主义归纳了一下:“偷偷摸摸,少说多干。”

在父亲十六岁升上高中时,遭受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挫折。父亲品学兼优,有勇有谋,多年的贩人活动,使他视人如草芥,气宇如王候。为了纪念自己顺利升上高中,决定干一件爱国的事。一个风高月黑的夜,父亲从日本大使馆劫走了七个日本小孩,他们被扎入麻袋准备以高价卖给非洲人。当时北平的汉奸很多,“张金贵”的名字很快送到日本军部,军部司令批示“要以德服人”。父亲享受了日本人发明的各种刑具,被“折服”了一番。

在卧床养伤的日子,父亲决定不单要爱国而且要抗日。他找了张日本地图,天天用针扎,过了几天,听说两颗原子弹落在了日本的土地上。日本投降了,中国胜利了。

父亲领带的贩人集团仍然不依不饶,一些未及时回国的日本人往往双眼一黑就到了沙漠中,后来他们创造了忍渴、忍饿的世界纪录,日方一面自吹“又一次证明了大和民族的优秀”,一方面要当时的国民政府作出交待,国民政府答复是:“是黑社会干的。”――被国民普遍认为是一次外交的胜利,父亲的事迹被编入了评书和大鼓。

父亲成为民族英雄后不久,解放战争就全面爆发了。拥有众多运输系统的贩人集团准备从逃跑的国民政府那大捞一笔,不料国民政府已神秘莫测地去了台湾。父亲大惊失措,后来听说那些大官有不少出身青帮,不由得对黑道前辈的手段佩服不已。

【四、】

中国人民迎来了解放,解放军进城,戎马生涯久矣的士兵渴望文化,城中的劳苦大众也要求扫盲,北平城中掀起一股学习热潮,许多人都成了教师。

父亲也在一个辅习班执教,讲授《犯罪心理学》。但因父亲讲得过于绘声绘色,一个个流氓形象生动无比、罪行场面充满悬念,以至连一些久经战火考验的老兵也不时杂念丛生,想在十里洋场、京华春梦中一试身手。

望着讲台上的口若悬河的父亲,讲台下的全体学员产生了“他是个什么人?”的悬念。经过调查,父亲被劝走了。爷爷奋勇接下执教任务,以一句“月黑杀人夜”开始了教师生涯,学员立刻感到“这个比那个更甚”。

每次下课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对,互相低着头,不敢对视,生怕擦出火星,引来不可收拾的恶果。当学校开会时,参加辅导班的人都被调到了后排,因为他们的气质日渐独特,让人看见了十分不妥。尤其怕领导提出:“学了文化,为什么会是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

终于,爷爷也被劝走。这件事对爷爷造成了致命打击,毁了他全部的自信,醒悟到自己伤天害理,就得了精神病,从此不再睡觉,终日一把牛耳尖刀在手,双目流转不停,总在念叨:“谁来杀我?”

父亲遍寻京城名医,却只是得到一些“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的感叹,有人劝他:“还是烧烧香吧。”父子俩只得去烧香了。

寺里是个年轻法师,对于外面的新世界十分好奇,开口就问:“有什么新鲜事吗?”父亲说:“现在新出来一个叫侯宝林的,说相声特棒。”法师又问:“还有什么新鲜事?”父亲:“我们当家作主了,可以到故宫的龙椅上随便坐。”法师大为兴奋:“门票多少钱一张?”父亲:“一角。”法师:“有点贵。”

父亲忙把话题引开,表明此行专为爷爷治病。法师转头细看爷爷,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独腿老头立在面前,袖子中似乎还藏了把刀,->小说下栽+。ME电子书<-随时准备刺过来。法师感到一丝凉意穿胸而过,心想:先把他搞晕再说。

法师:你怕么?

爷爷:不怕。只要我不睡,任何人都伤不了我。

法师:无一事不怕?

爷爷:只怕一事,当我小便时,有人来袭,怎办?你只解我这一事,我病全消。

法师:只一心小便,不顾其它。

爷爷:如有人伤我性命――

法师:小便要紧。

爷爷顿觉天旋地转,斗转星移,几十年命运挣扎,还不如专心小便,一时间身无所凭,先哭后笑几番,竟然开悟了,叫道:“厕所在哪?”

法师叹道:“好悟性!既然立地成佛了,就放下屠刀吧。”爷爷弹了弹刀尖:“不行,我得留着。”法师陪着笑:“高明,好一个佛要成刀要拿。”父亲觉得留个拿刀的佛在家里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就对法师说:“您收下他吧。”爷爷在旁边挥舞着小刀:“收不收?”法师:“收。”

爷爷剃度以后,法师从其兴趣爱好考虑,让他去了少林寺。

【五、】

爷爷走后,父亲考上了大学,北大考古系,心里的考虑是:“以后就知道什么东西值钱了。”父亲解散了贩人集团,考着古,开始了恋爱。当时校园里流行自由恋爱,受家庭影响,父亲对于自由恋爱的理解就是“类似于嫖的一种行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父亲遇到了母亲。

母亲是个清华学生,理科,来到北大想感受一下文科大学的气氛,却见到了父亲。多年的犯罪生涯使父亲的气质十分沉静,母亲一眼望去,他像郁达夫,他像徐志摩,像普希金,像雪莱。

父亲看到这个清瘦女孩,忽然想起年幼时丢失的姐姐,姐姐的模样已记不清了,只是和这女孩一样有种傻乎乎的劲,不由得流下泪来。母亲见到长椅上的人无故眼泪,就证实了自己的推断,这是个诗人。

碰上一个北大诗人的机遇难得,母亲鼓起勇气上前攀谈。面对这个谈诗的女孩,父亲真想把她卖了。她提出的文学问题令父亲痛苦不堪,就借口回宿舍作诗,草草结束了这一交谈,但晚上却失眠了,作了一首诗:

〖我很精明你很傻,

精明面对错误,

傻中有着美,

我想精明一下你的傻。〗

写完之后,品来品去,总觉得不怀好意。跑到文学系找来徐志摩、郁达夫的诗对照,大致相同,这才放下心来,明日送给了她。母亲看了诗,觉得不大对劲,仔细研究了一下郁达夫、徐志摩,见大致相同,就觉得没事了。后来母亲又收到好多诗,总是以“想精明一下你的傻”作为结束语,母亲猜测这种格式属于一个诗派,但怕显得自己孤陋寡闻,就没敢多问。

母亲虽察觉出此人决非“爱国诗人”,但他的气质非常好,又听说他的父亲便是被称为“小便法师”的一代高僧,而他又有着悲惨的童年和沉静的眼,就开始了恋爱。父亲耐心等待着精明一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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