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爱全集.net》第5/19页
“这酒怎么这么辣，这么苦？”我望着老人，一时不知道他为什么让我喝如此难以下咽的东西。
“正因为它的辣和苦，才使它成为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它的辣能麻木你所有的神经，它的苦能使你暂时忘掉另一种痛苦，所以有人也把它叫做‘忘忧水’。”
“说得有理。来，我和大爷再喝一杯！”一种苦让人忘掉另一种苦，好主意！
推杯换盏，转眼三杯酒下肚。老人的脸开始模糊起来，老人的话也仿佛来自天籁的声音。
“年轻人，能告诉我关于你的故事吗？或许我能为你释去心头的烦忧。”
是啊，我究竟为什么而烦忧呢？是为那时光的飞逝，亲人的离世，知音的难觅，还是为那美好的不再？
有位哲人说过：“残缺是一种美。”或许正因为这人世的残缺，才使我永远不能释怀。
望着老人那深邃的目光，我仿佛读出了理解和关怀。这世上，我曾试图把我的感受向所有想倾听它的人诉说。但茫茫人海，除了那个女孩儿，我寻不到另一双真诚待我的眼睛。他们的眼睛都在盯着名和利，权和势，哪有闲心听我这些无聊的唠叨。此刻，老人的真诚使我这积压已久的感受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
借着昏黄的电灯光，我向老人诉说了我曾经的过去。我期盼着老人能帮我解脱。而老人也在认真地听着，就像一位和我有过多年交情的好朋友。
说起来，那还是上大学的时候。一切对我来说是那么地美好。我接触到一个全新的世界，我抓紧在那里的每时每刻读书。我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我所不懂的知识。我如饥似渴地吸收，甚至连吃饭时手里都要拿着一本书。
那次学校组织“世界名著电影展映”活动，我费了好大劲儿才买到一套票。学校安排每周五放映两部名著影片，一共十部影片，要放映五个星期。第一个星期五的晚上，吃完晚饭，我兴冲冲地走进学校大礼堂，在喧闹的人声中享受着电影开演前那片刻的闲暇。
“你是哪个系的？”旁座一个甜美的女孩儿的声音响起。
在这等待的时光，许多学生为了打发寂寞，总是找邻座相识或不相识的同学交谈，这是很自然的事。
我扭过头去，见一位举止文雅的漂亮女孩儿正望着我。在朦胧的灯光下，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泛着青春的光彩，有一种迷人的美。
我被这美丽的女孩儿所打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她嫣然一笑，露出了两排珠玉般洁白的牙齿，更衬出她的美。
“我是中文系的，你呢？”我仓促应答，话语中充满了紧张。
“我是地理系的。今天的电影你看过吗？”
“电影我没看过，但原著我看过。”
“讲了个怎样的故事呢？”
说起原著，我不再紧张，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我侃侃而谈，她认真地听着，仿佛被我带进那精彩的故事中去。
讲完故事，我们又互相询问了一下对方的简单情况。从她的介绍中，我了解到她的家乡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那里的山对她的乡人来说已是司空见惯，而对不生活在山区的外地人来说却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因而吸引了许多外地人到那里去参观旅游，使那个地方成为全国的一个旅游胜地。她的父亲是一个小学教师。她爱好文学，但更喜欢地理。她希望以后能游遍祖国的名山大川。她说她喜欢流浪，她还说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说时我看到她眼中充满了向往。
电影终于开演了，她一边看，一边向我询问一些关于电影情节的问题。我不时小声地给她解答。此刻，听着她甜美的声音，我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幸福。
电影放映完了，学生们纷纷站起来，陆续走出大礼堂。在大礼堂门外，女孩儿挥手向我道别，我也向她挥手，相约下次再见。望着女孩儿在夜色中离去的倩影，我竟感到一种莫名的不舍。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女孩儿的身影。我想这也许是世上最美的女孩儿了吧。我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要认识这个女孩儿，只可惜当时没有问她的名字，但好在我们还有下次的相见。我每天数着日子，盼望着下周五的到来。
时间按照它特有的速度悄悄地过去。它从来不会因为某些人的盼望而变快，也从来不会因为某些人的珍惜而停住脚步。
又一个周五终于到了，我早早地吃完晚饭，匆匆地赶到大礼堂，坐在原来的座位上。大礼堂里还没有几个人，我旁边的座位也还空着。显然，那个女孩还没有来。
此刻，我的心砰砰地跳着。我紧闭着嘴唇，生怕这颗心会从我的嗓子眼里冒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礼堂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脸，否则，人们都会注意到我的不正常。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开演的时间到了，而那女孩儿的座位却依然空着。我望着那空空的座位，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后悔上次为什么不问一下她的名字。
几分钟以后，一位留着一撮小胡子、戴着一副近视镜的男同学走过来，坐在那个空位子上。我瞥了这个男同学一眼，他看上去很老实，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他一坐在那里，就紧盯着银幕，一言不发。
他的到来仿佛一瓢凉水当头向我浇来，使我刚才还热切盼望的心一下子跌入万丈深渊。
“上次好像不是你坐这吧！”我试探着问道。
“上次是我高中时的同学，她和我换了位置。”他看了我一眼，扭过头继续看电影。
“她下次还坐这儿吗？”
“你问这干什么？她来不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抛下一句话，不再理我。透过他的镜片，我看到他眼光中掠过一丝反感。
是啊！她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可我的心里却像大海的波涛一样汹涌澎湃。
那女孩儿的倩影还在我脑海里闪现，可我竟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的谈吐那么文雅，语调那么优美，眼睛那么迷人，此刻，却都如梦一般远去。
女孩儿，你为什么不来了呢？你是讨厌我吗？你是害怕我吗？上一次电影散场时我们同说“再见”，可我们何时才能够再见呢？一面之缘的人不是很多吗？难道生活给我的就只有这点水之恩吗？今生今世我们还能不能见面呢？想到这令人痛苦的事，我的心就颤抖个不停。我仍希望你能再来，在下一个周五的晚上。
电影没有看好。没有你的陪伴，我的心情很不好。我真想大哭一场，或许只有痛快淋漓的痛哭，才能使我暂时忘掉对你的思念。我乞求老天的赐予，哪怕只再见一面。
回到宿舍，我一头扎在床上，昏昏然睡去。我梦见又一个周五的晚上，我再次来到大礼堂。在昏黄的灯光下，那女孩儿飘然走来，脸上挂着灿然的微笑。她仍旧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我们无所顾忌地谈笑，旁人惊讶地望着我们，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又一个周五的晚上终于到了，我带着新的希望走进学校大礼堂，奔向自己的座位。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女孩儿的座位上仍然坐着上次来过的那位男同学，而我的座位上竟也坐着一位男同学。两人正小声地谈着话，不时还哈哈地笑着。我只听到这样的几句谈话：
“老兄，帮帮忙，给小弟介绍介绍，你们毕竟是高中的同学嘛。”这是我座位上的那位男同学说的话。
“介绍介绍倒可以，但你千万要珍惜。这女孩儿太纯洁，经受不住任何伤害。不然的话，一切免谈。”坐在那女孩座位上的“小胡子”看上去一脸的正义。
“那是自然，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只是想和她做个一般朋友。”
“君子一言，可是驷马难追呀！”
“小弟谨遵教诲。”
“那好，一会儿她来的时候，我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那就在此多谢了。”
显然，他们的谈话和那女孩儿有关。
我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彬彬有礼地对坐在我座位上的那位男同学说：“这位同学，你的座位是在这儿吗？”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递到我的手里：“这位大哥，我的座位在那边。今天我和这位老兄有秘密谈话，委屈你今天坐我那儿，下次你再坐这儿，好吗？”见我还犹豫，他索性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还能说什么呢？对于这友好的求助，我只能答应。我拿着他的票走到他的座位前坐下来，而心里却有丝丝的疼痛，头脑里也是一团乱麻。
我这是怎么了？一位只见过一面的女孩儿，连姓名都不知道，竟让我如此地相思。对那女孩儿来说，恐怕我早已如云烟般散去。茫茫人海中，一个人对一面之缘的人又岂能全部都记住呢？
我向我座位的方向望去，那个地方溶在一片黑暗里，而我却仿佛看到了偎依的身影，听到了低低的絮语。这一切像一枚枚钢针扎进我本已隐隐作痛的心房。我扭过头来，注视着银幕。电影已经开演了，放映的是雨果的《巴黎圣母院》：丑陋、善良的伽西莫多默默地爱着他心中的天使――爱斯美拉尔达，并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对她深深的爱，最后他与爱斯美拉尔达一同化为了尘土。
就让我的这份爱也默默地珍藏在心里吧！有时追求是一种爱，离开同样也是一种爱。我真的不想给这个纯洁的女孩儿以任何的伤害。
接下来的两个周五，我回到了我自己的座位，但我旁边的座位始终空着。它无言地诉说着一个怎样的故事，我不知道。我猜想他们也许正在林荫路上散步，也许正在咖啡馆里小饮，总之，在我的想象中，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而且两个人脸上同样挂着幸福的微笑。
我一边看电影，一边痛苦地想：但愿那女孩儿能幸福吧！
日子平平淡淡地度过，我也在尽力忘掉那个女孩儿。没有了盼望，我将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我发现：读书原来是忘掉痛苦的最好的方法。过了一段时间，我竟惊喜地发现：我已经不像原先那样痛苦了。
如果元旦我回家，或者呆在宿舍里，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故事，我的爱情之火也不会在即将熄灭的时候又重新复燃，而我偏偏去参加了地理系组织的“迎元旦联欢会”。就是在那里，我又遇见了那个女孩儿。
元旦那一天，学校放了假。与我同宿舍的同学都回家了。我吃完晚饭，一个人出去散步。在夜幕下，我看到地理系的一间教室里还亮着灯，而且从里面传出了舞曲的声音。那舞曲节奏感极强，使我的心由沉静而变得昂扬。我寻着声音找到那间教室，隔着玻璃窗向里面望去。只见在教室里，五颜六色的彩纸把教室打扮得异彩纷呈，一个个气球又使教室充满了节日的气氛。原来这里正在举行联欢会。我正看得出神，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进去看去吧，我们这里欢迎孤独的留校生。”
这声音那么熟悉，是那久违的女孩儿的声音吗？还是我一时的错觉。
我转过头去，在楼道里灯光的映照下，可不就是只见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孩儿！此时的她看起来更美，更迷人。她化了淡淡的妆，宛如一枝出水的芙蓉。
“你还认识我吗？”我问道。
“好像在哪儿见过。”女孩儿愣了愣，好像想起了什么。
“还记得第一次去大礼堂看名著影片吗？我们邻座。”
“想起来了，很高兴再见到你。进去参加我们的联欢会吧！”
我谢了女孩儿，和她走进了她们的教室。
教室里正在演节目。歌曲、游戏、戏曲、小品，地理系的学生多才多艺，节目一个接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精彩。我陶醉其中，与他们一同欢乐。正在我看得出神的时候，突然那女孩儿站起来，对全班同学说：“同学们，今天我邀请到一位中文系的同学，现在我们大家欢迎他演个节目！”
所有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向我射来，同时掌声也热烈地响起。我被这女孩儿的“突然袭击”搞得满脸通红，如果当时有个地缝，我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