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剑全集》第29/114页


谢苏只当他要说甚么与罗天堡有关的事情,未想却是这样一句话,略觉惊讶。洛子宁见他沉默,只当谢苏不允,苦笑道:“书法一道,在下虽无甚成就,然则一直痴迷至今,先生是当世名家,洛某一直十分景仰,若是先生不便,那便……那便罢了。”

一言未毕,却听谢苏道:“你要我写些甚么?”

洛子宁大喜,道:“堡主正在等候,在下也不好太过劳烦先生,先生寻一张从前写的字,就已很好。”

谢苏想了一想,点点头道,“也好,我的字都在窗下,你自己去检吧。”

这些时日他教导介兰亭书法,其中字帖均为他亲手所书,都放在窗下书桌上。洛子宁走过,一张一张细细审视,见里面多为经史篇章,间或有一两张诗词,字迹各有精妙,大为赞叹。

他毕竟不敢耽搁太长时间,于是检了一首杜甫的《奉寄别马巴州》,道的是:“勋业终归马伏波,功曹非复汉萧何。扁舟系缆沙边久,南国浮云水上多。 独把鱼竿终远去,难随鸟翼一相过。知君未爱春湖色,兴在骊驹白玉珂。”

“沉郁之中另有清扬之意,此诗恰如其分。”洛子宁暗想,他拿了那张纸正要离开,却见在这张字下面另有一张字条,被他一抽,飘飘荡荡直落到地上。

他拾起那张字条,见上面字迹跌拓纵横,并不似谢苏平日字迹工整,更像随手涂写而成。

上面只有一句词,只有一句:

――“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洛子宁拿着那张字纸,一时间却是痴了。

在洛子宁引路下,谢苏被带至一间清净隐蔽书房之中。

介花弧的住处谢苏并不陌生,当日他重伤之时便是在这里休养,只是这一间书房他却从未来过。此刻见室内甚是轩敞,布置简洁,唯东首墙上一字排开挂了六幅工笔画像,介花弧负手站在画像前面,神色感慨,若有所思。听他来了,也未回首,只道:“谢先生,这些画像如何?”

谢苏停顿了一下,随即走过一一审视,他见有些画像纸质已然发黄,显是年代久远之物,画上人物各有不凡气质,连眉梢眼角之处也点染清晰,十分细致,遂道:“画像诸人气宇轩昂,笔法也非凡品。”

介花弧转过身,负手微微一笑,“这里挂的,原是罗天堡建堡以来,前后六位堡主的画像。这些先人,各有不凡功绩。”

罗天堡建立至今几近百年,地处朝廷与戎族之间,位置十分微妙,在双方之间一向中立。这些年来,朝廷戎族之间大小战役不下数十次,罗天堡却能于征战中保持如此超然折冲之位,西域一带从未受战火侵袭,诸位堡主居功非浅。

此刻谢苏听得此言,只道:“介堡主文才武略称雄一时,功绩定然更胜一筹。”

介花弧笑道:“功绩不敢当,我只求日后自身画像挂在此处时,不至愧对先人,也就是了。”

这话隐有深意其中,谢苏心中思索,一时便没有答言。

果然,略停顿一下,介花弧笑道:“近年来谢先生虽处江湖之远,却亦应知朝堂之事,可知朝廷里已定下出兵戎族一事了么?”

谢苏闻言一惊,适时为灭玉京内乱,朝中曾与戎族签下和约,戎族名将燕然更曾带五百骑兵相助,至今也只七八年时间,却是烽烟又起。

向深里寻思,若刀兵再动,不仅两国百姓遭受战乱之苦,处置不当,西域十万子民一并也会牵连其中。

如此惊天消息抛出,反观介花弧却仍是面带笑意。谢苏一时沉吟不语,介花弧却似并不在意他反应如何,只是一笑,“今晚有戎族使者来访,远道是客,罗天堡自当设宴款待,先生既为罗天堡上宾,也一同来吧。”

这一晚,罗天堡香烟渺渺,笙歌隐隐。

这次来访的戎族使者与罗天堡原是旧识,名叫也丹,近十年来便是他与罗天堡往来交易,此刻他见了介花弧等人,春风满面,道:“介堡主,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一旁的洛子宁笑道:“正是,古人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掐指一算,说是十载也不夸张。”

被洛子宁一句暗讽,也丹却毫不在意,只笑道:“正是正是,洛总管清姿一如往昔,甚是可喜。”

数人分宾主落座,也丹笑道:“今日前来非为别事,闻得再过一月,便是少堡主的生辰,主上特命在下送来明珠五对,玉带一双,舞伎十人,以为祝贺。”

介兰亭年仅十五,要舞伎有何用处!何况这份礼物之厚,远超一般生辰贺礼。显是也丹借贺生辰之名,其中另有他意。

介花弧却只是面带笑容,不置可否。也丹见他如此神情,便拍一拍手,下面自有人答应一声,一队舞女连着乐师,依次鱼贯而入。

这些舞女均是身着彩衣,姿容殊丽。只为首的一个人,却与诸人不同。

“这个人是……”介花弧眉头一挑。

那女子二十出头年纪,一身华衣,腕系金铃,腰间一条彩带飘飘洒洒,眉间一点朱砂印记鲜明,一头长发漆黑便如鸦翼一般,生了一双碧绿的猫儿眼,神情倨傲,却是一个波斯舞女。

适时不若盛唐,中原波斯歌舞伎人数量本来就少,西域就更是难得一见,且那波斯舞女样貌端丽,气质都雅,迥非一般舞伎可言。

介花弧笑道:“也丹,你倒是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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