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愿石校对版作者扎姆卡特》第1022/1158页


  所以罗兰一调匀呼吸,第一句话就是:“太浪费了。”
  “什么浪费啊!”众人一致吼他:这个铁公鸡!
  “可是……没看到很多都被我的衣服吸收了吗?至少也该倒在……”罗兰本想再抱怨两句,瞧见众人狰狞的神色后识相地闭嘴。
  比起这边的哭笑不得,另一边的气氛就充斥着惊惶和无助。拉克西丝伤在腹部,照理不是致命伤,伤口也不深,然而不知怎么回事,治疗完全没效果。
  “你用了什么邪恶的武器?”几个军官跳起来。罗兰愕然:“啊?”
  “他用的可是神剑哟。”帕西斯绽开恶意的笑,“为什么会这样,应该问问你们的主子吧。”
  “你……”好几人拔出武器,现场顿时剑拔弩张。
  “安静。”总参谋长沉声道,惨白的脸色丝毫不亚于怀里的主君,“全部过来,立正听令。”意会他的暗示,东境的将兵们都无声地化为石像;白魔法师们仍不放弃,流着泪继续治疗;躲在廊柱后的女侍们忍不住悲痛地呜咽。
  依然清晰坚定的女声穿透雨幕,朗朗响起:“以摄政王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之名,宣布里那全体军民向叛臣罗兰・福斯投降……希望你善待俘虏。”
  罗兰借助义父的肩膀勉强站起,点了点头。拉克西丝暗暗诅咒他又耍阴着,未知的能量在她体内澎湃肆虐,扰乱思路,剥夺意识,她毫不怀疑这股力量会将她的灵魂撕碎。
  “阁下……”看出她快要支撑不住,克鲁索僵硬地低下头,眼里有某种他自己从未察觉的情绪在崩溃。拉克西丝眯细的碧眸流动着相同的光彩,微微笑了,说出口的却是一如既往的高压语调:“我应该命令你殉葬。”
  “属下很乐意追随。”
  “哼。”拉克西丝动了动唇,颤抖的手指伸向斗篷内侧,无力地垂下,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带着一丝遗憾,和更多卸下重担的轻松,“算了,你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吧。”
  久久,无人出声,也无人动弹。
  绿发青年打破了这片死寂,按住主君冰冷的手,翻开,一只破碎的珠子从指间脱落,骨碌碌滚动,他的视线也随之飘远:那个下雪的冬天,他代替受罚的侍女下水捞温玉珠,盛气凌人的小公主指着他,说出改变两人一生的宣言:
  “我要他!”
  有什么东西迸裂开来,温热的液体汩汩流出,不是从眼睛里,而是从内心的角落。克鲁索茫然地抬眼,无数雨丝切过视野,他闭上,似乎要逃避某个久远的梦境,或是残酷的现实,悠扬的镇魂歌却在他耳畔回转缭绕,逐渐放大,直到震撼了整个灵魂。


第018章 余响(一)
  “她死了。”
  黑木支架上的报信鸟扇了扇翅膀,吐出云雀般动听的声音,内容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噩耗,一如它额头殷红似血的菱石。
  这是一间明亮的客厅,空气里飘荡着各种奇特的味道。有干燥花和药材的甘美甜香,也有法术材料腐化产生的气息,交杂在一起形成无法言语的奇异魅力,融合成窗边独坐的黑衣男子。
  乳白色的窗帘拉下一半,略略阻挡了午后的阳光,微微发亮的花梨木护壁上挂着许多蚀刻画,天花板垂下镀金的白蜡烛水晶吊灯,镂空的靠背椅包着刺绣精美的蓝色天鹅绒,侍从打扮的少年踏过柔软的羊毛地毯,将午茶一一摆放在点缀着青瓷花瓶的橡木桌上,瞥了眼报信鸟。
  “谁死了,主人?”
  留着长长黑发的俊秀青年没有回答,专注抄写卷轴,仿佛世上没有事情比他的工作更重要。
  他手上的羽毛笔也是漆黑的鸦羽,鹅毛笔用于日常书写,乌鸦的羽毛则适用几乎所有的魔法。从这个小动作,少年就看出他在“干正事”。
  “光神的神女。”写完,再检查了一遍,黑发青年用指腹抹去纸角的锁咒,笔画刚劲的字迹一个接一个亮起,又一个接一个消失,最后变回空白的纸面,这是施法成功的现象。
  “是您杀的吗?”少年想当然地问,一边将醇香的咖啡色液体倒进银杯,“还有,您刚刚是不是去把她的灵魂抓过来?那我又可以多一个姐姐了。”
  青年笑了,看来极为爽朗的笑容仿佛轻纱上的波纹,在他轮廓优雅的俊容上荡漾开来。
  “神子神女的灵魂确实强大,可惜时机不巧。”
  两人使用的都是古代语,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这么纯正优美地发音。
  “而且……”喝了口咖啡,黑发青年似乎不确定地回想了一下,“她的灵魂受到了重创,那些神真是给了罗兰・福斯一把好武器。若非光神出手,她的肉体也会粉碎。即使如此,也只有立刻回始源之海崩解重组,再世为人。”
  “这样啊。”少年有些惋惜。黑发青年斜睨他:“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不会是个听话的下仆,就算我把她抓来,也是拿她炼魂器……你最近倒是会多个弟弟。”
  少年张大嘴。黑发青年切下一小块松饼,慢条斯理地塞进嘴里,苹果和肉桂的香味顿时弥漫在唇齿间,很美味,但是肉桂的辛香味他不喜欢。
  “公众场合不许露出这种愚蠢的表情。”用咖啡冲淡辛辣,他把盘子挪到一旁,示意养子替自己吃掉。
  “呃……是。”少年定了定神,习惯性地将挑食的养父留下的点心一扫而空,问道,“主人,您又把哪个女人的肚子搞大了吗?”
  “差不多吧。”
  为即将出生的“弟弟”叹了口气,少年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重拾先前的话题:“那个神女怎么死的?”
  “战争。”纤长的食指一划,一张经过魔晶石粉和蜜蜡处理的羊皮纸卡片掉了下来,浏览片刻,黑发青年一手支颊,眼里浮现出深思的光芒,“看来光解决伊芙・比拿不够,还得帮莉莉安娜一点小忙。”
  “啊,主人您要出手吗?”
  “嗯,让双方的势力平衡些,我才能有更多时间准备,也好让他们多受点折磨。”黑发青年转向窗外,血水晶额冠下的银瞳宛如冰冻的水滴。
  ……
  “莉莉安娜殿下。”
  正在帮一户人家的板车铺上防水布的银发王女停下手里的活,转向来人。护国军军团长神情凝重,却彬彬有礼地道:“请借一步说话。”
  从清晨开始下的雨一直不停,把人们淋得湿透。附近的白杨树林低垂着哀愁的树叶,在大风中战栗着。天气潮湿阴冷,飘着早秋的寒意。
  两人走到一座小湖泊旁,岸边的草叶随风摇摆,泛着涟漪的水面也被风吹皱,像起了一阵阵波涛。莉莉安娜拢了拢斗篷,低声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殿下,很抱歉,我们必须抛下那些民众,他们只会拖累我们。”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莉莉安娜打了个小喷嚏,韦罗尼卡立刻投来担忧的目光,她无视,继续平静地说下去,“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跟我们逃出来,我决不能抛弃他们。”
  韦罗尼卡没有生气,她对这位王女的固执早有亲身体会,只轻轻一叹:“我们快自身难保了,殿下。斥候回报,前方的几条大道都被封锁了,后面还有两支队伍在追。一旦冲突,他们肯定第一批遭殃,现在分开反而好。”
  莉莉安娜沉默片刻,道:“雨水会掩盖我们的行迹,走小道的话……”
  “这种程度的雨冲不掉。”韦罗尼卡不得不无礼地打断,尽管语气还算客气,“而且追踪我们的是雇佣兵团,对这方面的事很精通;小路不适合大规模的行军……莉莉安娜殿下,作为掌权者,仁慈固然是美德,但有些时候您也要听听理智的声音,做出合理的判断。”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莉莉安娜缩起肩膀,崩溃地啜泣,“姑姑死了,现在又……”
  “陛下死了!?怎么会!”这回轮到韦罗尼卡风度全无,失声大叫。
  但她还是很快控制住自己,瞥了眼四周,环住莉莉安娜颤抖的双肩,艰难地润了润嗓,压低声音道:“什……什么时候?确定吗?”说着,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庆幸下着雨。
  “嗯,早上,大概七点多。我感到额头很痛,然后就接到光神的启示,告诉我姑姑去世了,我是下任神女。”肩上温暖有力的触感给了莉莉安娜一丝细微的支持,压抑悲伤,勉强顺畅地说完。
  韦罗尼卡抬手,撩起她被水濡湿的前发,一个金色徽记映入眼帘。
  “愿至高神赐福我君,赐福所有牺牲的我城英魂。”韦罗尼卡退开两步,一手握剑平举胸前,庄重地念诵悼词,随即抬起头,用一种体谅中带着坚定的眼神凝视对方,“莉莉安娜殿下,今后您和诺因殿下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您一定要坚强。”
  “我做不到!”莉莉安娜无助地掩面哭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什么也不懂!我……我明白你的建议是正确的,可是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这样叫我怎么有脸面对我的子民?”
  “殿下……”韦罗尼卡正要上前劝慰,一道强烈的白光将她弹开。
  她惊讶地睁大眼,只见莉莉安娜也一脸茫然失措,全身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强光。“真是个爱哭的小姑娘,完全没有长进。”
  一个陌生的男性嗓音在脑中响起,低沉平稳,略带沙哑的磁性,如同风琴的鸣动般震荡着每一根神经。紧接着,是压倒性的强大意志,瞬间剥夺了莉莉安娜的意识。
  映在韦罗尼卡眼中的景象,却是忧伤和彷徨从她脸上褪去,裸露出内在的力量,仿佛破浪而出的礁石,那样漠然无情又坚毅不拔的神情。
  “马上召集所有人。”她举起左手,似乎在做什么前置工作般,划出闪光的线条,漫不经心却不容反驳地道,“排得越紧越好。”
  女将军冷汗涔涔,在寒风中发抖,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她,扼住了疑惑。这种恐惧就像面对未知的威胁,面对危险的黑暗,就像……凡人面对神一样!
  不由自主地,她转身跑向营地,因而没看到银发少女腰间的手镜剧烈颤动,涌出一团光雾,勾勒出女性修长窈窕的形体:宛如波浪的秀发,水晶雕刻般精致的容颜。
  “席恩!”魔王狂怒地大喊,紫瞳溢满深不见底的仇恨,“你这老不死的,居然还敢出现!”
  “哦,莉,好久不见。”魔法神轻松的语气像招呼老朋友,并迅速想通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也看中这具身体?运气真好,第二胎就中奖。”想当初他来者不拒生了一堆小孩,却没个合用的,背运啊!“我要杀了你!”菲莉西亚杀气腾腾地冲向他,还没靠近就被弹回镜子。席恩惊噫了一声,诧异地端详胸前发光的胸针,伸手一抹就读取了残留在上面的讯息,微微扬唇。
  好吧,就给莉一个方便,毕竟还用得着她,虽然她目前的火候也远远不够。
  这边的变故已惊动士兵和百姓,很快人群就围拢过来,按照指示紧紧挤在一起。前排的人看见莉莉安娜额心的神印,惊喜地欢呼,敬畏之情立刻扩散开去。人人屏息静气,等待“神女”展现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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