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愿石校对版作者扎姆卡特》第1044/1158页


  “是……是的,主人。”他该笑吗?
  “和他相比,我如何?我连冰激凌和糖果的味道也没尝过!第一次看到满天乱飞的食物,我还以为是什么奇妙的魔法……这真是举世无双的大笑话!我不止一次想在梦里掐死他,让他也尝尝饥饿和寒冷的滋味,把他踢进垃圾桶和野狗为伍,杀光他周围所有对他好的人……”
  “主人,您真的需要休息!”哈玛盖斯几乎是在哀号了,呜呜呜呜……如果明天早上主人想起对他说了什么,一定会杀他灭口的!
  “吵死了!快!倒酒!嗯?好热的样子……”
  “啊啊啊……主人……”
  好不容易制止养父脱掉第二件衣服,饱受惊吓的小龙只觉肩头一重,某个毫无酒量的人已经会周公去了。
  “呼……”大口喘息,咽回差点跳出来的心脏,哈玛盖斯一动也不敢动,因为用的力气稍微大些,席恩从不离身的防御结界就会将他远远弹开,然后他自己掉到地上。
  寂静笼罩了室内,并非令人窒息的沉默,而是心神放松后的真正宁静。
  蓝眸带着恍然和无奈看着怀里醉倒的人:原来如此,他应该想到的,他的养父有多么警戒防备。
  窗外,水滴从屋檐滴下,打在石阶上,雨水在自己切出的渠道中流动,夜莺仿佛也陷入了熟睡。银心月的光辉射入面东的长窗,照得洁白的羊毛地毯新雪般发亮,蜡烛的颜色和香气宣告了季节的转换,橘色的光点在微风中舞动,壁炉里燃着香木,火光照亮了红木椅,使其变为深红色,还剩一大半的酒液微波荡漾,犹如融化的红宝石。
  柔和的月光洒在法师欠缺血色的脸上,白得近乎透明,酒精造成的绯红仍未退去。黑天鹅绒长袍下的身躯没有以往隔着龙鳞也能感觉到的高热,没有不胜寒意地发抖,披散的长发也没有因为汗湿而异常冰凉。
  哈玛盖斯合上眼,聆听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呼吸,很久以前的景象无比自然地浮起。他看到当年那个棕发的青年坐在桌前看书,手边放着堆得高高的厚重书籍,鹅毛笔流畅地书写。黑袍反射着烛光,有一种奇异的、令人想触摸的温暖。那时的他偶尔会调皮地飞到桌上去,被投以警告的一瞥,琥珀色的双眸却含着宠溺和一丝细微的慰藉。即使他捣蛋,也只会用蜜色的修长手指弹他一下,拎起他的翅膀晃一晃,以示薄惩。
  全神贯注时,他就不会察觉他的小动作,烛火在他眼中跳动,令他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很安静,使他也安静地看着他,在法术塑造的小木屋里,在只属于他们的天地里。只有那不时爆发的剧烈咳嗽是唯一的痛苦记忆。每当这时候他就渴望为他倒一杯水,熬一碗药。所以他在那孤独的一千年里努力学习泡茶,看完了所有的药草书,可是没人能肯定他的成绩。
  他的生命开始就只有他,素未谋面的父母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龙是对自己的感情非常明确的生物。
  少年模样的古代龙轻松抱起养父,走向卧室。
  两头迷你骨龙,小白和小黄疑惑地瞅着他,没有阻止他把房间的主人放在床上。
  乌黑柔亮的发丝散落在枕巾上,哈玛盖斯凝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沧桑而年轻,脆弱而坚强,微微蹙起的眉是一贯的冷漠,隐含着掩不住的疲惫。他随手扔下手里的外衣,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轻叹逸出唇,哈玛盖斯垂下眼,他很想劝养父放弃复仇,他们俩再一起旅行,或者就在西琉斯住下来。但别说席恩放不下,他自己也不能忘记那漫长的千年。
  合上门,让温柔甜美的黑暗覆盖那个人,将他拥入怀中。
  ……
  次日清晨,被叫声刺耳的骷髅形计时器吵醒,哈玛盖斯来到养父的房前,试着敲敲门,没有往常会有的回应。迟疑了片刻,他推开门走进去。果然,房间的主人还睡得很熟,黑发散在枕头和床单上,轮廓优美的脸比平时放松,呈现出少有的平静安详。只穿着衬衫,薄被一半滑落了,一手也挂在床外。靴子没脱,因为他昨晚醉倒后根本没人能为他做这种贴身的事。黑色的外袍扔在地毯上。
  “唔……”本能地感到有人接近,席恩自动苏醒,发出细微的呻吟,闭合的眼帘轻轻颤动了几下,抬起一只手遮挡并不强烈的阳光,冷质的银瞳在自己手掌的阴影下缓缓睁开。
  和睡前一样,那双眼眸没有平日用淡漠罩起的隔阂,隐约浮着恍惚。以迟钝的动作撑坐起来,他单手按摩额角,眼神有着微量的困惑,一瞥间,再度被冷静和锐利武装,却少了点一贯的清明透彻,可见他的神智还不是完全清醒。
  “哈玛盖斯?”声音也带着沙哑和未睡醒的倦意。
  “是的,主人。”
  顿了会儿,魔王对自己目前的状态做了个总结:“我想我是吃坏肚子了,你帮我拿点药来。”
  “不是,主人。”哈玛盖斯哭笑不得,“您是宿醉。”
  “宿醉?”席恩一愣,“我怎么会宿醉?你给我酒喝了?”哈玛盖斯无地自容:“对不起,是昨天院长给我的,我以为您不会醉,他说连小孩子也不会醉……”
  意思是他的酒量比小鬼还不如?算了,这不重要,关键是……“下次别给我喝这种东西!”
  “是。”自认失责的哈玛盖斯低下头,认错态度良好。
  撩了撩前发,席恩自嘲地笑起来,“哼,原来这就是宿醉的滋味,真不好……我昨天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吧?”
  咽了口口水,古代龙的化身搬出预演了一晚的台词:“不不,您睡得很香,和平常一样。”
  “那我是一倒下去就睡了?”
  “是……是的。”不小心结巴,哈玛盖斯只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看透他一目了然的谎言,席恩冷冷地笑了:“呵,哈玛盖斯,我希望知道我的酒癖如何,或者你希望我亲自读取?”
  “不!”他见识过,会痛死的!
  “那就识相点,我教育过你,不要对我……你的养父,你的契约者……隐瞒任何事,包括你的宝贝盒子里藏了几条蚯蚓,多少从我母亲和妹妹那儿拿来的金银珠宝。”
  呜呜呜,主人好坏,连那么隐秘的事都偷窥!
  “您只是抱怨了几句啦。”最后还把外衣脱了。
  “抱怨什么?”该死,果然嘴碎是喝醉的行为之一。
  “抱怨您的弟弟,您说了他一大堆坏话。”
  “哦,只是这样啊。”席恩松了口长气,银眸又斜斜眯起,“没有别的了吧?”哈玛盖斯用力摇头:“没有了!”开头那些还是别说的好。
  “下次直接对我施放一个清醒,别傻兮兮地杵在那儿听。”
  “对哦。”哈玛盖斯懊恼自己没有想到,白白受了一场惊吓,差点连胆囊也吓破了。
  不过……以后主人再有什么事憋在心里,就让他喝一点,说出来。哈玛盖斯想到一个好主意。席恩一眼就看出他在打什么算盘,咧开爽朗的粲笑:“今后我再喝醉,我就唯你是问!”
  “呜呜……是……”
  因为长袍皱了,哈玛盖斯打开衣橱帮他拿了一件新的,不期然地想起养父接下来要拜见的人,生气地道:“主人,您为什么不把那个威姆王子杀掉?他好讨厌!老是派杀手打扰您睡觉,还用……还用很奇怪的眼光看您。”
  “他是色胆包天。”席恩简略的回答和着冷水的冲洗声从浴室传来。
  “啊?!”
  “没事,就算他在他的妄想里强奸我也无所谓,反正他没有实现的能力。”
  “这不是人类说的‘意淫’嘛,不可饶恕!”哈玛盖斯气极。席恩穿着单衣走出来,刘海还滴着水,光洁饱满的前额印着萨桑之子的十二芒星和代表神祗的荆棘花。他先戴上血水晶额冠,再接过养子递来的衣裳,对着穿衣镜整装。
  “说得也是,右相的儿子罗杰已经能代他批公文,胜任宰相的职务,不需要他了。”
  哈玛盖斯用力点头,难得如此支持养父干掉一个人。
  餐厅里,依路珂正站在椅子上偷吃,听见动静,急忙跳下来,鼓着腮帮含糊地道:“父神早。”席恩白了他一眼,顺带扁了一拳。哈玛盖斯再摸摸那个大包。丽芙端庄地坐在对面,席恩不意外地坐在养子拉开的靠背椅上:“心情整理好了?”
  “差不多。”精灵少女咬了咬下唇,直直注视他,“但我觉得你太谨慎了。”
  “我承认,我也不想杀他们,不然我有很多机会。我要的是长时间的折磨;何况杀了他们只会让罗兰・福斯渔翁得利;我也不想把艾斯嘉搞得乱糟糟的,虽然我会尽量让局势平衡,但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分出胜负,才能建立起比较稳固的政权。”咖啡色的液体从壶嘴倒出,提神的香气顺着杯口涌上来,黑发皇子深深嗅闻,满足地抿了一口。
  丽芙皱起眉:“那些无关的人是死是活我不在乎,我只要最后得到黑之导师的人头就行了。”席恩暗叹女人就是浅虑:“丽芙,你太心急了,你忘了魔界?”
  精灵一震,终于恍然大悟。
  “我可没忘,我在那里住了一千年。魔界的技术是超出我们想象的,硬拼起来,我也未必有十成的把握。而维烈・赛普路斯和其他魔族之间有特殊的感应,他要是出事,到时就热闹了……不用急,有个人和我们一样恨他,还能潜进魔界。掌握了敌人的情况,你还怕报不了仇?”
  “我明白了。”丽芙心悦诚服。依路珂咬着面包问:“父神想杀什么人吗?我帮您。”
  “你少闯点祸就是帮我了。”席恩对这个战力从来不指望,“昨天的功课完成了吗?”
  “完成了!”小小的冥王献宝地亮出一本黑皮笔记,期盼得到他的夸奖。翻开第一页,魔王就为满纸丑丑的蝌蚪文和乱七八糟的墨迹在心里大皱其眉……这小子的字真难看,还弄得这么脏,亏他长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不过倒是都写完了。浏览了一遍,席恩合上本子:“哈玛盖斯你没帮他抄写吧?”
  “没……”
  “我自己写的!”依路珂气得小脸通红,伤心父亲的不信任,“一直写到半夜!还断掉三只笔!”
  “嗯。”席恩把笔记递还给他,“今天起不用抄行为守则了,去葛温特夫人那儿学习宫廷礼仪。”不但是惹祸精还是破坏狂,给他的都是最好的笔,竟然还屡屡损毁。
  “好……”尽管没有期待的表扬,但一方面不用再写字,另一方面父亲相信了,依路珂还是很开心。哈玛盖斯有先见之明地叮咛他:“不许作弄那位夫人。”丽芙挑了一大把生菜放进他碗里:“吃点蔬菜,看你只吃肉。”依路珂的小嘴顿时噘得半天高。
  吃了一碗清粥、一小块炖肉、两勺土豆泥、半条熏鱼、一片生菜和一个煎蛋,席恩就饱足了,叫一帮小的慢慢吃,去向父母兄长请安。
  半途碰上王家图书馆长,把他想借的《大陆药草考》给他,心情大好地走向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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