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愿石校对版作者扎姆卡特》第1048/1158页


  “夏尔玛大陆的神全部是假的。”席恩淡淡地道,“不是没有这些存在,人们的信仰之力也会形成‘神灵’,不过要靠信仰维持的‘神’,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真正的神不需要人的供奉,他们高高在上,冷眼看待世情,与宇宙同生共灭。
  “那么,如果我信仰你,你会回应我,实现我的愿望吗?”仿佛下定决心,安东一鼓作气地喊道。席恩毫不吃惊,平静地笑了:“那就要看你付不付得起代价,有没有献身的觉悟。”
  于是,在奇妙的因缘际会下,新生的神祗有了他在现代的第一个人类信徒。
  ……
  羽化的瞬间,世界在他的振翅下颤抖,万物在他的身下臣服……那一刻,突然理解了众神的心情。站在那样的高度,他们理所当然会抱有一种优越感,以看似悲悯实则高傲的眼光看世人。所以他们不能理解所谓的“无心之失”有多么不可原谅,他们的举手投足又对某些人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曾经是个多么卑微可怜的人类,又是怎样挣扎求存才爬到这个高度。
  即使这些记忆只会折磨他,逼迫他嫉恨他幸运、纯洁的孪生弟弟,将他一步步推向毁人毁己的深渊,他也决不忘,决不背叛、舍弃那个支撑他到今天的自己。
  “哈玛盖斯。”
  一手夹着书,黑发皇子一手指着几个正朝一个瘸腿的老乞丐丢石子的平民小孩,“把他们赶走,太难看了。”
  “是。”侍从打扮的古代龙飞快地奔过去,驱散小鬼,再放下一些财物。
  “谢谢,谢谢。”
  老乞丐不停地弯腰道谢。席恩瞥了他一眼,快步走开。
  他并不鄙视那个奴颜卑屈的人,因为他也曾经是这样。当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中时,自尊只是个笑话,他无力也不屑清高。噢,他是可以抱着他的骄傲去死,但他会得到什么?除了自我满足什么也没有。他只会留下一具发臭的尸体,任他人指指点点,掩鼻嘲笑,然后散去,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的不甘,他的愤怒,他的怨恨,都会随着他整个人的死而消失。
  所以他要活!再难看也要活!
  他走着,走向自己选择的路。尽管他的人生其实没有任何选择,不是死就是堕落,但他还是选择了,选择了那条荒芜坎坷的小径。
  选择了就要走到底。
  哪怕结局是他从自己筑就的高台上摔下去,摔死。
  但至少,世界会随着他的陨落震动,他的死不是无声无息的。
  石制钟楼飞出一群鸽子,象征黄昏的钟声传遍大街小巷。席恩的嘴角泛开一丝笑意,由衷期待敲响自己丧钟的一刻。
  哈玛盖斯追上他,紧跟在一步之遥,始终如影随形地伴着养父。
  背对夕阳,走向他们共同选择的黑暗末路。


第二十四篇 血之秋



   “创世历1037年的秋天,我告别我最爱的那个人,踏上旅途;而1038年的秋天,我为了替他报仇,站在战场上。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回家,不要旅行,也要陪在他身边,但这终究不过是梦话罢了。今天的我也无法舍弃手上的幸福,再沉溺于过去的梦境。因为我已经付不起复仇的代价,我受够了,我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和我深爱的人们一起。”
   “有时想想,我和维烈一样,都是短期爆发型。我们没有爷爷的冷血,席恩的狠心,罗兰的坚毅,菲莉西亚的偏激。搞出个降魔战争,维烈后悔千年;而一个星华,就让我心痛愧疚。唉,升斗小民的命。果然做坏人也是要素质的。”
   “不知道爷爷和优叔叔在艾斯嘉到处找实验体时,会不会撞见席恩和哈玛盖斯……千万不要,太可怕了。希望肖恩追上了他那个别扭的哥哥,有他在气氛会好一些。但是想到必然跟在后面的菲莉西亚和维烈,我……我无语。”
   “也许该称目前的和平是如覆薄冰。现在就有个堪称原子弹级别的小鬼在我旁边和皮卡丘玩,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谁能想到他是破坏神?但我不会忘记他没血没泪的三重状态,我也永远不会忘了小贺干下的事。这小混蛋该庆幸投到昭霆的肚子里,不然我的报复决不会仅止于每天捏脸这种程度。”
   “我们都累了,所以这可能真的是短暂的宁静。等到我们有力气追究,会再打起来没一定。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记得那些牺牲,记得我们曾经的痛苦悲伤绝望,就不会重复犯错。”
   “回头翻翻,发现不少词句很俗。心情沉淀下来后,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些俗不可耐的词能稍微表达那么复杂的心境,就像我和他历劫归来,我终于能对他说:我喜欢你,诺因。”
   ……摘自卡萨兰满愿师杨阳的回忆录《在异世界的日子》,第七章开篇。


第001章 至冬前后(一)
  对艾斯嘉大陆的人民而言,创世历1038年是多事的一年。
  从年初起,原有的政治格局就逐渐崩溃:王妹篡位;魔族血统被揭露;北南两城相继并入东城版图;互相敌对近一千年的中西两城结盟;王都沦陷;传说的真相一一搬上台面,一系列发展简直令人目不暇接,像魔导国史上前所未有的隆冬般,将所有人卷入无形的暴风雪。
  新年来临,战火依然没有熄灭,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东城军在西境的南部失利,中部的情势却大好。光复王帕西尔提斯在世时,曾骑着亡灵龙克拉费里格破坏了三座农业都市,当时正值秋收后,损失巨大。加上冬季交通不便,在补给跟不上的情况下,西境军不得不收拢战线,退入图利亚城。
  随着大雪封道,双方都无力再战,签署了临时停战协议,在南部败退的东城军得以安全返乡。
  创世历1039年冰之月15日,至冬节前夜,东城城主罗兰・福斯和满愿师兰冰宿共结连理,举城欢庆。虽然时机不怎么恰当,但在这个被战争和严酷天气笼罩的年初,这件喜庆的大事着实令人心头一松,浮起美好的希望。而且新郎新娘都是被神眷顾之人,又深得民心,百姓自然竭诚祝福。
  几位将领都冒雪赶回来,毕竟这是主君大婚的日子,还赶上一年最重要的节日。罗兰也一改小气的毛病,大肆铺张。就算不是知情人,也看得出他对这场婚礼有多重视。为此内侍总管得了胃溃疡,后勤部长多米尼克找乐昏头的城主大人“亲切谈心”,然后开支明显节省了很多。
  王宫和神殿早早就开始布置,广场和厅堂摆满刚盛开的雪绒花和小巧的石雕塑像;花岗岩地板以雪水擦洗,干净得光可鉴人,每隔一段距离还有炭火的炉子可以取暖,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新年的气息,憧憬来年的丰收与和平。
  忙碌嘈杂的更衣室里,冰宿在十多名女祭司的帮助下,才好不容易穿上繁复华丽的结婚礼服。所用的香料更是繁多,几乎令她窒息。接踵而来的是化装、梳头、练步,当终于大功告成时,她也差不多虚脱了。
  不过辛苦是有报酬的,看到镜中的自己,一向对皮相不怎么在意的少女也不禁愣了数秒有余。旁边的祭司们更是感动得泪眼汪汪:“好美哦!神使大人,请笑一笑。”
  冰宿回以礼仪完美的笑容,引起一片赞叹的尖叫。
  “……”有够无聊。
  “哦哦,好一只香喷喷的大粽子。”
  “城主大人,您不能进来!”
  门外的侍女大呼小叫,门内的祭司手忙脚乱,合力把某个猴急的新郎往外推。冰宿克制一脚踹过去的冲动,杀气腾腾地眯起眼:“你说什么?”
  “你美极了,冰宿。”这是罗兰的真心话。
  “哼!”茶发少女余怒未休地冷哼。
  长廊铺着绣金纹的猩红色地毯,洒满了用魔法培育的鲜花,一路走来,都有礼官弯腰行礼。察觉女伴的脚步有点僵硬,罗兰轻声道:“怕吗?”
  “嗯。”冰宿坦率承认,她毕竟只有十九岁,性格再成熟,骨子里仍是个少女。
  “抱歉,没请你的舅舅和表哥来。”
  “没关系,我理解。”
  协调神和混乱神借助法则的原理封印了魔王,一旦跨界召唤,平衡会打破,所以女方的家属只能缺席。又因为是先上车后补票,厚颜如罗兰也有些过意不去:“感觉好像未经允许就把你拐跑了似的。”
  “你知道就好。”冰宿抛给他一个大白眼。
  “别这样嘛,难道你不情愿?”
  “我是不想这么快。”冰宿压低声音,语气越发凶狠,“谁害我怀孕的?”
  “啊,都到这一步了,你退缩我会很受打击。”罗兰跟着咬耳朵,一手掩嘴,“生孩子嘛,很快的,一用力就出来了。”冰宿眼神骤然降温:“你生过吗?”
  “……没有。”
  “那就不要说得这么轻松!”
  “夫妻俩说悄悄话还是等到新房哦。”在主殿门前迎接的水族族长笑着揶揄。她身旁的城主随侍武官一把抱住学生呜咽,伤心的模样仿佛新娘是要赴法场:“呜呜,冰宿,你保重啊!太可怜了,被这家伙看上……”
  喂喂。很没面子的罗兰在心里抗议。担任伴郎的大神官也觉情人太夸张了:“艾德娜,别胡说八道。”
  “哼!”红发女郎眼中射出“你们是一丘之貉”的意味,这也间接默认了自己和东城满愿师一样的地位。
  听到司仪的通报,热闹的宴厅顿时安静下来,视线集中在门口。缓步走进的男女风采出众,容貌气质都无可挑剔,欢呼和礼炮同时响起。
  黑龙王欣慰地向义子祝贺,东城城主抱以发自心底的微笑,眼底却划过惆怅。瞥见这一幕,冰宿明白了情人的心情和自己相同,他的一个长辈,也没有到场。或者说,永远不可能到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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