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愿石校对版作者扎姆卡特》第1120/1158页


  “干嘛,又想那个老僵尸了?”敏锐地看出妻子的异样,诺因打翻醋缸。杨阳气急败坏地大吼:“谁想他了!”
  “没有最好。”转怒为喜地捏紧她的小手,诺因适时展现出男人的大方,“想吃什么?我买单。”
  “我不饿。”杨阳的表现就不怎么可爱了,身为女人的细心却是满分,“你吃过没?”
  “唔……没。”诺因摸摸肚子,这个动作由他来做还是很优雅。杨阳立刻买了两个荞麦烤饼给他,瞥见一个贩卖魔宠的摊铺,双目一亮:“诺因,看那个小魔鼠!”
  “买这种东西做什么。”对于会霸占妻子注意力的一切事物,诺因都是深恶痛绝的。
  “增加家庭气氛啊。”一句话说得他眉飞色舞,杨阳笑道,“那只黄的很像皮卡丘,正好给史列兰,他的布娃娃坏了。”诺因二话不说掏腰包。
  与此同时,正乐不思蜀大块朵颐的昭霆听见背后响起一个冰冷的男声:“玩得很乐嘛。”
  “耶……”一口鱼丸哽在喉间,转过身的棕发女郎险些掉了串烧,“耶拉姆!”
  双手环胸站在她身后的正是她的亲亲老公兼师兄,身姿挺拔,二十后半年纪,成熟的气质给人更加老成的印象,小麦色肌肤与微微凌乱的褐发,一双冷睇的眸子宛如历经岁月磨砺的沉黄古玉。
  “很好,还记得我,那么严昭霆,你是不是忘了家在哪儿?”
  “我……”昭霆耷拉着脑袋,自动立正站好,像挨训的小学生。而她的丈夫也不客气地训斥:“儿子丢给我,班不去上,这也罢了,反正严律不用我们照顾,公司我也帮你请了假,但爸妈问起来你要我怎么说?叔公指名要你参加他的寿筵怎么办?表姐结婚你去不去?我是想跟他们说你搬家了,这次帮你把铺盖带来。”
  “呜……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原谅吗?那喝醉酒的司机能无罪撞死人,穷疯了抢银行的犯人能当庭释放,开枪不小心扫到平民的基地组织也不用受谴责。”
  ……有这么严重吗?昭霆冷汗涔涔地质疑。轩风看得直摇头:这个朋友啊,是她们当中混得最差的,完全被丈夫压在头顶。
  “你们慢聊。”凉凉挥手,在昭霆哀怨的注目下闪人。
  天色渐晚,整个城市依然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蜿蜒的星河却静静流过喧嚣与热闹,悄悄地点缀上几许悠远。
  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研究室里,桌角的三界映像仪光晕流转,照出一排排书架的轮廓,上面密集地堆放着一本本厚实的书籍和成捆的羊皮卷,蓝色封皮上的银线符文散发出微光;斜靠的写字板钉着时间表和工作进程,可以看出房间的主人是个作息严谨又充实的人。
  一个栩栩如生的少女坐在特制的靠椅上,闭目似在沉睡。白皙纤长、优美得像是玉石雕刻的大手轻抚她的唇,花瓣的汁液为苍白的容颜增添了一抹艳色;随着血液的流动,生机渐渐回到死寂的躯体;最后,一朵透着淡淡烟蓝的花插在少女的耳鬓,将她白如新雪的发晕染上梦幻般的莹蓝色。
  蓝发精灵做着这些的动作非常温柔,专注的眼神像全心全意为女儿装扮的父亲。耳坠、项链、手镯……一件件亲手制作的魔道具戴在少女身上,衬得她秀雅不似凡人的姿容更加脱俗。
  端着托盘的俊逸青年站在一旁,注视养父的一举一动,暗暗松了口气:最近席恩不再不明原因地昏睡,是否代表奥路贝亚修的威胁已远去?
  高元宇宙……
  侧首,看向爬满翠绿藤蔓的露台,透过薄薄的阻隔,望见满天璀璨的星辰:那会是主人在不久的未来踏足的地方吧。
  辉月被波涛模糊,沉在水底的街道也随之荡漾,就如同幻美的海市蜃楼。两个身影穿梭在游鱼似的人流中,带着格格不入的孤独气息。
  “要休息一下吗?”瞥了眼树阴下的凉椅,白衣儒雅的青年关怀地问。黑发紫眸的清秀女郎冷淡地摇头:“找不到肖恩师父就不休息。”走出几步,维烈忍不住提醒:“他可能在席恩那儿。”这个名字令他的舌根一阵泛苦。
  菲莉西亚猛地驻足,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幕,又低下头沉默良久,一言不发地坐到路边。
  从一直背在背上的旅行包取出暖和的毛织披肩,轻轻盖在她单薄纤细的肩上,维烈凝视她蝉翼般的长睫、秀挺的琼鼻和如花朵红润的唇瓣,涌出深深的爱怜之情。但是,他却连拥抱她的勇气也没有。
  疲倦地合上眼,菲莉西亚突然觉得再也没力气拒绝这个男人的温柔。
  “我饿了。”她的低喃情不自禁地带上一丝依赖的味道。
  “好……好的,我去买。”听出细微的语气变化,维烈欣喜地跑向对面的食铺,然而买好回来后,他迟疑了一会儿,躲到建筑物的阴影下,右手颤抖着打开一只怀表形状的挂件。
  光滑的镜面很快映出影象:一座美丽的庭院,晶莹的朝露在含苞待放的郁金香花瓣上闪着光,蜜蜂穿过草丛,落在一朵绽放的纯白马蹄莲上,又轻盈地飞起,拂过白色的锦缎。受惊的白袍青年从轮椅上弯下腰,丝丝缕缕的长发流水般滑下,纯净的银。
  几缕灿亮明艳的金丝掺入银白,异常合衬,握着扶柄的柔荑一推,身穿文官服的女郎低着头似乎在斥责着什么,白里透红的精致脸蛋柔嫩而细致,绛唇开合间露出洁白的贝齿。而有着银亮发色的男子抬起头,仿佛倒映着初夏万绿的双眼略带涣散,空虚茫然,但听着身畔的人说话,慢慢有光芒闪动,婴儿般纯洁无辜的秀丽脸庞也明显地柔化,妃红的唇扯开一个妩媚的粲笑,唇形清楚地吐出三个字――莎莉耶……
  啪!盒盖紧闭,魔界宰相神色僵硬地把怀表塞进内袋,像藏起一个决不能暴露的秘密。
  我是个卑劣的男人。
  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因为说了,她一定会飞奔回他怀里。即使帕西尔提斯的灵魂已经残缺不全,形同废人,但她不会在意。而且看情形,他不是没有痊愈的希望。
  是我造的。良心日夜啃蚀不安,维烈抿着唇巩固摇摇欲坠的决心:帕西尔提斯的身体,是我造的,不然罗莎米亚收集齐他的灵魂碎片也没用。是我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所以……
  一双冷亮的银瞳浮出记忆的水面,带着轻蔑与嘲笑,了然地穿透一切虚伪,直刺他内心最深的黑暗。维烈不禁颤栗地抱住自己,全身发凉。
  他知道。
  最后一块灵魂碎片就是掉在他体内,他亲手取出;拥有读心术的他,也没有不知道的秘密,那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像千年前一样沉默?
  这一刻,维烈真想杀了席恩,杀了那个碍眼的情敌,杀了所有可能泄露或发现秘密的人。
  十年没有结果的追随也使他精疲力尽,几乎想罢手,放开她也放过自己……
  “维烈。”
  和他一模一样的温润声线惊了他一大跳,黑发青年缩在墙角,瞪视和自己长相酷似,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人,干涩地唤道:“父……父亲。”
  基连拿着一杯热咖啡、一个纸袋站在巷口,里面传出烤鸡的香味,平民化的食物和他清越高华的气质不甚相配。相同的容貌,相同的身材,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鲜明的差异。
  “你躲在这儿做什么?这么大的人还玩捉迷藏?”拙劣的冷笑话让维烈笑不出来,暗示意味浓厚的话语更令他心惊胆战,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我……我……”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嗯?”优雅地取下眼镜,微笑,如冰刀锐利冷厉的逼问丝毫不搭男子暖风般清俊柔和的脸,挥动的手更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你到一边去,别碍事。”
  优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色,叹着气回避,祈祷干儿子还能瞧见明天的太阳。
  基连徐徐走进小巷,笼罩下来的夜色掩盖了他软化的眉宇,和眼里的感情:“笨儿子,你一点也不会做坏事。”
  “父亲,我……”掩饰的话哽住,维烈连连倒退,心乱如麻。基连伸出手,探向他的胸口,像被雷劈中一般,维烈猛然弹开,死死守住怀中的东西,黑眸射出犹如困兽的狠戾凶光。
  “……不肯给我吗?”顿了顿,修长优美如钢琴家的手指收了回来,基连转过身,“也罢,到你受不了的时候,自然会毁掉或坦白,只希望到时不会太迟。”
  “父亲!”让他心口微痛的大喊拉住他的脚步,其中夹杂着泣音,“我……我该怎么办?”
  轻柔的叹息被夜风吹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男子沉着的低语,重若千钧:“维烈,我说过了,你不擅长做坏事,你也不是这块料。”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爱她啊!”掩住脸,魔界宰相矛盾得快要发疯。
  “你问我?”苛烈的视线撕裂他的悲伤痛苦,毫不留情地戳刺他的心,“你几岁了,问我?”维烈哆嗦着惨白的唇,眼中涌现崩溃的颜色,一句隐忍已久的话到嘴边,徘徊欲吐……
  “你想说什么?”
  “……我恨你。”
  空气静止了一瞬,维烈脱力地跪倒,两手撑着地面,点点水痕聚集扩散,伴随着上下抽动的肩膀,一种像是绷到极限断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逸出,“我恨你……我恨你……”
  看着在路灯微弱的光晕中哭泣的儿子,基连静静闭上眼,坚毅冷漠的唇微微抽动,宛如一个淡若无迹的苦笑。
  “你把摩耶扔给我,一去不回,还有一群任性的小王八蛋,现在又和那个人渣好得不得了,只知道做你的研究,从来不回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人!?我恨你!我恨你!我……”捂住嘴,却无法遏止已经倾倒的怨恨,维烈绝望地啜泣,放纵自己在这难得的宣泄中尽情流泪。而基连也不做声,良久才道:“早说不就得了。”
  “为什么要逼我到这地步?!”维烈又激动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吼,“我不想说的!只要你一句话就行了!只要你关心一声……慰问一声……”
  “那样你就会好受些?还是现在舒服?”为这个呆脑筋的傻瓜直摇头,基连终于露出克制不住的苦笑,“难道你以为对我没大没小地吼叫一通,我就会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儿子,你的嗓门还没这么有威力。”维烈放下心头的大石,呜咽着擦泪。
  “笨儿子……”
  “别叫我笨儿子!”
  “是是。”绽开一丝真心的笑意,基连把烤鸡递给他,自己啜饮黑咖啡。维烈捧着当暖炉,仍然抽泣着。
  “自己好好想想。”忍住拍抚的冲动,基连背转过身,“我的确不是个好父亲,用不着内疚。还有,我不觉得席恩有多像我。”
  “他像你。”维烈苦涩地低笑,“很像。”基连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去。
  等得不耐烦的菲莉西亚刚站起来准备找人,就远远瞧见缓步走来的部下。灯火阑珊中,青年脸上的泪痕映入眼帘,冻结了她的怒火:“怎么了?”
  维烈没有答话,过了宛如一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将怀表递到她手中。
  “帕西尔提斯……还活着。”
  ……
  被窗帘晕染成浅蓝的阳光从雪白的羊绒地毯向床角延伸,古朴的纹路一直蔓延到柔云似的丝绸帐顶,如雾的水纱飘荡,隐约可见隆起的被褥和几个又大又软的抱枕,清一色是绣着银丝织边的蓝色系。几缕仿佛蓝水晶溶液凝成的纤亮发丝散落在枕上,光滑柔顺,令人想伸手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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