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愿石校对版作者扎姆卡特》第1155/1158页


  年轻的女皇在眼中烙下那些微小的生命之火,她没有爱世人的伟大情怀,但她珍惜每一次相遇。神和人的分野她也不懂,那个印记除了让她小时候疾病缠身,幸运地被外公带去抚养外,对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
  也许,外公希望她成为什么样的人,早就告诉她了。在教会她自力更生,一个没生存技能的神有多么脆弱时――别自以为高人一等。
  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包围住她,一双手臂环着她的腰,男子清扬暖融的嗓音贴近地响起:“在想什么?”
  情不自禁地漾开一丝笑意,莎娜向后靠在来人肩头,轻柔的叹息从唇间逸出,在静夜里带起不相称的沉重:“我在想外公。”
  “有哈玛盖斯在,没关系的。”男子的劝慰毫无敷衍的成分,而是发自于心的认定。浓黑的短发下,一只深绿如橄榄石的眼眸是瞳仁细长的龙睛,为他文雅秀逸的容貌增添了一抹异色的魅力。
  “嗯,我小时候就觉得,他们俩是分不开的。”莎娜眯着眼微笑,感受相依相伴的美好,眼底的阴郁却没有真正化开,低声道,“只是,我们失去了什么,会在往后的日子一直痛着。”
  回转身,她正视恋人的双眼,一字一字道:“安杰,你不见见夜神吗?”
  微微一怔,半龙青年笑着摇首:“不,我不是库克尼尔,见了也没意义。”逃出崩溃的夜之都以后,欧托拉姆就和曾经的下仆重逢,不料对方压根不认识他,这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家的夜神而言,无异于天崩地裂的打击。
  之后,在得知库克尼尔已死,以及他的遗言,这位幸存的古神就在光神埃米忒、日神伊洛卡斯的陪同下失魂落魄地回到星幽界,再也没下来过。
  莎娜长长一叹,神色是由衷的同情:“无论如何,这太残酷了。就算是假装,也让他好受些吧。”
  “假装吗?”安杰露出难以苟同的神情,摇了摇头,“先不说这是对死去的库克尼尔的侮辱,我也没法取代他。再说,夜神太痛苦的话,日神不会袖手旁观的。我怀疑在他们回去以前,降临的那部分意识体就被抹消了,毕竟让夜神以为库克尼尔仍在夜之都,比知道他已经彻底不存在好。再不然有白洞女神在,也可以慢慢用记忆操作使他忘记库克尼尔――总之,尽力让他高兴。”
  “这……”莎娜傻眼,尽管欧托拉姆永远消沉下去很可怜,但这么做也太便宜他了,怎么对得起为他受苦受难的库克尼尔?安杰莞尔,爱怜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终归是活人比较重要啊,小莎。”
  “可是――可是……”
  “若库克尼尔活着,也会这么决定,我可以……我想我能理解。”
  无言以对,美丽的魔导女皇只能不甘心地咬紧唇瓣,半晌,她依偎进恋人怀里,紧紧抱住他:“安杰,如果哪天你比我早死,我决不要忘了你。失去了你还能快乐地生活,这种事我无法想像,感情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我尊重你的意愿。”帝国的科技大臣深深一笑,举起她的手轻柔细吻,他的龙睛在月下闪着奇异的光,搂紧了怀中倾尽一生挚爱的女郎,仿佛喃喃自语地道,“不过啊,不过小莎,龙是很自私的,别以为我们很无私。我也是到现在才明白,当初库克尼尔故意不把有关欧托拉姆的记忆留下,明知我们需要――他不允许那些东西属于我,哪怕我是他的分身,我可以代替他安慰欧托拉姆――你看,他坚持他的唯一性,他最终逼死了他的主人。有那么多年的懊悔铺垫,加上那句遗言,库克尼尔的死,欧托拉姆还能逃避吗?这致命的一击足以粉碎他的心,记忆消除又如何?欧托拉姆活不久了,他早就离不开库克尼尔。”
  “你是说……库克尼尔是要欧托拉姆死的?他恨他?”莎娜惊骇地瞪大眼。安杰再度绽开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你错了,他不恨他,他只是要他而已。小莎,我们用不着他人的回应来确立自己,所以在爱情当中,我们表现得好像很大方,不像人类,非要所爱的人也爱自己,再不计较也会伤心,我们不会。可是一旦我们认准的对象也爱上我们,那么,他就别想变心了,我们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占据他的心灵,让他没有我们就活不下去。魔皇陛下就是这样。根据我的观察,哈玛盖斯还比库克尼尔厉害多了,肯定会利用这次肖恩先生死亡的机会。”
  “舅舅他……”吃惊平复后,莎娜不在意地轻笑起来,“呵呵,那么我们一家子,就属妈妈找的对象最好了,爸爸都顺着妈妈。”
  安杰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是吗?
  (写到这里不禁感叹一声:当年老实单纯的小少年,已经进化成腹黑龙了。另一只更不用说,哈玛盖斯其实是隐藏黑暗龙格,心机深沉的二号BOSS。不过魔皇一家碰上的虽说都是这种恐怖的另一半,倒也没被压得死死的,还是平等的关系)
  ……
  忽然一阵风吹过,几丝雨打了进来,优雅地落了坐在窗边的男子一身。
  雨水含着青草与花朵的芬芳,也有着微弱的大地的味道,寒意一分分渗透肌肤,他无意识地蜷缩起肩膀,冰银色的眼眸有些微的失神。
  但是听到脚步声,他的眼神立刻恢复力度,无声地瞪着又一次不经允许闯进他房间的养子。
  接到他明显的拒绝讯息,哈玛盖斯却没有退缩,将手里的托盘搁在桌上,诚恳地道:“主人,您会着凉的。”
  “我不会着凉。”略带沙哑的声音,隐含不耐烦。
  这小家伙怎么回事?说了多少遍神体不会感冒,他就是听不进去!
  “那坐在这里也会冷啊,我把窗户关上。”哈玛盖斯拿起托盘上的热牛奶递给他,劝道,“多少喝点好吗,主人?暖暖身子,不然明天早上会发烧。”席恩暗暗磨牙,放弃了更正养子错误观念的艰巨任务,接过杯子喝起来。
  蜂蜜、柠檬汁、百里香、少量薄荷和牛奶精心调配的热饮,有着融化身心的舒适口感,席恩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心神不宁下,他没感觉出饮料中含有极微量的异样成分。
  随着丝绸窗帘的滑落,本就光线不足的卧室内更加昏暗,弯起膝盖缩在椅子里的黑袍少女捧着散发出暖意的杯子一口口轻抿,不知不觉舒展眉宇,刹那间宛若在暗处翻开大片姣白的花瓣,于洁净之中漂浮着抑郁空灵的美。
  见养父毫不怀疑地喝下自己泡的牛奶,哈玛盖斯嘴角泛开几不可察的笑意。
  “主人,据我所知,肖恩先生是想等您的,只是希莉丝小姐、费尔南迪先生他们都想转生,他无奈下……”
  “呵!”席恩发出尖锐的讥笑声,随即发觉自己的失态,竭力压抑有些浮动的心绪,呼出一口饱含醇香的热气,“好了,哈玛盖斯,我想一个人静会儿,你出去。”龙神不为所动,一针见血地道:“您不想这时候看到我,是怕把我当成填补肖恩先生位置的替代品,认为这污辱了我,是吧?”说着,不意外地看见养父震了震。
  这个黑暗的灵魂啊,唯独在感情上,比龙族更洁癖顽固。
  “滚。”从紧咬的齿列,迸出冷硬的单音。
  “我和肖恩先生,是不一样的,不是么?”逼近一步,语气多了一份压迫感,“就像您决不会视亚尼陛下为弟弟,无论他多么崇拜您,把您当真正的兄长敬爱。”席恩连连吸气,放在扶手上的右拳握得死紧,拼命克制将眼前的人大卸八块的冲动。
  “你不懂。”
  “是您想太多了,您希望我永远爱您,不离开您,您对我有曾经和他相同的期盼,可是肖恩先生轻易背叛了,您认为把我们相提并论是不公平的,我不会像他那样……”
  “对!你和他不同!”热火充斥了本就混乱的大脑,烧得理智化为灰烬,席恩难以自抑地喊出声,脸上泛起红晕,冲口而出的话也因激动断断续续,“所以不可以!你应该……应该等我想清楚了以后……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
  按住脸,发白的唇挤出似哭似笑的低语,夹杂着一丝暗哑的哽咽,宛如泣血的诅咒:“我被困住了!那个该死的……出尔反尔的混蛋……我比他更蠢!更白痴!把一个童年的口头约定当真,因为他有了新的家人气得发狂,做了那些事,赔上我的一生,哈哈哈……到现在我还是不甘心,不愿意输,正因为他忘了我,他走了,还是选了他新的家人朋友徒弟,我才要记得他,我不要和他一样!哪怕他是多么不值得!可是……咳咳咳,我……我受够了……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傻下去?哈玛盖斯,你说好不好笑?我是不是天下第一傻瓜?”
  “不是,你不是……”抱着第一次卸下所有防备,在自己怀里宣泄的养父,哈玛盖斯叹息不已,既欣慰又心酸。
  温柔地收紧臂膀,拥抱住像是一个孩子般不断颤抖的黑衣法师,被夜雨沾湿的袍角轻轻舞动,仿佛打湿了翅膀的蝴蝶。
  宛如承载着灾难的盒子被关上了一样,围绕在魔皇身边的狂乱力量平息下来,只有魔法的余韵在空气里震荡着。
  “主人,您真的多心了。”轻柔如细雨的安抚缓缓沁入心田,使席恩刚刚经历了剧烈斗争一片废墟的精神无可抵挡地接纳,随之萌芽,“您只有一个弟弟,也只有我一个养子,一个契约者。”
  当头棒喝,席恩涣散的眼浮现出微光,开始静心思索,但也因此察觉今晚他的情绪失控有点异常。哈玛盖斯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强迫他转移注意力,没有放过这个独占他心灵的大好机会:“我不会和他冲突,我也不是他――主人,我对您是独一无二的,我在您心里的分量,早就远远超过他了。”
  席恩惊讶地看着对方恬然自信的微笑,难以置信这样一番话,竟然是出自他温静乖巧的孩子口中。
  “果然着凉了。”抬起手,轻抚他发烫的脸颊,哈玛盖斯温言道:“我再帮你倒杯牛奶,喝完就睡好么,明天还要见很多人。”
  “啊……”全宇宙最强大的法师,冷静自主的魔皇,就这么脑筋转不过弯来地又喝下一杯加料的牛奶,更迷糊地嘟囔了好一会儿,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当他酒意上涌沉入梦乡,还当自己真的发烧了。
  ……
  魔界――
  这里曾经是威震一个世界,生杀予夺的魔境,也是一片被故土遗忘的领地。如今,它依然搁浅在时光之河外,沉溺于早已退色的历史和血腥的荣光之中。
  看到屏幕出现“销毁程序准备完毕”的字眼,一直凝神记忆的杨阳才舒了口长气,关闭电脑,靠向椅背揉捏酸疼的眼,从旁边的书架抽出一本喜爱的历史书,想放松一会儿。
  一只全身沾满肥皂泡的黄色小魔鼠窜出浴室,一路洒下水迹,画出一个大大的“S”形。现任魔界宰相青筋直冒,一发“风缚”罩住它,扬声道:“史列兰,快把皮卡丘抓回去!”
  “哦。”姿容绝代的神祗光溜溜地跑出来,追上宠物,一头乌亮顺滑的长发紧贴着完美无瑕的身躯,更衬得冰肌玉骨,灵秀不可方物。杨阳只是叹了口气,心跳略微失速,好歹习惯了儿子惊世绝艳的美貌,和片尘不染的单纯,目送他自在地回去洗澡。
  “杨阳,我要吃莴苣沙拉。”史列兰探出头,晶灿闪亮的凤眸直直瞅着她。
  “等诺因回来就吃。”杨阳回以温柔的浅笑,起身帮他追加夜宵。
  坐下没看几分钟,门铃按响,大步走进的紫眸青年一脸别人欠了他一百万的神气,随手扯下斗篷丢一边:“饿死了饿死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先去洗澡。”杨阳做出驱赶的动作,将斗篷抛还到丈夫头上,“还有洗你的衣服。”
  “啧。”虽然不爽,诺因还是没违抗妻子,乖乖脱掉靴子放好,一脚踢开浴室的门,大吼,“怎么这么湿!?史列兰,你又玩水!把你那些鸭子统统赶出来,我要炖汤喝!”
  “不!”混乱神坚决护犊,父子俩展开一场激战。做母亲的吃吃笑着,切开苹果派。
  “明天我要去艾斯嘉,和缅长老、零长老说好了。”
  餐桌上,女主人平静地宣布日程。男主人咬着烤土司愣住:“去干嘛?别告诉我你要去参加那个会议――你能进去?”
  “嗯,我拜托哈玛盖斯给了我请帖,毕竟摩苏也是一个种族嘛。”
  “你活腻了!就算老僵尸不对你怎么样,他的徒子徒孙也会拿你开刀讨好他!”诺因握着调羹用力敲打玻璃杯,秀气的眉紧蹙,若有所思,半晌,他紧紧盯着妻子,语气变得平缓而带有说服意味,“我知道你担心这儿的人,为他们谋出路,可是有必要求助天空之城吗?凭魔界现在的设备和你那个怪物爷爷,还怕继续窝在这里?以前是维烈呆,不动脑筋设法出去。”
  史列兰无忧无虑地吃着松饼配红茶,来回扫视父母,聆听他们说话。
  杨阳淡淡地道:“我联络不到爷爷,就算联系上了,爷爷也会叫我和维烈自己处理。而维烈,你知道他现在不在状况内。”
  “是啊。”诺因撇撇嘴,虽觉爱情受挫的岳父很可怜,但还没原谅他和菲莉西亚狼狈为奸窃夺莉莉安娜身体的行径。
  “再说,维烈背负得够久了,而且他已经形成了思维惯性,不然当年他们找到艾斯嘉的时候,为什么不占领?我不是鼓吹侵略,只是比起摩耶这么小的地方,艾斯嘉怎么说也大得多吧。又蕴涵了丰富的可能性,即使动力不足没法开过来,用先进武器威胁那里的百姓开挖建设也好啊,他们却没有,把自己和摩耶绑死了。”
  “不是他们瞧不起我们那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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