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英雄》第191/1437页


杨锐的担心在第二天就知道了答案,接任第二集团军是之前第三集团军的指挥官卡乌里巴尔斯大将,他给独立军所发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独立军全军撤至彰驿站。对于这个命令杨锐是很高兴接受的,俄军撤退之后,第十军仍旧在李大人屯北面,而米西琴科的骑兵则退回到了之前出发之地四方台,这个彰驿站在四方台之后,算是二线阵地,而且他还在浑河和细河(浑河支流,在浑河西北)的右岸。不说二线的位置,光说浑河右岸(北岸)就让杨锐很安心――奉天会战很快就会开打,如果自己是在浑河南岸,到时候天气转暖,浑河一旦化冻在冰水混合的河面架浮桥是很难架好的,一旦撤退不及时那就有被日军包围的可能。

一心想着退路的杨锐很欣喜的执行着这道命令,只不过他到了彰驿站后他才发现这个地方不光是个驿站,而是一个大规模的城镇。要知道这个地方在辽代的时候就是一个县,之后金代辽又筑新城,周长有二里一百七十二步,且改名为章义县,这个章义县就是现在的彰驿站,经过近千年的岁月积淀,现在的彰驿站的已经成为一个长二里宽一里的繁华小城,城里和城外的住户加起来有一千六百多户,加上这本就是奉天入关的主路,使得此地商家众多,清廷户部更是在此设了官庄。

部队一直在深山老林里面缩着,之前的文官屯和四方台都是俄军常驻的地方,里面百姓几乎没有,现在忽然来到这么个繁华所在,士兵们眼睛都是花了,便是杨锐自己看着远远的这么一座大城,也有点意外,为了防止部队扰民,他只让一团一营李二虎部进驻城内,其他部队则在城西两里处扎营。部队安顿了之后,政治部就按照程序去城里面贴安民告示了。

身着俄军大衣的华人士兵本来就让城里的住户很是诧异,政治部的通告一贴,见四下无兵,之前虚掩着门的草民们都出了门,往通告这边围了上来,照例里面会有一两个老学究给众人解惑:

“公…告……”一读到开头老学究就愣住了,这不合安民告示的规范啊,不过不合就不合,反正是西夷人,本不懂我天朝文字,“据俄远东司令部命令,我部特驻守于彰驿站,为防止军民冲突、保障百姓安全,现公告如下……”读到这里老学究很不屑的摇摇头,不想再念下去了,这文告也太平白了吧,怎么能一点文采都没有呢,这不是让他一点书袋都掉不了吗,他的满腹经纶往哪里施展?写的人实在是没有文化。

老学究一停,草民们着急,倒是有几个读书不多的商贩结结巴巴的把后面的内容给念出来的:“…打战时百姓要听军队号令,要躲在家中,不要跑来跑去,以防……我军是华人军队,买东西按价给钱,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若有…反,请到玉皇庙(宪)…兵处告状……”

几个商贩虽然读的吃力,但文告基本的意思还是读通了,只是上面说“我军是华人军队”这一句让众人很是不解,听了这句之后很多人就嚷嚷起来了“俺就是纳闷啊,怎么这些兵都没有大鼻子,原来是自己人,这下心里头可要踏实了……”

此言一出,旁边几个人倒是跟着附和,老学究在旁边听的很是不爽,清了清嗓子说道:“真是愚民,知道这为何是华民么?”他环顾四周,见大伙都看着自己,有几个还很讨好的说“刘老爷,这是为何啊?”

刘老爷被大伙这样敬仰的看着,心里像抽了大烟般舒坦,科举不中,他也只有从私塾所教的学生和平常读文告的之中找快感了,他又是吊了一会大伙的瘾,然后才慢吞吞的说道:“这些人可是洋夷从山里面招来的匪类……”看着大家一脸的错愕,他鄙夷之下只好解释道,“就是山里的胡子!”

“啊!胡子……”众人都吓了一大跳,这次问都没有问就全部溃散了,回到家之前虚掩的门也闩了个结实,原本还开着的几间商铺也都关了门,整个彰驿城立马成了个空城。杨锐到时没有想到原本安民的告示居然有这样的反效果,他可是带着大军只呆在城外头搞战后总结的,丝毫不管第二师的那些胡子们的埋怨,军队嘛本来就应该是在野外的,至于城里头,那可是警察和城管的地盘,轮不到军队来管理。不过第二天进城采购的后勤部还是将城里面的情况汇报上来了。

“都关门了?店铺也关了?”杨锐有些诧异,自己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啊。

“是的,先生。药店也不开,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把门砸开了。”负责后勤的朱履和说道,他其实也不是为了汇报城内住民的情况的,而是他的部下因为砸了药店大门被宪兵处给抓了现行,现在关在宪兵处还没有放出来。

“真有这事啊。”杨锐说道,然后又对徐烈祖道:“去把渊士叫来吧。”渊士就是刘伯渊,政治部主任,是一期政治科三个毕业生里唯一一个先行回国的,现在宪兵都是有他在管着。

刘伯渊一听杨锐找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城里面那样半死不活的还真的不好弄,采购东西还好,可要是打仗的话百姓不停军队的命令,一不小心误伤的估计会有很多。不过他来司令部之前就想好了计划。

“说书?”杨锐有些诧异。

“是的,先生。”刘伯渊说道。

“怎么说?”

“就是把宣传科里面找一个说书说的好的,派到城里面去说书,就说座山雕这个人从小到大的事情,百姓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吓自己,以讹传讹的多。只要能全面的宣传座山雕这个人,让大家觉得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和普通人一样有苦乐哀愁,那么百姓就不怕了。”刘伯渊举人出身,经过这么一年来的学习,倒是很能把握住一些群众心理。

“这样好是好。不过有段子吗?这个王启年可是瞎扯出来的。”杨锐说道。

“先生以前说过谎言说一千遍也变成了真理。只要我们把这个人编的像真的,那大家也就以为是真的了。”刘伯渊是个仔细的人,以前杨锐说的很多东西他都记录下来了,他平时还备有一本小册子,常常把杨锐说的一些话记在里面。

杨锐被他这句“谎言说一千遍也变成真理”噎了一下,他实在是记不起自己在那节课上说的这个,但是刘伯渊既然能把这句话说出口,那么一定是自己无意或者激动的时候说出去的。真的是头疼啊,自己说过那么多东西,该不会有一些是不该说的吧。

杨锐捶捶因为战后总结而搞的很迷糊的脑袋,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助俄抗日这事在东北这边可是很不伟光正的,他很想知道刘伯渊会去怎么解释他。

但刘伯渊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先生,这事情我们不能在书里面解释,也没有必要去解释。”见杨锐不解,他接着说道:“这事情只要解释那就会越描越黑,避开它才是最好的,我们的重点只要把王启年这个人勾画的有血有肉,重情重义,那么百姓自然会认可他的所作所为。百姓都是认为好人做的事都是好事,坏人做什么都是坏事。只要王启年是个好人,那么就没人会去追究他助俄抗日了。”

看来宣传这关刘伯渊已经很精通,杨锐笑道:“好吧,那按照你说的去做吧。记得不要扰民,一定要让百姓信任我们,以前我们都在山里面,就是通化也没去过,现在是我们第一次和城里面的百姓接触,一定要很小心应对,一支军队的口碑是很重要的,这是百姓将来支不支持我们的基础。”

刘伯渊又把杨锐的“指示”默记下来了,他回去之后可是要把这些话记在小本本上面的,他站起身,敬礼之后就去了。

第二天清晨,彰驿城里昔日繁华的所在忽然来了一伙胡子兵,这些大头兵赶着一辆骡车,在一个头目的指挥下,几个人把一张高台子从骡车上卸了下来,然后再在旁边立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个庙里的铜钟,只不过这个铜钟不是竖吊着的,而是横放的,不一会摆弄好这伙大头兵就赶着骡车走了,只剩下一个穿长衫的老爷在台子边站着,这个老爷虽然身着长衫,但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军服外面套的,衫子下来鼓鼓包包,滑稽的很。

趴在自己家木头阁楼窗口看西洋镜的孩子,躲着门后面就着木板缝隙偷窥的大人,他们正好奇的看着外面那个假老爷要干什么的时候,却见那长衫假老爷拿着一块东西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声巨响,临着几条街的人,魂儿都被吓一跳,这边大人小孩都在找声音哪里来的时候,又有巨声传了过来,只听一个雄厚的声音朗声念道:“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雕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得胜归来日,东夷赤血…”说道这,之前的惊堂木又是“啪…”的一声巨响,平静之后,早先的声音方才用力吐出最后三个字“…染战袍。”

评书的定场诗一念完,几条街的人终于知道外面那个长衫老爷原来是个说书的,只是不知道他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大,大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些个胡子用了什么妖法,小孩子倒是乐的开怀,平日里只有过时过节或是大户人家做好事才有得戏看,现在却平白有人来说书,真是喜不甚喜,那些力气的小被挤在后面的,一个个都往窗口上凑,以期能看见街面上的说书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这边欣喜好奇之时,穿着长衫的说书人周文昌已经开讲,虽然一般说书都要面对听众,以好根据听众的表情来拿捏节奏,而且每次下连队表演的时候,只要定场诗一念,下面的大头兵都拍手拍烂了。现在街面上冷冷清清,着实让人泄气,但这也没有办法的办法。

“话说本朝甲午年间,东夷举兵,打算占我藩属朝鲜,这朝鲜国中王子年幼,朝中大臣昏庸,如何挡得住那凶恶的东夷人,百般无计之下只好向本朝求援,朝中大臣商议之后便派直隶提督叶志超带兵入朝,这叶志超早年虽有战功,可也上了年纪,年老胆怯,所率之军更是些花架子,一遇东夷兵就开始逃溃,这一逃可就糜烂几千里啊,直到那鸭绿江边都没有止住势子。

主帅已逃,大军已溃,可在这王城平壤左近,万千东夷兵之侧,却是有十数名官兵未退,其中为首之人,便是今日要说的座山雕王启年。这王启年本是江南人氏,光绪三年生人,其母生他之时,只梦见天际华光溢彩,一只大雕猛的钻入肚中,只待梦醒,却已产下一个麟儿……”

这次说的是新段子,但周文昌只要开说,便能越说越顺畅。为了使得王启年这个人物显得真实,刘伯渊在编段子的时候,一下子就把故事放在朝鲜,如此就没有人知道王启年的真假,更把情节弄的凶险无比,以求引人入胜。

第九十一章长白英烈传2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在周文昌的惊堂木又是“啪”的一声之下,评书长白英烈传的第一回算是说完。说完之后周文昌便回营了,而说书摊子自然有士兵看护着,不说其他,就是上面的那个广播就是个了不得的宝贝。

这边第一回说完,但是沉浸在书中世界的听众倒是还在回味王启年在朝鲜王城那些救同袍、杀夷兵惊心动魄的情节里,只待周文昌不见了踪影,他们方才回过神来,更是盼着下一回赶紧开始。中午吃过饭,周文昌见到了点,便又来到他上午的摊子上,开始说第二回,这次大家伙倒是知道他书摊子上的那个铜钟就是个声音放大器,对于那种巨大的声音也不再害怕,倒是那些隔得远的人家还嫌这喇叭的声音不够响,周文昌说到要紧处,全家人都闭气禁声,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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