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英雄》第261/1437页


“一个前年在上海成立的反清组织复兴会最近组织了多起抗议政府的活动。”英国的泰晤士报的远东评论如此写道,“事件的起因是早些时候发生在上海的血案――整个清国社会都对于政府的处置失当极为不满。在游行抗议的同时,一部名为复兴军的有声电影在清国各个租界放映,包括学生、士绅、商人、市民以及码头上的苦力在内的清国人都去了观看。这部电影的内容只是一个狭隘的美国记者(注)在对复兴会的士兵进行的专访,要说有什么值得称赞的话,那恐怕除了这或许是世界上第一部有声电影之外,就是一首由《掷弹兵进行曲》改编的军歌了。虽然如此,但电影还是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但是因为放映地在租界,并且电影不涉及到反政府的内容,清国政府无法阻止……”

虽然复兴会内部有外文报纸摘要制度,但英国的泰晤士报一直是杨锐关注的重点,他还是要求关内把报纸直接送到东北。有邹容一案发起的舆论攻势,得以鲜血生命的加成,获得极大的成功,而最后,杨锐又将政治部实验的多时有声电影放了出去,从而造成的了更大的轰动。其实对于一个满清这些统治者来说,反清不可怕,最怕的是打着爱国名义的反清,而如今,复兴会就是这么一个既爱国又反清的组织。

杨锐读完远东评论,然后又看向其他新闻,都是没有什么好关注的,唯一值得注意的只有两件事情,一件是近日沪上总商会曾铸等发起的抵制美货;另一件则是各省士绅开始放声立宪,这件事情其实在会内报摘里面有,立宪派们认为“日本虽小,而国民爱国之精神蓬蓬勃勃,如釜上气。国民每至战阵之场,各以保守国权为务,生死不计也,岂专制之国可同日语耶?”虽然日俄海战未毕,但借着复兴会掀起的反清浪潮,立宪的影响极广。

杨锐对抵制美货毫无印象,他看的任何一本书都没有记录这件事情,所以很快就把他略过了,根本不明白它将激起多大的风潮,而对于立宪他是知道的,不过在他看来满清的立宪无非是过家家,对于中央朝廷而言,完全是自寻短见而已。

看到杨锐基本看完了报纸,陈广寿道,“先生,游击队那边传信说那个美国记者希望能采访复兴会的首领。”

东北这地方实在不好找记者,不是记者不多,而是记者都是扎堆的走在一起,同时被日军士兵派兵保护。在复兴会要寻记者的当口,只能采取守株待兔的办法,最后找到一个胆大的美国记者,对于游击队的专访就是由他完成的。其实这个美国记者对于游击队不是很关注,但在经历过一场伏击战后,便对战士们极为客气,而在日俄停战之后,关于游击队的电影也把他拍了进去。在他的报道获得巨大的影响之后,这个美国人又想采访复兴会的会长了。

“哦……”杨锐沉思起来,如果同意采访,那么满清将会加紧剿灭游击队,对于游击队今后在辽西建立根据地不利,同时如果记者问到复兴会对于西方的态度的问题很不好回答,对洋人妥协那么国内愤青会抨击,对洋人强硬那么日后起义将会有诸多麻烦,但是一直缩在暗处闹革命绝对无法成事,不在洋人面前亮相做土财主可以,要立国,那可是做梦。

“你让政治部安排一下吧,我见见他。”杨锐轻轻的说道,藏剑两年,也是该让大家听听复兴会会长的声音了。

和麦考密克的会面时在昌图以西五十公里外的一个村庄里,杨锐一身的行头是特意打扮好了的――他身着游击队的迷彩军服,脚蹬一双擦得铮亮的军靴,齐耳的头发仔细的梳理过了,拉碴的胡子也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留成了八字胡――八字的两边是向上微翘的。

麦考密克见到杨锐的时候正想拍照,但是在政工人员的示意下放弃了。杨锐微笑着伸出手和他握手,然后用英语说道:“见到你真是我的荣幸!麦考密克先生。”

麦考密克本以为他会像中国人一样作揖,但是却没有想到却是握手,更是一口英语,他也高兴的说道,“见到你也是我的荣幸。会长先生。”

麦考密克三十多岁,金色头发,额头饱满、身材匀称,穿着深色的西装,完全是文明人的打扮,他秉承着记者独有的好奇,把杨锐从高到脚的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真想不到我们可以这样自由的交谈,请原谅,我真以为你应该是一个红胡子。”

杨锐笑道,“麦考密克先生,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中国在逐渐的开放――不管这种开放是迫于战争,还是因为自身的需要。”杨锐念着政治部准备好的台词,很是变扭,不过,更让他恶心的还是后面。

先前的客套结束,一坐下麦考密克就开始提问了,他在采访复兴军(游击队)后,便很想见到这支部队的创办人,因为他一直感觉这支军队的创始人很神秘,并且做了很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这让他十分的好奇。

他问道,“会长先生,您是什么时候觉得要成立复兴会,同时决定要到东北和俄国军队作战?”

“最早是在1900年的时候有这样的念头,当时清政府非常错误的对各国宣战,这时极为不明智的,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很大的损失,那个时候我就认为这个政府应该推翻,于是我和几个朋友遍商议成立一个反对清政府的组织。而到东北,则是在于1903年的四月。”

……

麦考密克按照之前约定的好的问题提问,而杨锐则按照之前准备好的答案回答,在采访结束的时候,麦考密克问了一个不在范围内的问题,他道:“会长先生,我非常想知道,你的学识来自于哪里?我感觉我不是在和一个中国人在谈话,而是和一个外国人在谈话。”

旁边的工作人员本想阻止这个多余的问题,不过杨锐却把他拦住了,他笑着对麦考密克道:“我想我说出了一定会很吃惊,我的童年其实就在美国度过的……”

杨锐还没有说完,麦考密克忽然惊叫起来,“哦!上帝。这时真的吗?”

“当然。麦考密克先生,这当然是真的,我在七岁的时候就到了美国,而后在西部待了一年,然后再纽约待了八年,我至今对那里记忆尤深,而后我去了英国,我的一个亲戚在那里,在那里我继承了一小笔遗产,但是我还是付不起大学的学费,所在我只能在大英博物馆的图书馆里学习,或者到附近的伦敦大学学院去旁听教授的课程,当时我没有辫子,他们更多的把我看作是一个日本人……”杨锐按照之前编好的身份对自己的美好童年娓娓而谈,虽然有德国及柏林大学的造假经历,但他考虑之后还是觉得应该放弃德国的一切,只说英美就行了。

会谈的时间因为这个例外的问题拖了很久,麦考密克很显得兴奋,他的高兴与其说是这个革命者有这么丰富的童年,还不如说他在美国的成长经历会让美国民众产生极大的共鸣,想想一个中国的革命者居然是在美国、在纽约度过他的童年,这会让所有美国人兴奋的。他再一次的问道之前的问题,“如果革命成功,那么未来的国家将会是美国式的吗?”

杨锐还是按照之前的准备好的答案说道:“美国是自由世界的核心,民主的保护神,人民的朋友,专制者的敌人,所有的封建统治者都把美国当作眼中钉,美国是人类社会成功模式的榜样。未来的中国……”说道这,自觉说的很恶心的杨锐停了一下,跳出了原有答案说道:“但是现在中国的各个方面都很不成熟,贸然的参照美国模式将会很不适合,我想我们只能经过很长很长时间的努力,才能实现这个梦想。”

麦考密克也注意到了他回答的前后不同,追问道:“那需要多久?”

杨锐笑道,“我只觉得一百年太短。其实现在的中国就像是1860年的美国南方,农业是这个国家的主要产业,农民和奴隶一样都被束缚在土地上,并且非常的贫穷。美国当初即使有南北战争,有北方的支持,南方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融入了北方的。中国现在的情况是没有一个已经资本化了的强大北方,同时又有几倍于南方的农庄主,所以她要实现的真正意思上的共和需要非常长的时间。”

跟美国说中国只能借用美国的历史,要不然他们听不懂,而显然,麦考密克对杨锐的说法极为满意,他来中国已经五年了,这是一个完全古老而愚昧的国家,富人们有这奇怪的嗜好,他们对自己所拥有土地和妻子数量的重视,完全超过了金钱。他认为杨锐是一个非常西方化却又很深刻了解中国本身的人,他相信,只要把对杨锐的专访发动美国,那一定是引起轰动的,特别是他居然是美国生活了近十年。

忽悠完麦考密克并把他送走之后,杨锐一下便把皮靴给脱了,他之前的皮靴因为太久了,所以没穿,现在找个这双靴子太窄,他穿了半天之只感觉脚夹的生痛。他跳着脚上了马,在警卫连的护送下往四平行去。

回到营地的杨锐似乎有些无所事事,日俄都在等待着海战的结果,独立军诉苦会已经完毕,士兵们都哭了一遍,现在战意正浓,每天都和对面的日军使劲对射,这便让负责后勤的马德利多夫常常抱怨,但毕竟独立军队打日本人的,子弹给的足,就是炮弹给少。而沪上那边,王季同已经出院在家休养了。子弹打在他胸口,在心肺之间的穿过,算是捡了一条命――杨锐当初给他的回电是同意游行,但却交代了他和蔡元培不能去,可是他见这样送学生去送死,于心不忍。杨锐后面知道沪上那边的情况,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实在是空闲的很,没事可做的杨锐有想着去通化看看,徐华封马上就要到了,那边才是复兴会的根基啊。

经过十多天的长途跋涉,杨锐快到通化新城的时候,对马海战开打的消息便传了过来,他拿着电报不惊不喜,这是早就知道了的,伦敦的钱就等着再捞一笔就能抽回国内了。虽然海战并不是象之前陆战一样,被人们认为实力相差悬殊――俄必胜日必败,但俄国舰队两天之内全军覆没还是很有轰动性的,国债的波动没有奉天之战那么大,但还是能挣不少钱的。

想到有钱了杨锐不由的高兴起来,不过一会他又感觉日本真是狗屎运,要是他把东乡大拐弯提前告知俄舰队司令,即使俄国人不相信,但一旦东乡这样做了,俄军的炮击时间也不是历史上的两分钟,而是八分钟,甚至是十分钟。杨锐想的美好,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海战,即便俄国舰队真的对东乡炮击十分钟,那结果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异,此时马卡洛夫发明的被帽弹还没有被装备,俄军穿甲弹完全无法击穿日本战舰的装甲;更何况波罗的海舰队能把船开到远东就已经了不起了,要是还能胜利,那上帝一定是俄国人。

把电报交回给陈广寿,杨锐在翻开笔记本上用密码写就的大事表,对昭海战发生的日子――海战比历史早了一天,他摇摇头,不知道海战的结果还是和历史上一样。对于穿越者来说,最怕的就是历史被改变,但他的所作所为不可能不改变历史,真是个难题啊。

杨锐当日的晚间就到了马当镇,到了这里之后就不骑马了,直接坐上铜矿的矿车往二道江而去,黑夜里山风吹来,很是凉爽,坐在车上没几分钟,便看见了二道江新城的灯光,在黑夜里很是耀眼,待轰隆隆的走了一会,矿车便是停了,出到外面,杜亚泉已经在等着了。

“秋帆兄!”杨锐高兴的招呼道,上次一别已经半年多了,再次见到很是亲切。

“竟成。”他声音喊得很低,不过握手却是双手握了过来,而不是像杨锐是单手。

杨锐似乎有点享受这种被下属热情欢迎的感觉,也用双手把他的手握紧,似乎动情的道:“这短时间辛苦你了,宪鬯走后,这通化就全靠你撑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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