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英雄》第293/1437页


“革命若只是排满,那不是太肤浅了。满人该杀,有些汉人也是该杀。专制是为了满清之福祉,立宪是为了士绅之福祉,而革命当是为了劳苦大众之福祉。吕先生为女子公学总教习,想必该在士绅中也多有影响,正所谓屁股决定立场,鼓吹立宪当在情理之中。我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杨锐说罢就端茶送客了,吕碧城也只好起身,不过她问:“还未请教先生大名?”又怕杨锐忌讳,再道:“碧城为人,还请先生放心。”

杨锐其实也不惧,不过不想连累白雅雨等,起身拱手道:“还是下次见面之时,我再自我介绍吧。吕先生不送。”

第四十六章是我

吕碧城走后,待白雅雨走开,陈广寿小声道:“先生,这个女子……”

陈广寿在南非、东北待的久了,少见打扮入时的女子,此时见到这么一个靓丽女子,还能和杨锐谈几句,不由得的希望杨锐能把她争娶过来。其实杨锐的婚事已是很多人的心病,革命是抛头颅撒热血的,杨锐一代单传,马上三十岁了,还是要早早留后的好。可杨锐并不这样认为,蔡元培派来的女学生都给他扔给杜亚泉,章太炎的女儿年龄芳邻正佳,本想托王季同做媒,但王季同咨询之后被他婉拒了。

“她。”杨锐对吕碧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的这个女人太高傲了,特别是最后自己拒绝说出名字,怕是把她气着了,而且这人穿的太奢华,很不实在,作为曾经是屌丝的杨锐,看见这样的女子就怕自己的钱包不够厚。

大礼堂休息室又待了一会,五点半钟的时候,杨锐一行人才出了学校,准备回租界。陈广寿船票已经定好,在租界紫竹林码头上船,是英国的轮船,票价极昂,每人需十五两,但为了安全,也不得不如此。现在天津的诸事都已完毕,行程中最危险的一段就是从天津法政学堂到租界这三四里路,只要到了奥国租界那就安全了。

杨锐和白雅雨在马车内聊着天,陈广寿则在前面一辆马车上四处张望,越是靠近澳租界,他看见的巡警越发是多,几乎每个路口都有,又走了一段,临近大经路(今中山路)的时候,收到前方线报的他,假装买东西,让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前车一停,后面的车也停了下来,杨锐心中正疑惑间,陈广寿过来道:“先生,情况不太对。”

“怎么不太对?”杨锐道。

“现在每个路口都有巡警,越是靠澳租界越是多,我怕……”陈广寿说完,又道:“白先生还是先行回避吧,万一有事,牵连在内可不好。”

杨锐闻言脸上开始凝重起来,也对白雅雨道:“雅雨兄,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白雅雨级别较高,会中一些事情还是了解的,更明白会中的守则,当下也不做作,用力抓着杨锐的手晃了晃道:“竟成,一定要保重!”

杨锐不多言,点点头把他送了出去,很快,白雅雨便乘着另外一辆马车走了。他既走,杨锐寒着脸问道:“巡警是针对我们么?此地到澳租界还有多远?”

“似乎不是针对我们,这些巡警守在街口怕是在待命。”说罢又拿出地图道,“前面便是大经路,只要顺着原来预定好的路线,从金纬路再走两里,就是北运河了(今狮子林大街,1917年填平),过了运河便是奥国租界。”天津法政学堂背面就是新开河,夹在黄纬路和月纬路之间,学校正门对着宙纬路,出大门右拐到黄纬路,再从黄纬路一直走金纬路,穿大经路和北运河便是租界了。

“待命?”杨锐奇道,“难道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

“不是。直隶衙门和新开河车站由大经路直接相连,并不途经他道。若是有大人物要来,应该布防在大经路一线,可现在却不是,而是布防在北运河一带,像是在警惕着租界似的。”陈广寿实在是想不出天津巡警是在干什么,难道是抓捕江洋大盗?可这些大盗不是在租界里面么,他们出来干什么。

“船票几点的?”

“七点钟开始登船,八点半钟开船。”

“哦……”杨锐心中也有点犹豫了,但他马上就杜绝这种犹豫,对于军人来说,犹豫是大敌!一个军官最怕的不是做了错误的决策,而是不做决策。毕竟决策的对错只是概率的高低,可犹豫则毫无概率。

“命令下去,都操家伙吧!还有就是路两边的道路也要派人去,白茹先走,去望海楼教堂,那里最高。”下完命令,杨锐看着地图又道:“万一开了火,所有人都到德租界威廉大街(今解放南路)二十三号集中。若是被捕那就按照以前培训的说,天津的情报站负责营救。”

“是!先生。”陈广寿受命便立马安排去了,很快,五辆马车白茹那辆先走,另外两辆也在穿过大经路的时候一左一右的拐弯,上了旁道,剩下的两辆则一前一后相隔几十米往北运河行去。

一过大经路,杨锐在车厢里看见外面的巡警越来越多,心中只觉得发毛,握着枪的手紧了又紧,但这些巡警确实不是针对自己这一行人的,他们都是守在路口,并不阻拦询问。马车又拐了个弯,从金纬路拐到翔纬路,再走一段就是北运河浮桥了,过桥便是澳租界,到那自己就暂时安全了。他心中松了口气,点支烟正把火柴梗往窗口外扔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极为熟悉的人,马车速度不慢,路口转眼即逝,那个人也转眼即逝,杨锐火柴抓在手里,一直没扔,只待火烧到手指的时候,他才从发愣中惊了过来,他对着车边的卫士道:“调头,回去!”

“啊!”卫士和同车的叶云彪都是惊讶,已经到了运河,桥就在眼前,一入租界就安全了。可杨锐这时候却说要掉头?!

“先生?不能回去。”叶云彪道,他就是杨锐的贴身卫士,之前让他做杨锐警卫的时候,素来温和的师傅忽然严厉,要他跪在祖师爷的面前发誓,只能他死,不能先生死。叶云彪在复兴军中日久,完全明白革命是什么,更明白杨锐对于革命的重要性,心中早就认定,即便是自己死了,也要先生活着。

“回去!”杨锐神色凝重,下唇咬的发白。他刚才看见程莐了,虽然她穿的是中式的衣衫,脸也变黑,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是记得,只见她满脸惶恐,一队便衣巡警在后面紧紧跟着。杨锐理智已经抛在了一边,只觉得应该回去救她,哪怕……哪怕她已经嫁了人。

杨锐的话就是命令,叶云彪还没反对,前面的卫士已经停车拐弯,马车就在运河桥边往后折返,前面的陈广寿虽然上了浮桥,但一直却盯着后面,本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却看见杨锐的车调头回去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待过了桥也调头往回走的时候,忽然间,“轰”一声巨响,一团火光从前面的街市中升了起来,随即便听到剧烈的枪声和临近街市人群的呼喊声,只听有人大喊,“炸弹……有炸弹……”

暗杀团昨日收到的杨笃生的电报,上面说此次五大臣出洋警戒极严,并且五个大臣已经分了两波,前面端方和戴鸿慈前段日子已经走了,而他跟着镇国公载泽、尚其亨、李盛铎等人将于次日下午由北京出发,预计到天津将是下午六点多钟。

时间确定,曾昭文、方君瑛等人便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从英租界过桥到俄租界,再从俄租界一直往西北,经意租界、澳租界,只想着顺着翔纬路转大经路,然后沿着大经路一直到新开河火车站。可却不曾料到一出澳租界,过桥之后翔纬路没走多远便被一大帮人跟上了。其他几人没发现,但方君瑛心细,特别是在北京的时候就是她和张继被人跟踪,使得她每走一段都会谨慎的回望,这才发现自己这些人已经暴露了。

她把情况一说,大家心中都是巨震,曾昭文脸色发白,满头是汗,道:“可是我们前几日已经出过租界了啊……”

方君瑛道:“别说前几日了,他们是不想打草惊蛇,要把我们一网打尽。现在要想活命就得回到租界,现在我们分两波,我、希陶、可楼一组,声洞、程莐一组,分开突围。”

方君瑛虽然没有说断后两字,但意思确实如此,不过方声洞和程莐只是不愿,方君瑛厉声道:“我是部长,你们必须服从命令。”说罢不待他们反映,便带唐群英、曾昭文两人走开了。方声涛、程莐正想跟去,却又被她回身怒视只得选另外一条路,回身往租界走。

方君瑛决策果断,但她再怎么果断都已经在巡警的包围之中,要不是想抓活口,并顾及这些革命党身上有炸弹,段芝贵、杨以德早就派人冲上前把他们抓起来了。局势似乎是挑明了,各处埋伏着的巡警都冒了出来,不但跟着的越来越多,便是前面的街口也闪出来不少,方君瑛再看向走在隔街的方声洞、程莐两人,情况也是如此,为了分散注意力,两人已经是一前一后了。

不成功,便成仁!今日怕是要在这里成仁了,方君瑛心里如此想道。她正待回身拉响炸弹的时候,却见身后的唐群英向她莞尔一笑,然后便往身后的便衣巡警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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