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英雄》第8/1437页


注:蔡元培自称“孑民”是其回忆录《蔡元培自述》里的自称;另,古人自称称字未必绝对。

第九章上课上

蔡先生见杨锐直接,也不以为意,想了一下说:“学社现在正在准备,教具、老师基本齐备,我们准备定在明天开始上课。竟成兄的课我们已经按照要求排好了。”说完拿了一张课表出来。

杨锐接过课表一看,自己的课排在周五和周六的上午,两节连上,看样子是大课,把两个班的学生合在一起上了。见安排无误,杨锐点点头,没什么意见,想到寒假,又问道:“现在已快十二月,学生什么时候放寒假啊?”

蔡先生拿出校历,翻了翻说:“到了腊八就要放假了,西历是在一月初。”说完把校历递了过来。

杨锐看看校历,算下来到学期结束只有六周的时间,每班的课时只有十二个,感觉太少了。就对蔡先生道:“时间还是比较少啊。换了教材时间比较紧,蔡总理看看能不能增加课时。”忽然,杨锐在校历的下角看到个名字――学社总理:蔡元培。顿时吃了一惊,蔡元培,蔡元培,难道是……哦哟,还真的是见到名人了,蔡元培不是后来北京大学的校长吗,原来现在就在办学校,难怪了。

蔡元培没看见杨锐的神色,学社初办,钱缺的很,老师更缺的很,他本来不同意随便拉一个人做商学老师的,但这门课实在生僻的很,不像格物、化学的老师那么好找,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的态度,才同意钱伯琮的劝说让杨锐来上课的,后来听说杨锐的书商务印书馆正准备出版,就比较重视了。现在听见杨锐说课时少,自己找活干,先不说能力,光品性就很是敬佩的,想了一下道:“竟成兄,我跟其他先生商量下,看能不能调。要是能调的话你每周三次课了。”

杨锐没有异议。蔡元培又说道:“竟成兄……这个……学社新开,诸事待办,一时资金也有困难,上课的薪资……”

杨锐打断了他,说道:“钱这个好说,现在学社困难,我就是暂时薪资先不发,平时吃饭还是有些积蓄的。什么时候学社资金比较宽裕了,再补发薪资吧。”

蔡元培听了有些感动的说:“这样就辛苦竟成兄了,孑民代鄙校上下感谢了。”

杨锐微笑,道:“不敢不敢,都是为了学生啊。”

上午的见面很是愉快,蔡元培一直把杨锐送到门口才停步。杨锐步行着回家,路上又买了一堆报纸,报纸上还在登着南洋公学退学事件。有的报纸说学校对的,也有同情学生的。自己常常发文章那个苏报却是站在同情学生的立场上,详细描述退学的全部经过,使得杨锐对事情更加了解,看来还真的是一群学生愤青啊,以后就怕会不好教的。

想到明天就有课,杨锐连忙开始备课,因为这次没有教材,就只有自己念课本了。两节课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到底要念多少,杨锐没念过,心里也没底。就把绪论部分全备进去了,再把第一章的内容也备了不少进去,弄得天黑才弄成,这备课可比抄书辛苦多了。谁让你心太软呢,活该。杨锐的心里埋怨着,以前从来没有做老师的想法,在这里却成了老师,真是命运啊。

第二天上午八点,杨锐走进了学社两楼的教室。教室本是住房,打通之后也不大,里面坐了四五十人,黑压压一片,嗡嗡作响。学生们只见一个没有辫子,洋人装束的人走进来,知道这就是老师,全班立起来鞠躬,杨锐也鞠躬回礼。

学生都是满清打扮,亮额长辫,看的杨锐一阵发麻。待学生坐定,开始讲课,杨锐之前是没有做过老师的经历,但常常见别人讲课的。大凡新课一开,老师第一堂课就是吹牛的――吹嘘自己这门课怎么怎么的好,怎么怎么的不得了,没有这门课的话,地球都不转了之类。现在杨锐也是按照这个思路讲的。

他站在讲台后,两手用舒服的姿势撑着,开始讲课:“各位同学,今天开始由我来给讲商学课。本人姓杨,因为不懂沪上话,所以用京话讲课,希望大家没有问题。在开课之前,先说一下我上课的纪律。首先是不允许迟到早退,第二是上课不允许干扰课堂次序,第三是上课有问题随时可以提问,第四是如果对讲课没有兴趣可以睡觉,但不要影响他人。”

杨锐说完四条,下面学生又嗡了起来,前面三条大家都明白,可后面一条则难以理解。对杨锐来说上课睡觉可是天经地义的了,大学的时候自己就常常睡觉,书很多时候是自己看的,只要不做前排,大部分老师都对此事默认。杨锐没管学生,继续讲:“各位同学,因为教室人多,所以讨论问题声音要小点。”

下面学生声音安静了下来,听着杨锐讲课,杨锐把经济学的中文和英文都写在黑板上。解释说:“经济这个词,最初是来自日本,他们学习西方比我们早,翻译西方经济学著作时为了能找到和经济学对应意思的译语,就把中文里经国济世里的“经济”借过来了,组成“经济”这一词语,但我国翻译《原富》的严复先生不认同这种提法,认为经国济世这个提法太大了,毕竟在我国向来认为能经国济世的只是孔孟之道,所以译为计学。”

杨锐说着,顺手把经国济世,和计学并排写在黑板上。接着说:“而我今天之所以称这门学问为经济学,不是认同日本的说法,也不认同严复先生的说法。大家盖房子的时候常常会听到师傅说,这样比较经济,那样很不经济;沪上人买东西,常常会说这样格算,那样不格算,这里说的经济和格算其实就是划算的意思。我之所以把他称为经济学,就是因为他是一门讲怎么划算的学问。当然这个划算不只是指划算一家,有的时候是划算一地,更有的时候是划算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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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上课下

讲完定义,杨锐接着吹牛讲经济学的作用:“经济学虽然不像格物、化学那样直观的科学,但是它也是非常重要的学问。在这一点上,它又可以说有经国济世的作用。我这里举两个例子,大家就明白了。”

杨锐顿了顿,吊足大家的胃口后说:“我举的第一个例子是明朝的灭亡。”这话一出,下面更是乱了,这例子太刺激了点,在这帮隐约反清排满的学生心里,明朝的灭亡是非常惋惜的事情。杨锐很光棍,对学生提问他们认为的明朝灭亡的原因,再把答案写在黑板一侧。学生的认为无非是官员贪污,大臣昏庸,还有就是反贼作乱等等,至于满清的原因倒是没人敢说,可是心里一定也是把它当做一个重大原因。

杨锐把这些原因用粉笔画了个圈,再打了一把叉。郑重的说:“你们说的这些原因都是表象,明朝真正灭亡的原因是经济不行了,因为没钱所以灭亡。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先来看一组数据。”杨锐按照昨天晚上整理的数据把它写在黑板上――其实就是某论坛上看见,他感觉有道理下载下来的。“这是明政府的收支情况,”数据写好,他指着第一行数据说:“这是明朝嘉靖年间政府的收支情况,基本每年超支额度为年入的一半,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神宗阶段之后,情况开始好转,每年都是盈余,但是这样的情况在万历十年开始又发生改变,政府又开始每年超支,当然超支的程度没有之前多,每年大概在五十万两白银左右,这样的超支一直到崇祯元年,造成了什么结果呢,原先神宗开始积累的近千万两白银用完,还大面积亏欠军饷,比如陕西边军军饷亏欠达三十多个月。”

杨锐停了一下,先让大家看明白数据,等了一会后接着讲:“看了数据大家会有疑问,我就先解释下,神宗时期为什么会开始扭亏为盈,是因为改变了税法,张居正行一条鞭法,同时节约不必要的开支,而万历年开始为什么又开始亏空了,虽然张居正离职,但一条鞭法还是继续实施的,亏空最主要的原因是万历三大征,打仗总是要花钱的,而且很花钱。崇祯上位后,也是想励精图治的,上来把魏忠贤干掉了,按照有些同学的看法,奸臣既然没了,天下应该大治的,可是实际情况却政府还是没钱。这个时候有个大臣向崇祯提议说,驿站可以裁撤,这样每年可以省一万两银子,崇祯认为有理,就同意了。于是一干驿站人员被裁撤,都回家去了,大家知道这些被裁回家的人里面有谁吗?李鸿基,也就是李自成。”

下面顿时又一片大哗,杨锐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笑了笑继续道:“当然,我不能认为因为裁撤里李自成,才有后来他就打进了北京、灭亡了明朝的事情,陕西的叛乱其实有多重原因,天灾是里面最重要的原因,可为什么崇祯时期的天灾那么频繁呢?”

杨锐又在黑板写了两个字“冰期”,道:“冰期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整个地球被冰所覆盖的时期,这个研究是瑞士人阿加西提出来的――他的名字很长我这里用的是简称――,时间在1840年左右,也就是咸丰年间,后来又有人提出地球曾经经历过四次冰期时期,科学界也认可这样的提法,而且也有确实的证据,比如很多岩石的脉络都是倾斜的,而造成岩石倾斜的一致性是因为上面有冰川在运动。在地球完全被寒冰覆盖的时候一般称为大冰期,而在地球不完全被冰期覆盖,而只是气温降低,一般叫做小冰期,最近的一次小冰期是在十三世纪到十七世纪中期,在1619年到1650年间为最冷,气温在一千年里排第一低,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整个中国气温异常,灾害不断,按照地方志,最热的两广都开始下大雪。”

说到这,杨锐在黑板上写下1618-1648,说:“除了天灾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加剧了明政府的经济问题,这就是欧洲三十年战争,我们也不要去管为什么欧洲打仗,只要知道战争波及整个欧洲,打了三十年就好了,而我们要知道的是明朝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等历来是在欧洲畅销的,瓷器、丝绸一船一船拉去欧洲,欧洲一船一船的银子运入明朝,可现在欧洲打仗,除打战以外,1636年,荷兰郁金香市场崩盘,引发了波及整个欧洲的经济危机,造成货币紧缩;同时在1639年,日本德川幕府下达第五道“锁国令”,禁止金银流向中国,也就是说全世界的白银都已经不再流向中国,造成中国物价高涨,而很多商绅看见白银涨价就乘机库存白银,这些原因最终造成货币流通危机,导致有粮食却没有钱买。这是加剧明朝政府经济问题的第二个原因。”

说道这里,杨锐等学生消化消化他讲的内容,从包里面拿出茶杯,喝了口茶,看来大家都聚精会神,没有开小差的,非常满意。接着往下讲:“本来就因为超支和战争弄的没钱,接着是不断的天灾,天灾不是要出钱赈济,就是要出钱镇压叛乱,这就造成朝廷更加没钱。光是这样还不够,最后连每年给明朝送一船一船银子来的欧洲人和日本人也不来了。所以,明朝的财政崩溃了,最后控制不住叛乱灭亡了。”

“所以说,经济是整个国家的良好运行的基础,经济不畅则内乱不止。”杨锐总结道:“经济学有什么作用,它可以调整整个社会的投资和消费,比如,沪上的大米很贵,商人就会运大米来,等大米多到一定程度,米价就下跌,一直跌到商人亏本了就再也没有人运大米来了,米价于是就稳定了,这个过程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一样在指挥,所以有人称经济规律为一只无形的手,经济学就是研究这只无形的手的科学。”

第十章爱国学社

杨锐两节课上下来累的够呛,站着不但累,粉笔灰吃了不少,教书真是不是一般人干的活啊,还好是大学老师,只管讲课,作业也少,板书也不多。两节课下来,学生也听的聚精会神,虽然没有教材,但是经济学本身就是社科类的,理解就行。等到下课的时候,学生们还是沉浸在知识里,以致下课前最后五分钟提问的时候,没有人问什么,杨锐直接宣布下课,收拾东西出了教室。

教室外走廊是联通的,走廊再往外就是大路了,这样的结构很像广东那边的骑楼,路再过去是另外一排房子,青砖灰瓦的,两排房子间长了一棵树,看不出品种,只见树上剩不多的叶子在微风里摇摆,而落在地上的叶子则在风中欢舞,此时初冬的阳光正穿过稀稀落落的树枝照将过来,在地上落下浅浅的影子,杨锐站在屋檐下的阳光处,倚着临街的柱子,被暖阳晒的非常舒服,完全让他忘却了夜里沪上那种独有的冷。下意识的不由摸出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真是美好的阳光啊,杨锐心里说着,他似乎感觉自己现在就在星巴克咖啡馆里一般,要是这一切都是梦该多好。

抽完烟杨锐去老师休息室转了一下,然后就离开准备回家了,可看着这阳光普照的冬日、熙熙攘攘的行人、吆喝起哄的店伙、来来往往的人力车、跑马场里奔驰的洋鬼子骑士,又不想回到那昏暗寒冷的亭子间去爬格子,就顺着大马路往外滩方向走。这大马路就是后来的南京路,当然现在没有后世的繁华,但现在这里在租界也是最为繁华之地,街的两边商铺林立,店外亮出的招牌看不到头,虽然是布制的,不如霓虹灯夺目,但一排排望过去也很是壮观,商店门前站着一些拉客的女子,一些逛街的外地人就这么被拐进去了。杨锐倒是没有人敢拉扯,只是有些人在他耳边说些变调的外语,杨锐没搭理,只是侧身走过。

中午的时候,杨锐逛得累了就在侧街一家茶楼吃饭,茶楼也是会做生意的,见太阳正好,巡捕一时间不见人,就搬了几张桌子到外面沿着墙摆了一排,坐得舒服不想走的客人就顺便也在这吃午饭了。杨锐正吃着,不觉得一只流浪狗跑了过来,吓了一跳,正想赶走,那狗却端坐在他面前,看着他不动。这狗不大,身上毛是黑白相间的,很脏,额头到鼻子的白毛都变成灰色,它黑亮的眼睛看着杨锐,一副不想走的意思。杨锐无奈,扔过去一根小排骨,花狗不等骨头落地就一口咬住了,马上就格格的啃起来,牙口不是一般的好,排骨面里面也没几根排骨,杨锐见着花狗的样子知道这几根是喂不饱的,就伸手招伙计过来,伙计跑过来一看有条狗吓了一跳,杨锐摇摇手说:“没事别怕。”给他几个铜圆道:“帮忙去弄点骨头来”伙计接过钱去了。未几,便拿了个碗装了些骨头来,知道杨锐要喂狗,也就拿的破碗装的。杨锐把骨头放在地上,见它吃的正爽,也就不管它了,摊开报纸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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