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情少》第13/283页


有什么比诚挚的关怀更让人感动呢?尤其是她,仅仅相识一天一夜的古灵,对自己这般的体贴入微。傅足有种想哭的冲动,但是这种场合是无论如何不能流泪的。泪为知己者流,让知己者看。他平静一下心情,笑笑,道:“古灵,你不用自责。雪宝吃饭就等于是我吃饭,它开心我就开心。”

看看一桌子的美味,古灵眼珠子一转,道:“但是这一点开心还不够。我有一个法子让我们俩和雪宝来个大大地开心。”当下将桌上的盘子碟子全部移过来,放在雪宝和傅足及自己面前,“在这里绝不能拘谨自己,当有人对你狂傲时,对付他的最好的法子就是比他更狂傲。来,放开肚皮吃。你知道我吃的很多,你和雪宝再吃一些,哈哈,消灭这区区几样小菜不是问题,只怕还不够呢。然后让大家去笑话,堂堂金派是怎样待客的,小气巴啦的,存心险恶的。”拍拍雪宝头,“雪宝,使劲吃。吃饱了带你去玩个痛快。”这样做,不定要把武纯青气成什么样子了?这是在他府上,万一惹火他,要想开溜可不容易呀。傅足迟疑一下,看到古灵眼睛中传递着这样的信息:比他更狂,更傲,更放肆,就是胜利。连女孩子都敢做的事,我为什么不敢?想到这,傅足点点头,表示愿与古灵同进同出。于是,古灵道:“开吃。”

此言一出,桌上的食物迅速转移它们的位置,从盘子中纷纷飞进三个胃袋。这样迅猛的速度,就更顾不得吃相了,弄得满手满嘴都是油腻,饭渍。但是,吃得痛快淋漓,舒畅无比,颇像江湖绿林好汉粗犷的风格,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快意横生。他们不喝酒,喝粥。

有这么精彩的表演怎能不看?武纯青抱臂观赏,兴致盎然。嘴角牵出一条风情万种的笑痕。这个“风情万种”不是指他的魅力,而是你猜不透这笑痕里到底包含了多少种邪恶的动机。想杀人?想打人?想研究?想品味?……武纯青换个舒服的坐姿,看向傅足,眼中射出欲除之而后快的光芒,寻思:“有必要研究研究傅足这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耐,让一个少掌门对他投怀送抱;让我的父亲对他一见如故。不论怎么样,总有一天叫这小子死于我武纯青的掌下。”看向古灵,眼中射出炽烈的光芒,寻思:“古灵这小妮子定是要好好地品味品味的。”从没有哪一个女子敢在他面前这样张狂,至今古灵还是第一个。尤其是现在,通过吃饭一事,可看出她是多么肆无忌惮,就算是装出来的,也够胆。她越是这样对他不屑一顾,他的征服欲就越是强烈。心中又寻思:“为什么所有的女子对我都像小猫般温顺,而她不呢?若说因为她身份特殊,倚仗自己是少掌门,在地位上与我是平起平坐,所以对我无所畏惧。这样的理由似乎不错。可是,同样是女儿身的水派少掌门莫邪为何对我就不这样的对抗呢?反而是言听计从的,百依百顺的。”侧头视之,眼眯成细缝,恍然大悟,“这就是她的与众不同之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大吃特吃,大饱特饱之后,桌上的饭菜除了武纯青碗里的吃了几口没吃外,便看不到一星半点的食物了。其中雪宝吃了一多半,它身大胃大,吃了那奇特的果皮后,吃一口不嫌少,吃一锅不嫌多。古灵笑道:“看看,我们真是历害呀。雪宝,好样的!”满手油渍,不便拍抚雪宝。于是竖起两个大拇指夸它。又道:“武纯青,你们这儿哪里能洗手啊?”

武纯青站起道:“灵灵,我从来不佩服什么人,除了我爹,没有第二个。于是我常在想,天下苍生之多,谁会成为第二个让我武纯青所佩服的人呢?今天,这第二个人终于出现了,就是你灵灵。我佩服你的胆量,更佩服你的放肆,天下没有谁的吃相比你更狂放的了。一个女孩儿家做出这样的粗犷动作,你是天下第一啊。”这番话说将出来,古灵分析分析,语气是实诚的,但内容听着颇具讽刺意味,说自己粗鲁呢,笑话,再文静的人在他面前也要嚣张起来,惟有如此才能与他对抗。挥挥手,皱眉道:“我才不管你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洗手。”武纯青瞧她的神色,全然明白她在想什么。领前向后门走去,哈哈两声道:“句句是大实话。你以为你是在对抗我吗?你错了。你这样的不乖,只有让我觉得很新鲜。走吧,带你洗手去。”

古灵叫道:“停!”武纯青转身,皱眉询问,怎么了?古灵道:“雪宝的两只前手沾满油渍,如果你不想让你这白色的地面脏了的话……”话说一半留一半,至于下文么,不言而喻,你武纯青帮助雪宝移动身体吧。傅足张口想说:“这事我来做吧。”但是欲言又止,心想:“古灵对雪宝这样好,不会让雪宝受到伤害的。不知武纯青会否做这些降低他身份的事?”只见武纯青干脆地一拍巴掌,道:“好,这两天我就降尊为仆,侍候两位舒舒服服的。不过,凡事都有代价的,两位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到时候……”到时候会怎么样?他没往下说,只是发出他自己明白的“嘿嘿”两声以结束话语,右手并拢五指对准雪宝挥去,集结元素团浮于它身下。于是雪宝身子悬浮起来,随着武纯青的右手指引的方向朝后门移去。古灵对傅足笑道:“哈哈,好玩吧。他刚才捉弄我们,现在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也算是我们宽宏大量了。走,洗手去。”

这个古灵,当真是胆大包天的叫人敬佩,未与武纯青碰在一起时乍见面的当儿心中怕的象只小老鼠,既然碰到一块了便将那一点的畏惧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索性顺其自然起来。对于这点,傅足不觉莞尔,随即想到刚才武纯青调动空气中的元素集结成元素团的动作,与自己所会的一点皮毛的功夫颇有相似之处,不禁迷茫一下。脑中闪过一种想法,很模糊的,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好像是与空先生有点关系的。

正文 第一章 二十一

按照武卓的吩咐,吃过早饭就去游玩飞月城的名胜景点。

首个景点,是该城最繁华的红火街。傅足一入人潮中,便觉这里的盛况是西木城无法比拟的,那里是小巫,这里是大巫。整个街道东西方向延伸,绵绵不见尽头。古灵道:“在这拥挤的人潮中慢慢移步,这条街一天也走不完。大概是两年前的一天我心血来潮,硬是徒步将这街走个来回,你猜结果怎么着?”傅足略作思索状,道:“不用说,你一定累坏了。”武纯青哈一声,接道:“岂止是累坏,简直是要了她的小命。”瞄一眼傅足,又道:“灵灵,这种事你也好意思说。”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好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古灵有气,鼓起双颊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古灵从来是光明正大的。武纯青你少说话。”

这记警告似乎不起作用,只听武纯青道:“有道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傅足是男人,他若知道当时的细节肯定会生气。这一生气之下他就不理你了,拂袖而去了。所以你提这件事肯定是提错了。”细节?会有什么细节?傅足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有一点可以确定:武纯青是不怀好意的。古灵哼一声,道:“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我乘了你的马回家的,又怎么样呢!”武纯青转身退着走,面对古灵与傅足,道:“说得不够完整,应是你和我两人共乘一匹马,我送你回家的。哈哈,那天真是你走运,茫茫人海中我一眼看到了你,那时你虚脱地坐在地上,都无力运功飞行了。如果我不及时出现,想想你有多惨。啊,你坐在前面,策马飞驰中你的发丝扬起,拂在我脸上,那种美妙的感觉真是没的形容啊。至今回味无穷。”古灵气极了:“无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与你共乘一马又能表示什么呢?本来以为你是助人为乐,现在看来全不是那回事,可恶。你上那边去,不想看见你。”武纯青见她生气,好不得意,继续惹她,道:“气了吧,气了吧,如果你不在乎又怎么会生气呢。”

本来很正常的事被他一说全变味了,让人想吐。古灵命令道:“小蓝,啄他!”一直安静地立于古灵左肩上的小蓝,接到命令便如一只雄鹰,“哗啦”一声张开双翅,直扑过来,锐利的尖嘴刺向武纯青的面门。武纯青头一矮,避开小蓝的袭击。小蓝随即回头又冲袭过来。武纯青挥动右臂轻轻松松反向一格,突见一透明囊裹住小蓝全身,将它定在半空,任凭它左冲右撞都不能突破透明囊。只见这透明囊泛着极淡的金色,而非纯金色,这种状况有两种可能,一是武纯青只使用了三成左右的功力,二是武纯青功力不高。但是不用多加揣测的,武纯青的修炼级别已经很高了,不然,古灵也不会对他有所畏惧了。傅足见到金色的透明囊,心中那模糊的想法登时明朗化,原来自己修炼的功夫也属金派,那么空先生也必是金派的人了,不知为什么淡出江湖?

武纯青侧视一眼围困之中振翅挣扎的小蓝,笑道:“不错不错,仅月余未见,小蓝它的攻击力增进了不少。”掌心一上一下翻动两次,解除透明囊释放小蓝,将它放归古灵的左肩上,叹道:“我陪了你们半天,我也是郁闷死了。我上那边转转,失陪。一个时辰后,在来时的东边街头小亭下聚集。”转身欲走瞥见雪宝,蹲下身子拍拍它脑袋,道:“小可爱,跟我一起去玩吧。”绝对真挚的邀请。雪宝的钻蓝眼睛眨动两下,扬起下巴看向傅足,意思是问:“我可以去吗?”傅足心想雪宝它自己有一定的判断力,只有一个人让它感到真正的良善时,它才愿意接近这个人。尽管现在这个人是武纯青,雪宝的态度表明他现在处于良善状态。于是傅足道:“雪宝,你想上哪玩就上哪玩。”见雪宝如此遵从主人的意愿,武纯青叹道:“傅足,你好福气。有这么样的小可爱跟着你,就算一辈子没有佳人相伴也知足了。”说完领着雪宝走在人潮中左移右移消失了影踪。

这是什么鬼话?难道叫傅足一辈子不找媳妇,与雪宝终生厮守?古灵狠狠地一跺足,脑海中想像武纯青是只蚂蚁,被自己一脚跺成肉糊,死了。虽然没什么实际效果,但她心中的气恼随着这一跺便烟消云散了,道:“他很讨厌是不是?”傅足笑,拽起她的手向前拉去,边走边道:“走啦,没什么好气的。武纯青这个人也蛮有意思的,跟他相处一夜加一个早上,发觉他是双重性格的人,残酷与天真并存。他多大?也就二十左右吧。虽坏得够可以,但是还没坏透,骨子里还存在那么一点善良。他恨我是因为我得到你的另眼相看,而他没有,所以就这样了……”古灵睁大眼睛看着傅足,眼神惊喜,好奇,道:“他对你那样,你不生气?”傅足反问:“你希望我生气?”古灵不假思索,喜道:“不。你越不生气,他越对你无可奈何,这表明你比他行。我就不行了,他一激我,我就气。你的胸怀宽广似大海,将来一定会长命百岁!”傅足哈哈一笑,道:“我才不要什么长命百岁呢,拖拖拉拉的,日复一日的多没意思。”顿了一下,注视古灵,“除非你与我一起长命百岁。”古灵欣然,道:“好,我们一起长命百岁。我要看看你变成小老头是什么样子。”

喧闹的人潮中,一个摊位前,兔笼上下堆码,整整十排,每排约有三十多只兔子,一笼一兔。笼中的兔子或白或灰,或大或小,或活泼或文静,喜欢兔子的人在这里一般都能挑选到如意的。但是司嫣嫣却幽幽一叹,喃喃道:“这么多兔子居然没有一只是我想要的。”面善气和的兔老板赔笑道:“司姑娘,您要的兔子实在是稀罕得紧,每到一处我都为您留心着呐。实在抱歉,这次没捕到,让您失望了。不过,我会一如既往地为您搜寻奇特的兔子的。一有这样的兔子我就给您送去。”司嫣嫣又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司嫣嫣是司门的少主,约莫十八、九岁,相貌娇好,身形纤弱。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不论从背影看还是从正面看,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此女弱不禁风,楚楚可怜。这样的女子走在这拥挤的大街上,是叫人担心的,生怕她被人群挤碎了。所以经过她身边的路人都小心地离她远一些,给她宽松点的空间。司门是依附金派的最小的一个帮派,全派的老老少少、主子仆人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人。

忽然,司嫣嫣眼前一亮,咦,那不是武纯青吗?!身边还跟着一只巨猫!不,是雪虎!这么珍稀的动物,他从哪儿得来的?自己正需要一种很奇特的血液,苦于无处觅寻。不意雪虎从天而降,最大快事莫过如此也!“哎,纯青!”她举手招呼。快步移向武纯青,喜形于色,由于太兴奋,不觉面庞晕红。

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动听悦耳,在喧嚷的声浪中清晰可闻。约十五步开外,相向而行的武纯青是先闻其音再见其人。他离开古灵他们后,便带着雪宝闲逛,为雪宝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比如拔浪鼓,一摇咚咚响。这拔浪鼓本来是一个摊主摇着招揽生意的,雪宝见了两眼对牢它,不愿走开,于是武纯青出了十两银子买下了。摊主乐得笑呵呵的,由原先的不愿意变成后来的巴不得,十两银子可买一千个拔浪鼓,算算帐他是赚大发了。再比如小喇叭,一吹呜哇响,还有那什么小风车,吹一下就转起来了……等等这些人类孩童愿玩的东西,雪宝它都是喜欢的。武纯青也一时兴起,雪宝要什么他便用银子买下了,只觉心中的愉悦是很纯正的,从没有一刻花钱的感觉像这次的舒服。这时,武纯青见司嫣嫣朝他移来,皱皱眉头,心道:“你来得不是时候啊。我现在只想跟这个小可爱在一起。”

正文 第一章 二十二

“纯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呀,是来找我的吗?”司嫣嫣飘飘然来至,目中笑意盈盈,满脸幸福的样子,并用左臂挽起武纯青的右臂,很亲密的样子。“咳咳。”武纯青干咳两声,抽出右臂,道:“嫣嫣,别拉拉扯扯的好么?现在我不想。”这话说出来,司嫣嫣一愣,显然武纯青从来都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她心理素质很好,一忽儿,回过神来,又去挽他的手臂,嫣然道:“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这样的么?假正经。”气,心中全是气。我武纯青要么正经,要么不正经,可从来没有假正经过。武纯青再度抽出被她挽着的手臂,有点不快道:“嫣嫣,这拉拉扯扯的事么,以前可以,以后也可以,但是这两天不行,知道吗?”司嫣嫣问:“为什么?”“不为什么。”武纯青脚不停步,只管带着雪宝继续闲游。司嫣嫣咬咬嘴唇,无气,疑惑:“这家伙转性子了?除非太阳打西边出。”一撇嘴,跟上。

雪宝走在武纯青的左侧。司嫣嫣从后面追上后,忽地决定不与武纯青并肩了。改变方位,走在雪宝旁边。哪知雪宝身子一蹿,到了武纯青右侧,意思很明白的,雪宝不想与她并行。司嫣嫣幽幽道:“纯青,你说要送我兔子的,怎么没送啊?”不等武纯青答,她又道:“不送兔子,送这个也行啊。”她伸手横过中间的武纯青,指向雪宝,“它这么漂亮,送给我吧。”雪宝猛地扭头,看向司嫣嫣,皱眉不悦,重重地从鼻腔中喷出气来,这是雪宝生气了,它的本能让它感觉司嫣嫣不怀好意。雪宝的脸被浓密的毛发遮掩模糊了它的情绪,一般人感觉不到它的喜怒哀乐。武纯青暂时也是不知道的,雪宝是在生气,他却叹它是这样的神,对司嫣嫣的这个陌生者的话也听懂几分。武纯青道:“嫣嫣,它有名字,我叫它小可爱,你喜欢也可以这样叫。它的原名叫雪宝。”短叹一声,“如果我拥有小可爱,我会自己留着,谁也不给。可惜,不是我的,没有办法。”司嫣嫣吃惊,“啊”一声叫出来,想收回已然不及。武纯青看看她:“你惊讶什么?”司嫣嫣迅速恢复自然神色,笑道:“我惊奇这小可爱不是你的,居然这样的乖。”武纯青看着她,目现邪光,道:“你也不是我的,怎么这样乖呢?”司嫣嫣微扬下巴,迎视他的邪光,心道:“哼,恢复本性了。”同时轻锁眉尖,神情委屈地,低声道:“这是两回事,你叫我乖,我就只好乖乖的了。”情真逼人,无懈可击。武纯青哈哈一笑,笑得得意,笑得沧桑,两种极端的情感揉合在一起,相互抵消,变得无情,声音低沉道:“我叫你乖,你便乖么?乖得没有自己,思想生锈,我说鹿是马,你便说鹿是马,这不叫乖,叫笨蛋。”挥挥手,“行了,你先去吧。到时我自然会去找你的。”

司嫣嫣停步,双手下垂,歪着脑袋,看着武纯青的背影慢慢淡化。然后径自吃吃地笑,眼神空洞,思绪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在脑海中有一句没一句的组织句子:“武纯青,你逃不掉的……思想没生锈,在你面前才生锈……你喜欢违逆你的女人,我偏不逞你意……你不高兴,我就高兴……”她的眼黑有一瞬间出现灰白色,与周围融成一色,冷硬如冰川。谁也不会想到她这样纤细的躯壳下暗藏一颗叫人头皮发麻、背脊发凉的心。

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有几个混混以为她是痴呆女,但漂亮的诱人,伸手非礼她。还未触及她身子,便倒在地上蜷缩如虾米,神情痛苦不堪,口中却是哈哈大笑,急转为狂笑,脖劲青筋暴突。约莫四分之一时辰,笑声陡地停息,只见几个混混嘴角沁血,脸色惨白,全身湿透,因为痛楚而倾泻的汗水。他们手捂喉部痛苦地呻吟一声,挣扎着爬起夺路而逃。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笑,居然还有这样苦楚的一种。如果他们能活下去,余下的生命中必定再也不会笑了,不敢笑了。一次刻骨铭心的记忆,痛彻五脏六腑的记忆,谁还想再重复第二次,说不定留下后遗症,别人的笑也是见不得的。路人开始觉得好玩,跟着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笑不出了,只觉恐怖,这样笑会笑死人的。结果还好,几条烂命安在。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当天夜里还是全部死翘翘了,死在阴暗的角落,待发现时已是白骨一堆。

古灵从袖袋中取出一颗金豆子,塞入傅足手中,微笑道:“我们来逛一趟街,买些东西作个记念吧。”傅足一时没捉住她的话外音,道:“我什么都不缺,不需要买什么了。”古灵道:“傻瓜,你可以为我买样东西呀。”哦,原来用意如此,那么古灵她喜欢什么呢?傅足问:“好,那我也借花献佛,你喜欢什么?”古灵眨眨眼睛,道:“这个么,你看着办好了。你买的任何东西我都会喜欢的。”呃!这可是件为难的事啊。她身份高贵,什么没见过。傅足边走边想:“有些东西女孩子是不嫌多的,比如首饰,胭脂什么的。不过,她,好像没带什么首饰啊。”定睛看向古灵,除了大方的衣裳外,真的什么都没有。脸庞也是干干净净,不施脂粉的,耳垂连个耳眼也没有。秀发齐腰,从两鬓及前额发际拢起头发成一束,用丝带在头顶稍下扎成蝴蝶结,白色丝带长长的,一直垂至腰际的发尖。黑发,白丝带,绝配组合。呵,她多纯洁,像一张白纸。

看他大煞脑筋的模样,古灵笑道:“我说过,你买什么我都会喜欢的。如果这让你烦恼的话,那就不是我的本意了。”一语惊醒梦中人,傅足点头道:“好,那我就随意了。”他心想:“其实,你这样已经很好看了。”走着走着,眼前一亮,停步,这个摊位上有只发夹挺别致的,木质,褐红,优美的弧形,弯弯似月牙,上面刻有一株梅花,细数,不多不少正好九朵。每朵梅花的角度皆不同,形象逼真,沿着花瓣轮廓缀了一圈极微小的珠子,阳光下闪闪发光,好似雪后初晴下的正芬芳的梅。

傅足决定就买它了,问摊主怎么卖?摊主六十来岁,发须花白,很清瘦很慈祥的一个老者。不意他竟说:“这发夹不出售,是用来吸引顾客的。”哦?看来这个发夹还是稀罕之物呢。这种情况下,有两个法子可得到发夹,一是强抢,二是高价购之。一般情况下,傅足是不会强抢东西的,古灵也不会的。他看看手中的金豆子,心道:“一颗金豆子买一只发夹是否值得?既然是稀有之物多出些钱买下应该是值得的。”想着,便将掌心摊开,露出金豆子来,问:“可以吗?”说可以也行,说不可以也行,决策权在于摊主。不意摊主又说一番惊人的话来:“说实话,我这是小本生意,这满铺子的小东西都值不了一颗金豆子呢,除了这只发夹。人家一听说这发夹不卖就走了,其实这发夹并不是很好看,特别一点罢了。只有你这个小哥还真的拿出金豆子来买它。这样吧,你喜欢,就拿去好了,不收钱。据我所知,这发夹仅仅一对,是我家小孙女做的,她自己戴一个。可她想,一只夹子显得孤单了,于是又做了一模一样的一个。让同样喜欢它的姑娘戴着,还特别叮嘱我千万别收钱。”取起梅花发夹给古灵,“这位小哥,你买这个发夹一定是送给你身边的小姑娘吧。拿去,拿去,我回家告诉女娃娃,她一定高兴得很呐。”

啊,这多不好意思。古灵本想坚持要用金豆子换发夹,但一想到这样做正是大大地亵渎了弥漫在发夹上的那份美好的情愫。于是,干脆道:“谢谢爷爷。”老者又热情地说:“我记得,我家孙女将它别在鬓边,很好看的。可能别在后面不太适合。哈哈,我这老头子太多嘴了,懂得什么美与不美的,姑娘你随意,随意啊。”古灵摇摇头,真挚地微笑道:“爷爷,你家孙女一定很可爱。这发夹确实是别在鬓边比较好。”她看着老者感觉他蛮亲切的,心中突地升起一种冲动,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大方道:“爷爷,请你将发夹别在我这里好吗?”微微侧头,手指着右耳鬓上部。老者欣然应允,取过发夹,动作熟练地、轻轻地别在古灵指定的右鬓处。可见这老者经常为他孙女戴发夹,不然,怎么如此灵巧呢?

“谢谢爷爷,再见。”古灵摆手向老者告别。然后对傅足说:“就逛到这里吧,我们回头吧。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与傅足一起一点一点消失在老者眼前。老者看着古灵远去,直到她影踪全无,手捻长须,喃喃道:“丫头,你终于长大了。你妈妈应该很高兴吧?蓝鸽子站在你的肩头,让我很安慰,可见你是喜欢它的。你身边的小伙子不错,相信他不会委屈你一丝一毫的。好啊,好。”眼眶濡湿,说到最后一字险些落下泪来。

正文 第一章 二十三

东边街头的六角亭子下,内有一张石桌,围着四只石凳,供来往行人休息。在亭柱上拴着两匹骏马,一白一红,白马白得如雪,红马红得似血。马匹的修长的脖劲左侧有一块拳头大的圆形烙印,上书“飞月山庄”四个篆书,即使马主人不在,也不会有人来盗马的,除了个别例子。这是武纯青带着古灵及傅足出来游玩时所乘的坐骑。只有两匹马儿,是因为傅足的坐骑是雪宝。

古灵坐到石凳上,从百宝囊取出两只杯子及水罐。斟满两杯,问:“口渴吗?”傅足点点头,端过一杯喝两口。古灵一口气喝光,道:“这个武纯青比我们还回来得迟。我想他准是进了哪个金屋子快活去了。我们要不要等他?这里的有名的几个景点我都知道,我当向导,如何?”“那当然好。但还是等等他吧,还有雪宝。”傅足说。目光对牢她的发夹,想到金豆子还在手里,说:“给。你喜欢这发夹吗?”古灵从袖袋中取出一把金豆子,道:“你身上没钱,那是非常不方便的,”抓过傅足的手,将金豆子全倒入他掌心,“不要不好意思,我们是比朋友还好的那种朋友。”呵,古灵,你想得太周到了,可是,可是我不能接受这么昂贵的馈赠。傅足吸一口气,欲拒绝。古灵一看他口形,双唇紧闭,迸出第一个字准是“不”,是以她立马挥手制止,道:“不要说不!如果你觉得这有损你男子汉的尊严,你就给我。”好厉害的古灵,佩服你!我确是这么感觉的。傅足哑然失笑,道:“我在你面前除了说好,什么都不能说了。但是,我除了说好还是好,让我再说一遍,你真是太好了!”说着,送金豆子入自己的袖袋中。古灵拍手,喜道:“这样才好,像个男子汉。天下太多的是男子帮助女子,换成女子帮助男子又有什么不对呢?受助的男子又何必觉得无颜面呢?”嘻嘻一笑,“我说得对吗?”傅足欣赏她,将世间男子不良喜好分析得极之透彻。竖起大拇指赞她,连连道:“对对对,你说得好。”

“一点都不好!”姗姗来迟的武纯青一下子坐到石凳上,“自古以来,除了原始时期有一阶段女子地位居上,其后几千年的岁月,一直到现在,社会主流都是男子。男子比女子弱那不如去死了……”还想再说,被啪地一下拍桌声阻止。拍桌者当然是古灵了。她竖起眉毛,道:“不是跟你讨论话题,你最好保持缄默。这一路上是在游玩,你不会说点愉悦人耳朵的字眼吗?”神情是生气的,但声音却不是尖锐的,听起来顶多高了一点。她的音质天生悦耳,再怎么气也是叫人听来舒服的。所以你如不看她的脸,根本不知道她在生气中。

对她的这种特性,武纯青非常了解,当因为愤怒或喜悦之情强烈时,她双颊会泛起红晕,因而倍显娇媚,这副模样武纯青是感兴趣的。现在,古灵脸上正在泛起淡红,只要再激怒下去她的小脸就会变成红苹果。于是,武纯青肘支桌,手托腮,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痕,道:“灵灵,我就不明白了,你攻击我们男子却不许我驳斥,我只不过说了实实在在的话,你就这样气恼,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我知道,如果是合理的,我一定说些好听的话把你醉晕,当然,包括傅足,把他也醉过去,怎么样?”

古灵扭转头去,心道:“不理他就是最好的法子。跟他辨下去定是越扯越乱。但眼下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得不跟他浪费些口水了。哼,我不气,他就没办法了。”想到这,深吸一口气使情绪平静,转过头来,道:“我在谈论女男平等问题,你武纯青观念太陈旧,永远不会懂的。”武纯青哈一声,悠然道:“那是幻想,永远不会平等的。”古灵站起面向大路,道:“好女不跟男斗。”转身面向武纯青,“我提议,下一景点去看烟湖。我知道在哪里。你不去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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