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情少》第5/283页
他本心性开朗,一会儿便用手抹去眼泪,重新骑上牛背,走向大道。过不多时,与诸葛无求五人相距咫尺。
诸葛无求见一放牛娃从土丘后冒出来,顿生疑窦,面现阴郁,森然道:“站住。”声音不是很大,但很清晰,四个师弟以为是对他们说的,便立时停步不前。
傅足听是听到了,但见他们几个先止步不前,便认为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于是任凭黄牛前进。
诸葛无求再道:“站住,你这放牛的没听到么?”
傅足皱皱眉头,拍拍牛头让它停下,头也不回,问道:“怎么?”其时傅足正与诸葛无求方向相反,左右并列。
当下诸葛无求飘后些,冷然道:“你为什么隐藏?看到什么?”
傅足微愣,寻思:“你做了什么,我就看到什么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瞧他面色阴沉,语气不善,定是不愿让人看到了。缘由无非就是他败于女子手下。先生说过,要随机应变,灵活处事,逞一时之勇那是莽夫所为。不过,我说没看到那惊天动地的场面又是多么虚假,反倒是越隐藏越暴露了。”
心中所想一闪而过,他朗声道:“那位白衣女子武功高过你许多,你输给她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诸葛无求冷笑一声,道:“放牛娃,首先佩服你的诚实。其次,我要说的是,你实在不应该看到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事。不该看到的你看到了,那你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死。”最后一个“死”字从他齿缝中挤出,听之叫人不寒而栗。
四个师弟心中均道:“我们的少掌门又回来了。”
傅足闻之,心中骇然,面上却不改色,昂然道:“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没看到什么,你必定会说这么惊动天地的事你都看不到,你的眼睛要来何用?不如就此挖了下来。现在我说看到了,你又说这不是我该看到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诸葛无求冷笑一声,道:“你知道就好,这样你就不需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撒个谎了,因为你怎么样说都是死路一条。我估计你这放牛娃活这么久,还不知道什么是轰轰烈烈。在你魂归西天之前,我就让你轰轰烈烈一回,也不枉你来人世间走一遭了。”
周默皱眉大声劝道:“少掌门,不要滥杀无辜吧。”刚踏前一步欲阻止,却被孙小聪一把拉了回去,死死抓着周默的手腕不放。
以诸葛无求的武功要杀死傅足那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只见他右手高举至左上方,向右下方斜斜挥出。
登时,在黄牛腹下有耀眼的橙光闪了闪,傅足连人带牛被一股强猛的力道迫得冲天飞起。
正文 第一章 五
极速飞天之际,风力之急之猛无法想象。傅足只觉耳边风声呼呼,劲风刮脸如刀割般生疼生疼。他眼睛紧紧闭起,随他去了,心想:“我死不要紧,可怜空先生从此又要形单影只,孤独寂寞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上升到了极至,有瞬间的停顿,继而便是坠落,速度同样是快异绝伦。下坠之感别是一番滋味,只觉一颗心穿透九转肠路掉了出来,知觉一点点消失。又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比上升之高度多上许多,突然,“砰砰”两响,终于坠地,一声轻一声重。
黄牛当场气绝毙命,傅足下坠中经三次枝桠挡了挡,四次藤罗托了托,掉在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上,坠速太疾,身子歪了歪即骨碌骨碌沿着斜面滚滑下来,至巨石脚下又滚了两滚,被一棵树拦腰挡住方停止。
刺激太深太强大烈太突然,傅足昏了过去。人在强刺激下昏迷过去是种本能反应,有效地起到自卫的作用,通常情况下当事者苏醒后都能神智如初。
待悠然醒转时,日已西沉,天色朦胧。傅足睁开眼睛,仰躺着环视周围,所见是山,树,水,所听是归鸟稀鸣,蛙声寥寥,水流叮咚。他感到全身虚弱无力,遂又闭起眼睛,寻思:“我怎么来到这儿的?是了,被那位叫做少掌门的用手挥一下便飞起来了,牛,牛在哪儿呢?咦!”
他似想到什么,费力地扭动扭动身子,“我好像飞到很高很高时才转为坠跌,可怎么不是很疼呢,没有粉身碎骨呢?哦,知道了,下坠中仿佛有几次被枝条等挡了挡,这便大大地减缓了坠速,所以我还活着,并且没多大伤害。”合着眼皮,眼珠子转了转,心道:“这里美是美,可大饱眼福却不能大饱口福啊。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叫得叽哩咕噜,这里没有人家,吃什么呢?这么多树,总该长些果子吧。”
他睁开眼睛,接着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啊”一声,便这样张着,从表情可看出极之惊喜。
原来拦腰挡住他的那棵树,有根枝桠上正挂着颗果子,已经熟透了,皮大绽肉大露,这果子正对着他的嘴巴,只要掉下来必定直入口中。
这树长得枝繁叶茂,但就结出一只果子,浓浓密叶掩盖,怪不得首次睁眼没看到。但见那果子有鸡蛋大小,长椭圆形,肉呈水红色,晶晶亮,煞是诱人,果皮看上去厚且粗糙,色呈暗红。
傅足心道:“果子果子,快落吧,别落到别处,要正好掉进我的嘴里才好。掉在别处弄脏了那就可惜了。”想到身之所在,又想:“脏了又怎样?饥不择食,等我能动了,拿来便吃。哎呀,一棵树只结一颗果子,不是延年益寿的仙果就是入口封喉的毒果,那么吃……不吃……吃……”
他犹豫不决,摇摇欲坠的果子可等不急了,突听一声轻响,果子落下砸入口中。果皮只有少许沾连果肉,被嘴唇一顶全部脱开掉一边去了。果肉入口登时齿颊生香,忍不住大嚼特嚼起来,咕嘟一声咽下喉中,口感爽滑,细腻,多汁,甘甜,估计是个浆果。可能种子甚小,也没觉察,连同果肉都吃进肚中。
一会儿,傅足只觉胃中暖阳阳的,须臾暖遍全身,犹如盖上一床被子。时近清明,早晚还寒,又在深山,湿气颇重,他穿衣单薄,吃下浆果后寒意顿消,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天色更暗了,几点疏星挂空,周围所有皆是朦胧,傅足看着夜空,自言自语:“哈哈,这下我真的是天为被、地为床了,此等豪情,人生一乐,可惜不能和空先生一起分享。听先生说起过他曾经是四海为家,常常这般天为被、地为床的,后来遇见了我便不再这样了。而是一心一意以身作则教导我平凡最好,普通最好,万万不可放浪形骸。他现在一定四处找我吧,找不到之下便焦炙万分,唉。四面山高不过百仞,以那少掌门的功夫出去是轻而易举,可我就不行了,只怕要终老此处了。”想到这,一声短叹,“眼下身子虚软无力,但神智清醒得很,不如练练先生教我的心法。”
他闭起双目,心中默念:“无物无我,心静如水,天地精华,尽为我用,意到气到,汇聚丹田……”
蓦地,眼睛睁开即又阖上,又睁开再阖上,如此反复数次,便不再睁眼,进入天地、万物、自己皆无的状态,先还是呼吸的间隔时段与常人无异,慢慢间隔时段一次比一次长久,直至最后一吸一呼之间竟以慢于常人五十倍的速度均匀呼吸下去。原来,方才他习练第一遍心法时,只觉四肢有气流纷纷涌向丹田,比平常习练时的那种细细慢慢的真气游动之感觉完全不一样,是以睁开眼睛。但又没什么不舒服,于是又闭目习练,如此这般多次睁眼闭眼到后来终于觉察可能是吃了浆果的缘故,当下便安心习练,不再惊讶恐慌。
他不知道,这么及时的习练心法,将浆果的神效尽数吸收,为他增加十年功力,并且使他奇经八脉变异,为日后修炼大开方便之门。在修炼中他不知不觉沉沉睡去,睡眠质量达至最高,体内真气却并不停止游动,依旧兀自循环往复,当真是睡眠修炼两不误。
翌日,天色微白,傅足醒来,只觉神清气爽,体力充沛,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适。他翻身坐起,想着这早上有什么吃的?忽然,耳中听到“呜呜”声音,似是兽类,心中惊骇:“好险,这里是老山深谷,必有野兽,我一夜睡来竟安好无恙,实是大幸。听这兽声仿佛甚是凄哀,奄奄一息的,莫非是我的牛儿?不,牛儿不是这样的叫的。”当下,他站起循声觅去。
地处深谷,地面高高洼洼,凹凸不平,见此,他也不想脚踏实地、高一脚浅一脚了,打算纵跃着过去。
凭着自知之明,一下子最多能跳半丈远,看准了左面的半丈远之处,奋力一跃。哪知这一跃,他跃出了五六丈远,耳边竟尔有呼呼风响,吓得连连喊叫:“啊,停住停住!”扑通一声跌地,摔个嘴啃泥。幸好多日未雨,地表坚硬,可饶是如此,嘴巴周围还是蹭了一圈泥土,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