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密室全集》第10/50页


  林倩儿用《本草纲目》碰了一下还在发愣的毕生,慢慢走出来一边锁门一边说道:“就算我刚才说错了话,你也不必用这么可怕的眼神望着我,至多今晚的宵夜我付账好了。”
  “那怎么行,你赚钱挺不容易的,还是我――我买单吧。呵呵……那什么,刚才我听到有人说你是疯婆子,立刻跳起来给了他两个耳刮子,不相信你看,看我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毕生局促不安、语无伦次地说着,他扎扎实实被林倩儿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看着毕生通红的脸庞,林倩儿侧过身去道:“好了,疯婆子也好,没教养也罢,咱们都是苦命人,就不要阶级内斗了。”
  “说的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毕生紧跟她的脚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俏皮话。对于女生,心智成熟而又老练的毕生似乎没有太大的本事,除了挖空心思地逗乐之外,也再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伎俩出来。
  走廊的灯光总是不够明亮的,而且四周人影晃动,原本并不适合看书,可林倩儿似乎并不在乎这些,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用眼睛去看手中的《本草纲目》,她需要的只是一种孤僻的心理暗示罢了。
  在通过上下楼梯之前,他们两个不得不以每分钟两三步的速度前进,而前胸贴后背的拥挤让林倩儿不得不将书放进麻绳长袋中,她没有回头去看努力不压着自己的毕生,若无其事地问道:“今晚所有人都会到场吗?”
  “嗯,除了已经被杀的高翔之外,其他人都会到,我想他们绝没想到你会去呢!”毕生的负担很重,他左手死死地抓着栏杆,右手绕成一个半圆弧护着林倩儿,“今晚要进行的环节是讨论和投票,要不我先跟你讲讲大概的情况吧?”
  “不用,我玩过这种游戏。”前面的人忽然往后顶了回来,林倩儿脚步一滑险些跌进毕生的怀中,幸好她及时用胳膊肘撞在毕生的胸口,但仍然低声地骂了一句,“该死的男人,真要我将你们统统杀光才行么?”
  胸口闷闷生疼的毕生紧咬牙关才没有叫出来,他龇牙咧嘴地说:“现在游戏跟你以前玩过的略有不同呢,因为高翔原本是上一轮的投票杀手,但现在却把他当成被杀手干掉的平民,我们要讨论和投票的――”
  “是那个真实的凶手,我明白的――”林倩儿忽然回过头,“很痛吧,痛的话不要忍着,这里没人认识你,你也不用装男子汉来保护我。”
  毕生无语地点点头:“下次你能不能用手掌,起码砸在胸口不会这么痛。”
  “嗯,我尽量。”林倩儿侧过身来用手掌撑在毕生胸口,“这样就好多了,人实在多的有些让人难受。”
  “呵呵,是啊,是啊。”毕生心里却在嘀咕,“不难受,一点儿都不难受。”
  ……
  “我以法官的名义宣布,平民高翔昨夜被凶手残忍地杀害,现在需要大家讨论并投票,决定谁是杀害高翔的凶手。”表情严肃的方医生双手支撑在圆桌的黄色边沿上,他一本正经地宣布游戏开始的同时,将视线落在了毕生旁边正拿着本书在看的林倩儿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嗯,昨天提前退出的林倩儿小姐自然也在讨论的行列,她也应该作为嫌疑人被列入杀手候选名单……现在请大家依照桌位的次序单独发言吧。”
  坐在方医生左手旁边的邱一禾正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直到方医生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恍然大悟似的抬起头,扫了大家一眼后说:“陈庆,凶手。”
  正满怀期待地等着邱一禾的高谈阔论,却不料他说完之后继续埋头疯写,于是方医生很不耐烦地大声说:“理由呢?你选陈庆难道没有理由的吗?”
  “没什么理由,只不过因为他正好缺席,我说他是凶手不会得罪在座的诸位,那样我被提名的几率就会减小。”邱一禾随口回答,看来并不将这个游戏放在心上。
  方医生对这样的答案也是无能为力,他求助地看向正和林倩儿说悄悄话的毕生,咳嗽道:“既然你没有别的话要说,那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你的。”
  鸦雀无声,除了方医生自己高昂的额头外,连右手边的邢怀彬也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而毕生的心思却全在林倩儿身上,这让方医生更为恼火,“毕生,你有什么话要问的吗?邱一禾,案发当晚最沉默的一个人,他的沉默仅仅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吗?”
  毕生这才醒觉过来,笑眯眯地敲着桌子道:“一禾,这就是我要问你的。既然咱们是在玩一个有意思的游戏,请稍微认真地回答一下,好吗?”
  邱一禾保持着亘古不变的微笑,他先是慢慢将本子合上,然后抬起头回望着毕生,一字一句道:“我保持沉默的理由有二:其一,高翔的死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损失,我必须在短时间内想清楚将来如何应对他父亲的责问,才不致给我的家族带来危害;其二,当时我剩下不多的心思全在其他人身上,我也在猜测谁是凶手,所以我是最沉默的那个。”
  “那你当时的感觉,陈庆是凶手吗?”毕生追问道。
  “这个嘛,我会在不记名投票时写上自己心中认定的那个人的。”邱一禾狡猾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规则不允许我这样做吧?”
  方医生插嘴道:“当然没有,但为了让心中认定的那个人成为投票的多数,你为什么不把他的名字和理由说出来呢,或许大家认为你的想法可信,也都给他投票也不一定。”
  “真实的杀人事件,虚构的杀人游戏,如果两者真有什么关联的话,恐怕就是杀死高翔的凶手,就在我们中间!”邱一禾的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免露出奇怪的神色,可他本人却仍旧只盯着手里的本子,“你们假设一下,能设计出让警察误以为是意外死亡的凶手,他会这么容易暴露自己吗,会被我们这可笑无稽的杀人游戏揪出来吗?”
  “就是嘛,就是嘛,我原本就说不要再玩下去了,可你们偏偏不听!”脸色煞白的胡玲站了起来,嗓音尖锐地叫道,“谁爱玩谁玩,反正我是不奉陪了!”
  “我倒是不介意继续玩,毕竟大家也闲着无聊,就当打发晚上寂寞的时间好了。”邱一禾微笑着说,“胡玲你最好还是不要走,万一其他人都跟我一样,见你不在,又比陈庆好欺负,一口咬定你是凶手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不会这么坏吧……?”胡玲嘀咕着坐了下来,偷偷扯了扯邢晓菲的袖子低声说,“晓菲,我们一起回去吧?昨天上船之前你不是还问我怎么设置自编的铃声吗,回去我慢慢教你,好不好?”
  邢晓菲笑了笑,摇头道:“我已经知道怎么弄了,一禾仔仔细细地跟我讲了。”
  “嗯――”斜靠在椅子内的邢怀彬忽然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去看邱一禾,问道:“邱一禾,你是邱老儒的第三代传人吧?听说你们一家解放之后多灾多难,这几年才因为高局长的缘故逐渐走出了困境,你所说的危害,应该是指这个吧?”
  “得到高家好处的并不止我一个,陈庆、孙朝晖,甚至邢伯父你的女儿,在高翔身上也是受益不少的。”邱一禾不温不火地回答。
  “晓菲也受过他的恩惠?我这当爸的怎么不知道?”邢怀彬诧异地问。
  邱一禾看着邢晓菲,在取得她的首肯后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晓菲能从学校毕业,里面多多少少有高翔的功劳。只是邢伯父以后要多多关心一下晓菲,她红灯高挂奔四之后,这些苦恼可都是我们兄弟几个帮忙解决的。”
  脸色难看的邢怀彬充满歉意地看向邢晓菲,木讷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对女儿的亏欠实在太多,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弥补的。
  这时毕生走程序似的插话道:“一禾,昨夜大家回去之后,你在什么地方?”
  邱一禾愣了愣,讪笑地看着猛然抬起头的孙朝晖,耸耸肩道:“我在房间,没有出去过。”
  “有什么人能证明吗?”毕生继续发问。
  “朝晖可以证明,是不是,朝晖?”邱一禾脸上的笑变得有些诡异,而孙朝晖则慌不迭点头,连声说道:“是的,我可以证明他没有离开过房间。”
  “这样啊――”毕生耸耸肩,“那我没什么好问的了。”
  接下来游戏仍然继续,由于邱一禾开了个好头,随后的张伟和黄珊珊二人都说凶手是陈庆。理由与邱一禾不尽相同,因为陈庆不在场。
  虽然毕生尽量问一些刁钻的问题,免得游戏冷场,可是效果并不明显,身旁的林倩儿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似乎压根就将自己隔绝在游戏之外。
  好不容易两个鼻涕虫说完,轮到了满脸油脂的大分头刘剑锋,他用力地咳嗽一声想要引起所有人注意,然后自得地瞟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胡玲,涨红着脖子说:“据我的观察分析,以及精妙推理,凶手只可能是三个人当中的一个!”
  “哦?”方医生总算见到一个还算会来事的家伙,不由兴致勃勃地配合问道,“你认为是哪三个人呢?”
  “第一个就是陈庆!”刘剑锋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曾亲口说过自己常年受到高翔的凌辱和欺压,昨天晚上又在所有人面前受到那家伙的侮辱,他有最大的嫌疑。无论是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陈庆都是第一嫌疑人的不二人选!”
  这时包厢的门忽然砰地被人从外面踹开,然后醉醺醺的陈庆搂着一个脂粉很重的女人踉跄着进来,“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老――老子好像,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刚才还慷慨激昂的刘剑锋忽然没了声音,整个人矮了半截一样缩回到椅子上。
  “陈庆,你如果想要继续游戏的话就请独自坐过来,如果你不想,那还是到外面和你怀里的美人儿好好喝几杯。”好不容易气氛开始上来,没想到被陈庆的忽然出现将其完全破坏,方医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显得愤怒。
  陈庆推开那个胭脂女人,晃晃悠悠来到邢晓菲背后,好像认错了人一样,突然从后一把抱住邢晓菲,大声笑着说:“美……美女,陪老子出去喝几杯,老子有的是钱,有的是钱,哈哈――”
  此种流氓无赖的举动把邢怀彬的肝都气炸了,怒喝着起身就要绕过圆桌去修理陈庆,而脸色铁青的孙朝晖也咬着牙要去掰开陈庆那双脏手,不料坐在邢晓菲对面、一言不发的邱一禾动得比他们两人还要快,竟然直接从椅子上跳了出去,踩着圆桌扑到陈庆面前,左手抓住邢晓菲的肩膀,右手一拳轰在陈庆的脸上。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当陈庆惨叫一声仰面倒在地上,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个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娇小身影冲到了陈庆身边,举着折叠椅二话不说狠狠地砸在陈庆身上。
  “倩儿、倩儿,你――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停手!停手,听到没有,你会打死他的!”心中叫苦的毕生慌忙冲过去将疯了一样的林倩儿抱到一旁,用力地搂着她,不停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你不用这样的,世上该杀的人那么多,这陈庆再怎么无赖也排不上号的,你不能让他脏了你的手,知道吗?倩儿,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对,就是这样,慢慢的呼吸,你好好想想,他这种垃圾不值得你动手,不值得你动手。”
  没有人明白林倩儿发的是哪门子疯,这个一声不响的女孩子让所有人都有点懵。在场的人当中,最不该对陈庆动手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可偏偏她的反应最大,出手就是往死里打,根本不像是个女孩子。
  鼻青脸肿的陈庆小声呻吟着,血水从他的鼻孔、嘴巴里面流得到处都是,表情木讷的邢怀彬慢慢踱过去,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然后对那个吓得在一旁发抖的胭脂女人说:“扶他回房间吧,拿上你的酬劳离开,不然等他醒过来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胭脂女人惶恐地点着头,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后,艰难地扶起陈庆朝外走。
  邢怀彬转过身来时,邱一禾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书生气浓厚地慢慢擦拭自己的眼睛,而另一边林倩儿却忽然变了一副模样,从刚才的突兀凶悍转而成了惊弓之鸟,仿佛忽然被恐惧的手抓住了灵魂。她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神疯狂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尽管她蜷缩在毕生的怀里,却努力着想要站起来;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间或抽搐着,下唇都被咬出血来,紧皱的眉头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正在忍受着大脑撕裂般的疼痛。
  这些看在毕生眼里,让他心都快碎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将林倩儿抱得更紧,好似如此能分担林倩儿的痛苦。
  事实上,林倩儿的反常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却让毕生感觉心痛了一辈子。
  当胭脂女人和陈庆离开包厢的时候,毕生感觉到怀中林倩儿的身子猛地抽了一下,随后便听到她温婉而稍有急促的声音。
  “我好多了……”轻轻推开毕生,林倩儿理了理头发勉强笑道。
  惊魂未定的毕生挠挠头,关切地问:“真的好了吗,你刚才真把我吓坏了!”
  扶着毕生的胳膊颤颤巍巍地起来,额头微汗的林倩儿答道:“脑袋经常会这样莫名其妙地疼,我已经习惯了……”
  逐渐恢复正常的林倩儿说完冲毕生甜甜一笑,乘他还在迷醉当中,俯身从地上捡起书和折叠椅,若无其事地回到原来的地方。
  “真是两个怪人!”邢怀彬想着,走到邢晓菲身旁安慰了两句,随后看了一眼毕生晒笑道:“毕生,你小子什么时候找了个恐怖女友啊,出手这么狠辣,简直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毕生发现所有人包括邢晓菲都在看着自己,只好耸耸肩笑道:“不管怎么说,刚才倩儿把那小子一顿狂扁,确实让大家痛快淋漓,不是吗?”
  大家纷纷莞尔。
  邢晓菲起身坐到孙朝晖的位置,紧挨着林倩儿说起话来,两人倒是谈得很投机,好像一早就已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似的。
  这边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的刘剑锋夸张地大笑两声,不无紧张地重新站起来道:“大家对陈庆的表现有目共睹,平常还算谦和的他,性情为什么会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呢?不用说,肯定是跟高翔之死有莫大关系!”
  “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但仅凭这一点恐怕无法断定陈庆就是凶手吧?”邢怀彬踱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高翔的死很突然,除了凶手之外,对在座的诸位来说恐怕都是一种意外的刺激,陈庆只不过是表现得过火一些罢了。指正他是凶手,还需要其他有力的推断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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