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密室全集》第9/50页


  “是啊,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好像连尸体都草草地放在厨房的冰柜里呢。”胡玲吐了吐舌头,赶紧把面前的食物推到旁边,“哎呀,以后不再上这儿吃饭了,一想到高翔跟这些食物躺在一块,我就想吐。”
  邢晓菲看了看胡玲:“瞧你们两个,真有那么点夫唱妇随的意思,干脆我把位子让给你好了。”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开玩笑还是有意如此说,她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冲闷头猛吃的邱一禾道,“一禾,吃完没有,陪我去玩两把梭哈,你只许输不许赢!”
  面带妩媚笑容的胡玲似乎并没有在意邢晓菲的语气,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孙朝晖。可惜孙朝晖不想见到自己的女朋友跟活死人邱一禾独处,赶紧站起来笑道:“正好我也没有胃口,还是我陪你去吧,你没看见一禾正吃得津津有味吗?”
  邱一禾忽然抬起头,俊俏犹如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怪笑。他一边用纸巾擦试碗筷和勺子上的污渍,一边沉声说道:“陈庆没有来吃饭,如果朝晖你不介意他跳上赌桌用钱砸你的话,最好还是我陪晓菲去。”
  孙朝晖的脸涨红得犹如猪肝,隐忍着心中的怒气说:“一禾,这事情你答应过我不说出来的!”
  “我是君子,言而有信,只不过晓菲早就知道了,是吧?”邱一禾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望向邢晓菲,就如一汪纯净的湖水般,里面没有半点杂垢和污渍。
  邢晓菲漠然地扫了孙朝晖一眼,冷冷地说道:“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别说只是绕着桌子爬一圈,就是让我陪他上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可惜陈庆从没拿钱砸过我!”
  孙朝晖被她说到了痛处,脸色通红,显然是无地自容了。他知道邢晓菲说的只是气话,可自己当初被陈庆的二十万砸在地上爬,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他颓然坐回到椅子上,幽怨地望了邢晓菲一眼,低声说:“晓菲你不要玩得太大,你心脏不大好――”
  “放心,我会买单,她不会有压力的。”邱一禾站起来走到邢晓菲身边,非常绅士地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有两个麻烦的家伙过来了,朝晖你和胡玲还是赶紧回房间吧。”
  孙朝晖扭头望去,正好瞧见满脸嘻笑的刘剑锋和阴沉着脸的方医生朝他们走来,不由心中忐忑,与胡玲对视了一眼后,尴尬地摆摆手说:“他们两个还能吃了我不成?不过晓菲你可得当心一禾,死在他怀里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邱一禾笑了笑,是那种温和得犹如春风般的笑容,他微微偏过头去柔柔地看着邢晓菲,低声问:“你相信朝晖说的话吗?”
  “不相信,我知道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打动你的心,你就像危崖峭壁上那株珍贵的仙人草,谁也没有资格将你采摘在手里凝视。”邢晓菲夸张地说完这句话,扯着腼腆而笑的邱一禾往外走。
  与孙朝晖、陈庆还有高翔不同,邱一禾出身名门望族、长在书香门第之家,父辈、祖父辈乃至曾祖三代都是赫赫有名的文人。他有教养而不拘谨,阔达而不放肆,在沉默寡言的背后,总是有一双明慧的眼眸在亮着,仿佛可以将每个人的心境一览无余。
  他不是很喜欢微笑,俊俏的脸庞说实话有些僵硬,好像是用美玉雕成的一般,但这并不能抹杀他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和雅致。往往看似无意的一句话,有时候旁人想上七八分钟才能体会其中的意思,继而非常放肆的捧腹而笑。邢晓菲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像邱一禾这种人,居然会与三个品行低俗的登徒子为伍。
  当邢晓菲在邱一禾的陪同下走进赌场时,忍不住驻足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一禾,你真是个很奇怪的人呢!”
  “是吗,我以为你不会这样想的。”领着邢晓菲来到一张台子前,那儿一场赌局正好刚刚开始,五六个神情迥异的中年人正各自看着手里的扑克。
  邱一禾为邢晓菲拉过椅子,温文尔雅地说,“只要活着,谁都有不可告人的一面,只因为我不善隐藏,所以你才会觉得我很奇怪。”
  邢晓菲矜持地弯腰坐下,待邱一禾侧着身子坐到旁边时,才接着笑道:“但你似乎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感情啊,呵呵――”
  “我恐怕是个没有感情的动物――”接过服务员送上的一大摞筹码,邱一禾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淡淡微笑着回答,“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最应该为高翔的死难过的人是我才对。”
  “为什么这么说?我还以为不会有人替他难过呢。”邢晓菲心不在焉地抠着面前的底牌,“我听说,你父亲、祖父的冤案都是高翔帮忙摆平的,就是因为这个才要为他难过吗?”
  黑色的筹码在邱一禾几根细长的手指上不断翻着跟斗,他垂着眼睛,柔声道:“因为他,我才有机会认识你呢。”
  “啪”地一声,指间的底牌掉在了台面上,有些意外的邢晓菲噘着小嘴,眨了眨眼睛,又将底牌重新扣上,“一禾,我忽然开始相信了……”
  “相信什么?”邱一禾抬起头,单纯地望着邢晓菲,“相信孙朝晖说的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姑娘死在我怀里?”
  “你真聪明,聪明的人就像红颜一样,总是薄命的。”将面前的四张牌扔了出去,邢晓菲忽然扭过头来盯着邱一禾,抬起手在他眼睛底下戳了两下,“你知不知道,你这双眼睛很漂亮,漂亮的让人窒息,但若是看久了……一禾,要是有一天我嫁给了你,你猜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挖了我这双可以杀人的眼睛?”邱一禾柔柔的声音就像海绵一样,能吸走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坐在旁边的几个中年阔妇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其中一个面容俏美、身材姣好的女人竟是主动走了过去,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好奇的邢晓菲张大了眼睛,待那少妇讪讪离开,凑过去问道:“一禾,刚才她跟你说什么?”
  邱一禾淡然一笑:“她问我有没有兴趣和时间,单独讨论一下歌词诗赋。”
  “咯咯――”邢晓菲右手撑在邱一禾的膝盖上,头埋在他怀里肆无忌惮地好好笑了一阵,“一禾,你……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有三个多亿的遗产,在死之前恐怕是数不过来了。”邱一禾就像在背诵台词,但这种呆板的语调反而让邢晓菲更加捧腹。
  他似乎不大明白邢晓菲在笑些什么,脸上也看不见半点骄狂和放纵,只是伸手轻轻捏起桌面上新发的几张牌看了看,忍不住摇头叹息道:“晓菲,别只顾着笑,你又拿了一手扑街牌。”
  “没关系,正好帮你缩短一下数钱的时间――”邢晓菲好不容易从邱一禾怀里挣扎出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牌,抓起桌上的筹码就扔了出去,也不管那里有多少钱,拍着桌子喊:“梭了,梭了,抢钱的赶紧跟上啊!”
  邱一禾看着大声呼喝的邢晓菲发呆,手不由自主地搭上她挥动的胳膊,忍俊不禁地耳语道:“晓菲,我以为我已经很会演戏了,没想到你比我还会演。”
  “是吗?”邢晓菲诧异地侧过头来看着邱一禾,直到桌上所有的筹码全部推到她面前,她才苦着脸说:“一禾你太坏了,居然连我都骗!这下怎么办,难道你也要我数一辈子钱吗?”
  “两个人坐在床头、背靠着背数钱,不但比一个人躲在被窝里要数得快,还会有趣得多!你说是不是,晓菲?”邱一禾眼中泛起层层涟漪,浑然忘了眼前的人已经是别人的女友。
  “我很想的――”邢晓菲不无难过地摇摇头,轻轻推开邱一禾的身体,低声道,“但我不想死在你怀里,更不想死在你的钱堆里。”
  “我原以为你不会相信的……”邱一禾固执地说了半句话。
  “我是不相信朝晖那番鬼话,但我却信不过自己。”邢晓菲低着头,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东西来,而邱一禾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那是很不绅士的事情,故而淡淡地点点头,起身走到吧台为邢晓菲端来了一杯格外漂亮的饮料。
  ……
  走在去接林倩儿的路上,嘴唇上还留有油渍的毕生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
  或许很好,因为他很喜欢跟林倩儿交谈,或许很差,因为刚刚邢怀彬居然同意了自己和方医生几乎异想天开的提议,这让他有一种陷入迷局的糟糕感觉――“把游戏进行下去,因为杀死高翔的凶手,毫无疑问就隐藏在游戏者当中,只要将所有人聚在一起继续游戏,那凶手必然会露出一定的马脚,因为有很多事情只有凶手才知道。”
  记得自己劝说邢怀彬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方医生并没有搭腔,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房间,这让毕生多多少少有些不爽。
  “老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原本不是对杀人游戏不屑一顾的吗,怎么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难道真是我的劝说打动了他?不可能,他不是这样容易说服的人。该死,他是带着昨天最后一轮投票的塑料袋回来的,他原本就有继续游戏的打算,现在我主动提出来,岂不正中他的下怀?道行高深的老狐狸,看来我又输给你一阵!”
  毕生飞快地走着,心绪不由得烦乱起来。他强迫自己不要去琢磨这些,重要的是游戏中接下来的讨论,自己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一方面不能输给邢怀彬,另一方面则是要让林倩儿发现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
  毕生不明白为何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仿佛自己正在暗恋着林倩儿一样,不过如此感觉倒是让他很愉快,心情随着越来越快的脚步居然好转起来。
  林倩儿换了房间之后住在他们下面那一层,所以毕生不得不经过人群拥挤的楼梯口,而那儿正有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小贩,大声吆喝着兜售一些纪念品还有手工艺品之类的东西。
  人流并不是单向的,而是来来往往上下都有,凡是往上去的人必然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而从上往下走的则多半苦着脸。毕生知道这些人大多都是冲着赌档的金钱而去的,但又有几个能留住自己的钱回到房间呢?
  好不容易才通过长达五十多米的台阶,喘不过气来的毕生正打算找个地方先抽根烟缓缓气,以免见到林倩儿时显得自己太过紧张,可没想刚刚摆脱汹涌的人流来到一个较为偏僻的走廊,正当他的手摸出一根香烟时,裹着睡袍、带着编制线帽的林倩儿忽然从身后的房间里推门走了出来。
  在意外相遇造成刹那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之后,毕生微笑着迅速迎了上去。他明白若是自己不打招呼,林倩儿怎么也不会发现自己的,因为她手中还有一本看不厌的《本草纲目》。
  “林倩儿!”虽然毕生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太大,可还是吓了林倩儿一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突然蹦出来吓唬你,只不过声音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林倩儿左手捏着胸口的衣领、右手捧着书,微微摇头看了一眼毕生,然后好像并不认识他似的,径直往前走,“你明天再来找我吧,我晚上比较忙。”
  “嘿,我是毕生啊,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吧?”哑然苦笑的毕生拦住林倩儿的去路,用手指着自己眼睛说,“你还说我眼睛里面血丝太多,还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有牢狱之灾,你忘了吗?”
  用手中的书蹭了蹭自己尖尖的下巴,林倩儿抱歉地笑着回答:“哦,你是那个要养我四天的男人啊?真对不起,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毕生恨不得立刻找块豆腐撞死在林倩儿面前,他用力地挠着头皮,哭着脸说:“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我们说好做普通的异性朋友的,几分钟前还通过电话呢。”
  “啊,是吗?”林倩儿狐疑地眨眨眼睛,“你不是想追我,只是想跟我做异性朋友,而且我们还通过电话――你能告诉我,我们在电话里面说了些什么吗?”
  “我们约好晚上一起去玩‘杀人游戏’的,你还让我到你房间去找你……”毕生开始怀疑林倩儿是在故意逗自己玩,所以语气不免有些恼怒起来。
  林倩儿又“啊”了一声,嘀咕道:“杀人游戏啊,我想起来了,呵呵……你叫毕生,我们约好今晚一起去参加游戏的,我刚才说比较忙,也正是因为这个呢。”
  “我,知,道!”毕生无奈地叫了起来,“大小姐哦,你不是在玩我吧?”
  “没有!”林倩儿摆摆手,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不是说让你到房间找我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跟踪我?”
  毕生倔强地说道:“我跟踪你干什么?我只是――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不在房间里乖乖地等我来?”
  “洗澡呀,我总不能一身汗臭味去参加游戏吧?”林倩儿眼睛在发笑,“你呢?男浴室在另一头,你总不成也是来这洗澡的吧?”
  毕生用力摇头,忽然伸手拽住林倩儿的胳膊,大步朝前走去:“我原本想来这儿抽根烟,没想正好撞见你!别问这么多了,咱们动作快一点,其他人可都在包厢里等着咱们呢。”
  说也奇怪,林倩儿居然没有挣开他的手,任由他拽着自己回到房间,只是在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呢喃着说了一句:“再有下次,我会把你的双手给剁了的。”
  毕生毫不在乎地耸耸肩,在林倩儿关上门的刹那嘀咕道:“再有下次?我看你还能不能记得我都是个问题!我对男人没有兴趣!你是要养我四天的那个男人啊!我晚上比较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婆子――”
  门忽然打开,仅仅露出脑袋的林倩儿说:“静坐尚需思己过,闲谈莫乱论人非。你父母没教过你这个基本的做人道理吗?”
  “没有,很抱歉,他们死得早,让你失望了。”毕生不高兴地回答。
  林倩儿眨眨眼睛,丢下一句:“对不起,我是无心的。”很快又把头缩了回去。
  “没关系!我是个男人,男人可以没有钱,可以没有女人,但男人必须有肚量!”毕生故意大声地叫着,他知道里头的林倩儿一定能听见,“我跟你说,我不仅有肚量,还有饭量呢,不相信一会儿吃宵夜的时候咱们比比,看谁吃得多――”
  “男人除了要有肚量、饭量之外,男人还要信守诺言!”站在门口的林倩儿此时只能用光艳照人来形容,她虽然依旧带着那顶有些脏的线帽,但一头乌黑的短发却没有全部被拢在帽子里面,它们就像一缕缕山间炊烟般泼洒在林倩儿的额头,看上去格外的让人心动。
  她的上身是浅褐色、没有半点皱褶的圆领衬衫,下身则穿了一条墨黑色牛仔裤,一个麻绳质地的长包斜挎在肩头,所有这些恰恰将林倩儿白皙的皮肤烘托到了极致。
  目瞪口呆的毕生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林倩儿,他从来没想过女生居然会有这样一种让人窒息的美丽。与邢晓菲和胡玲不同,外表普通、眼神迫人的林倩儿更像是白花丛中,那最让人注目的一抹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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