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全集》第3/154页


思云吐了一下舌头,太太却大声笑道:
“好了!好了!有完没有?我只一叫他来,你就给他来这一套,真烦死人了!”
将军笑着上下看着照夕,得意地对陈氏道:
“这孩子是不错,很有见解,差一点儿把我考住了!”
正说话间,忽然一个小丫鬟跑上来,对太太请了个安道:
“对门儿江夫人和小姐来访,要见太太!”
将军忙站起道:“快!快!你下去,我到里面去!”
照夕遂也向二老行了个礼,匆匆而去,小丫鬟思云跟在他后面嘻嘻笑道:
“少爷!江小姐来了,你不去看看呀!”
照夕脸一红道:“江小姐来了怎么样?又不是找我来的!”
思云笑转着一双大眼睛道:“那可说不定!”
照夕回身瞪了她一眼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思云小嘴含着指尖,娇声笑道:“哟!少爷!我又胡说八道了!前天打猎时,不是碰着她来着,今儿个就来访了,真快!”
照夕正要喝斥她几句,却见念雪远远从后面跑来,一面叫道:
“别走别走!太太叫你呢!”
照夕怔了一下道:“叫我?”
思云抵嘴一笑道:“你看怎么样?我猜的没错!”
念雪已跑了过来,笑着对照夕道:“太太在客厅里,叫我来请少爷!”
照夕剑眉微皱道:“有客人没有?”
念雪点头道:“对门江夫人还有江小姐!”
遂又一笑道:“怎么啦?”
照夕顿了顿,心说娘也是,都是女人,叫我去干什么?但是母命又不能不遵,当时把衣服拉了拉,两个小丫鬟一个为他重新编着辫子,一个用小手巾拂着他紫红缎子坎肩上的尘土,因为方才他在后院骑马来着!
念雪还在他帽子上哈了口气,又用绸子手巾去擦,却为照夕推开了,他皱了一下眉道:
“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去攀亲,瞧瞧你们俩!”
思云、念雪也不禁格格笑了起来,照夕气得脸色通红,径自迈步,直向内客厅中行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母亲的声音在与来人道:
“我把他叫来,江太太你当面问他,看他愿不愿意,这孩子呀……”
照夕不由怔了一下,厅前有紫红木隔断遮着,他不由把脚步放慢了些,又听见另一个吴依软语口音的女人道:
“这还有什么话说的!咱们是老街坊了,式威和管将军也是多少年老交情了,你把他叫来,我当面说!”
照夕靠在隔断边上,心中不由奇怪,忖道:
“她们要和我商量什么?”心中正在不解,却听见另一娇声小语道:
“娘!有人来了!”
管夫人咳了一声道:“谁来了?是照夕不是?”
管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心说这是谁,耳朵真灵,当时脸一红,咳了一声,迈步入内,先向母亲弯腰叫了声:“娘,您是叫我么?”
管太太笑道:“就是叫你,见见你江伯母,还有江小姐。”
照夕侧过脸来,见正面檀木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年约四旬的妇人,珠翠缠头,身着淡白大红两截小袄,手里拿着垂珠团扇,正自望着自己微笑。
照夕认识她,这位夫人常来家里,只是自己很少和她说话。
在她身侧,坐着一个少女,约有十七八岁,身材修长,生得蛾眉杏眼,肤色白嫩,正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自己。
她嘴角微微向里弯着,露出一对浅口酒窝儿,似在微笑。
这姑娘,照夕在昨天打猎时,才见过她,知悉她是对门儿的三小姐,新近由杭州回家,传说她是学艺回来,有一身好功夫,可是自己并没见过。
只见她身着浅绿绸子汗衫,袖口儿却微微上挽着,露出半截玉腕,左手腕上带着一只翠镯子,下面穿着折幅马裙,足下是一双鹿皮小马靴,手里还玩着杏黄的小丝鞭子,满头青丝却挽了再挽,一任它半垂着,显得一派青春娇媚之色。
照夕很少见过这种打扮的少女,因为那时女孩子讲究不出大门的,像江小姐这种走马射箭和随便衣着的姑娘,很是令人惊奇而少见。
可是她那种落落大方的姿态和浅浅的微笑,确能在首次见面时,给人以特别清新的良好印象。
照夕只看了她一眼,忙把目光转向一边,同时躬身叫了声:“伯母!”
他目光转视了一下江姑娘,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江夫人已笑着站起来道:“好孩子,我才给你娘说你呢,快坐下……”
照夕落坐后,江夫人笑眯眯道:“这孩子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
丫鬟献上了茶,照夕偶一抬头,那位江小姐,仍然玩着她手上的丝鞭子,一双大眼睛正在看着自己,照夕这一看她,她却笑着把目光转向窗外去了。
照夕动了一下身子,似显出不自然的样子,管夫人笑道:“你的伯母来说,后天是她女儿雪勤姑娘的生日,他们请了很多年轻的朋友去玩。因为江姑娘新由杭州来,又没见过你,所以想请你也去,人家怕你不去,亲自请来了!”
照夕浅浅一笑道:“这点小事伯母打发个丫鬟来通知一声就是了,怎能烦劳伯母和姑娘千金之躯!”
江夫人笑道:“还是你会说话,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后天一早就过去……”
说着用手一指她女儿,笑道:“你们认识吧!”
江姑娘笑着摇了摇头,江夫人遂向照夕道:“这是你妹妹江雪勤!”
又一指照夕向女儿道:“这是管公子,他叫管……”
管夫人接口笑道:“管照夕。”
二人各自交换了一下目光,俱把对方名字暗暗记在心中,管夫人笑看着雪勤道:
“听丫鬟说姑娘也会骑马射箭,是真的么?”
江姑娘笑着看了照夕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道:“侄女只是玩玩而已。”
管夫人道:“危险呀……以后可别玩啦,摔着了可不是玩的!”
雪勤看着照夕,浅浅一笑,遂把目光视向地面,江夫人叹了一声道:
“谁说不是?可是说她她也得听呀!从杭州回来,还练了一身功夫,她父亲高兴得了不得,我是真为她发愁,一个姑娘家,夫人你说,练这些东西干什么?咱们家还用得着她把门护院是怎么着?”
管夫人一听,格格笑了几声,用眼一瞧照夕道:“妹妹你不说,我也不好说,这孩子还不是一样?一天到晚不是舞剑,就是玩弓,方才他爹还在说他呢!”
江夫人笑道:“可是他是个男孩子呀,我们这是姑娘,你看看!”
雪勤听到此,不禁小嘴一噘,偏是当着生人,不好意思说什么,一时面现桃红。偷偷瞟了照夕一眼,却见他正自忍着想笑,不禁急得娇哼了一声,晃了一下身子,逗得两位太太都笑了。
江夫人笑道:“不叫说也行呀!你想想,你自己练功夫不说,还强迫着丫鬟们练,害得她们一天到晚在我跟前叫苦连天,这是好玩的呀!”
管夫人笑着道:“叫丫鬟也练?”
江夫人一拍腿道:“可不是,每天天不亮,都叫她给叫起来,晚上半夜才睡,说什么练三五更,夫人你说,这不是作怪么!”
照夕在一旁听得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雪勤在她娘跟前,不禁臊得脸通红,娇哼了几声,直想掉眼泪!
江夫人这才止住了话,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笑道:“我也没屈说你,这么大姑娘,当着你管哥哥还哭呀!”
雪勤噘着小嘴道:“人家也没强迫她们练,是她们自愿的嘛!你就说我,以后我也不教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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