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全集.net》第182/328页


  “吴总兵!”洪承畴下一个便点了吴三桂的将,“旧闻辽东吴家亲卫悍勇。当年吴总兵仅凭十三骑便在东兵万军从中纵横辟阖、如入无人之境,今日大军面临如此困局,本官有意一睹辽东关宁军风采,亲眼看着贵部斩将夺旗,将军意下如何啊?”
  吴三桂一个激灵,心中虽然肉疼,但还是一抱拳应允下来。但刚一转身,还未走出大帐,军士便来禀报,京师有使者赶至军前,要面见洪承畴。
  洪承畴顿时头痛起来。这一个月中,大大小小的内官和兵部信使来往于京师和宁锦前线之间,所带来的命令无一不是催促他尽快解决宁锦战事的。崇祯皇帝对于洪承畴的战略开始时也是极为推崇的,但渐渐地,风向便转变过来,崇祯皇帝开始有意无意的和陈新甲一个鼻孔出气,催促洪承畴尽快结束战事,以大军回援山陕、河南。
  此时,洪承畴只有一个希望,就是盼望丁启睿和傅宗龙能再拖住流寇大军两到三个月的时间,为宁锦大战的顺利结束争取时日。这兵部陈新甲的信使刚走没两天,却不想又有使者来到军前,教洪承畴倍感应对乏力。
  不过,京中来的人还是要见的,洪承畴只得亲自带着一众将官亲自迎接出来,吴三桂也得以跟在了后面,打算看一看风向再做打算,手中的三千家丁是关宁军中的精锐不假,但也是吴家和祖家两代人下了血本打造出来的,折损一个都是让人心疼不已啊。
  但走到辕门之外,众人却都是齐齐一愣。此次京师的来的使者竟然共有三人,其人众人也都是熟悉无比,分别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杜勋、兵部郎中张若麒以及主事马绍愉。杜勋乃是内官中的新贵,和目前辽东的监军高起潜也是旧相识,其余张若麒和马绍愉则都是兵部尚书陈新甲的心腹,此番前来,意欲何为,不必说话,洪承畴的心头已经是凉了大半。
  杜勋却是没了往日的威风八面,骤然间升至内廷的高位,一时间让他有些心醉神迷,但贺有龄和柳忠恕的事情却将他也给带了进去、收了贺有龄银子,但却不明就里的杜勋冒冒失失的出头为其说情,却是一头撞在了崇祯皇帝的枪口上,虽然没被免去秉笔的官职,但却被发配到这辽东军前督察军务。杜勋此时才明白,自己这是中了曹化淳的计策了,心中虽然愤恨,但却毫无办法,只能乖乖的离开了京师。
  因此,此次宣旨他也没给洪承畴好脸色。圣旨照例是催促洪承畴加快进兵的意思,还没等洪承畴解释一二,杜勋已然是拉下脸来,“洪督师,咱家是传示圣上的旨意,您有何难处,尽管上表便是,这苦处跟咱家说也是无济于事啊!”
  一旁的张若麒则是接上了话,“督师或许还有所不知,这些天山海关到宁锦一线的路上消息断绝,东兵时有骚扰。好教督师知道,朝廷为何要连连催促您出兵决战,那是因为河南有变啊!”
  洪承畴顿时变了脸色,“河南有变?”
  “正是,陕西总督傅宗龙在项城兵败,被俘后已经为国尽忠,李自成和罗汝才二贼督率五十万大军围攻南阳,张献忠则兵进四川,蜀道告急!您说,圣上和朝廷还能坐得住吗?”
  马绍愉大声说道:“督师明鉴,内阁和朝廷也知道您的难处,但现在情势紧急,反贼大肆攻略河南,眼看着就要逼近潼关一线,汪乔年已经接任陕西总督,但兵力匮乏,朝廷需要关外的精锐之师回援河南的!更何况,如今国库空虚,为了宁锦战事,圣上已经从内库中拨付了三十万两白银给辽东,漕粮通道断绝,如今只能依赖海上运送,却是杯水车薪。江南又逢灾荒,如果宁锦战事一拖再拖,不仅是河南、山陕消耗不起,就连朝廷也是拖不起啊!”
  杜勋阴测测的说道:“此次的圣旨督师也听明白了,圣上和内阁不是与您商议,而是命令您必须立刻进攻,从速解决关外战事,挥师关内!这一点,请督师务必明白!”
  洪承畴本欲再辩驳几句,但一听杜勋此言,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话说道这个份上,尤其是河南大败,傅宗龙殉国,已经将朝廷和崇祯皇帝逼到了悬崖边上,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能再任由洪承畴遥遥无期的等待下去了。
  秋风凉爽,洪承畴的心中却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寒冬的意味,明军不善野战,从袁崇焕时代开始,便以“凭坚城、用重炮”的战术来防御清军的南下,近年来唯一的一次野战胜利,还是当年卢象?N主持的巨鹿战役,那还是得益于当时的中都兵马犀利的火器的缘故。可如今关外的人马,虽然共计有十余万之众,但面前的清军也已经达到了十万以上,以这样的兵力和清军展开野战,胜算能有多少,不仅洪承畴明白,在场的将领们也都明白。
  吴三桂和白广恩、唐通、马科等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从对方的眼中发现了失望的意味,他们很确定,这场仗如果要按照朝廷和兵部的意思去打,可以说,胜算只有可怜的四成。
  一时间,众人的心思都活泛起来。
  吴三桂不是傻子,朝廷此举,便是要将十余万大军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就算赢了这场仗,也必然是尸山血海。这一点是吴三桂万万不能接受的。
  吴家世代居于关外,自幼接受的便是弱肉强食、择机而动、明哲保身的教育熏陶。吴家在关外,甚至于在朝廷中立足的根本,说穿了,其实便是手中掌握的数千骁勇善战的家丁,以及在关宁军中丰厚的人脉。一旦这场仗打起来,恐怕吴家赖以生存的家丁部队便要全部丢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退一万步讲,就算洪承畴力挽狂澜,打赢了这场仗,到时候他风风光光的回京师去了,可吴家却没了赖以生存、威慑关外豪族的资本,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吴三桂咬咬牙,瞬间打定了主意。
  此时,洪承畴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拿定了主意,一声长叹之后,下达了命令,“明日一早,对东军防线发动猛攻,诸军务必各自努力奋战,成败在此一举!”(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可以相信你吗?

  午夜时分,就连清军也察觉到了明军大营中的诡异气氛,众将领将发现的不对劲之处禀报给如今名义上的主将多尔衮,多尔衮会同济尔哈朗、索海、代善等重臣,整整商议了一个时辰,结合各方得到的情报,分析得出明军将要展开破釜沉舟的战役。商议一结束,多尔衮和代善、豪格、济尔哈朗四大亲王,立刻赶往戚家寨皇太极的御营。
  但刚进御营的大门,迎面便遇到了急匆匆走出来的范文程,范文程一脸焦虑之色,快步向前,竟然没有发觉多尔衮的坐骑到了眼前,要不是多尔衮及时勒住了马缰,范文程恐怕便要被撞倒在地了。
  “范先生!”多尔衮二话不说,飞身跳下马来,一把扶住有些发愣的范文程,“何事如此慌忙,皇上可曾安歇?”
  范文程在满清朝堂之上,素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智计百出闻名,何曾见过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诧异,不觉猜测着范大学士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范文程愣了半晌,对众人的发问充耳不闻,直到多尔衮用力的摇摇他的臂膀,他这才清醒过来,看到面前的多尔衮,范文程浑身一颤,但随即一把抓住多尔衮的胳膊,“王爷,请速随奴才进帐,皇上急召!”
  多尔衮一愣,随即点点头,身后的代善等人却有些踌躇,范文程的话中说明,皇太极是召见多尔衮,他们如果跟着进去便有些不合适了,所以,三人面面相觑,豪格略略犹豫了一下。连忙跟在多尔衮的身后。
  哪知范文程察觉以后,却是一挥手,将豪格挡在了面前,脸上堆满了歉意,躬身施礼,“肃王见谅。皇上言明只见睿王一人,还请肃王以及两位王爷先暂回营帐,等候圣谕!”
  范文程虽是内秘书院大学士,但毕竟是个汉官,如今竟然敢劝阻自己觐见。豪格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深出蒲扇般的大手,轻轻一挥,便将范文程拨到了一边,“本王忙于战事。数日未见皇阿玛,今日到此还未请安,怎能转身离去!”
  多尔衮的脸色顿时阴冷下来,“肃王,御营之中,休得无礼,范先生乃是皇上的股肱之臣,你怎能如此放肆!”
  豪格冷冷的看看多尔衮。哼了一声,拂袖便大步向御营大帐走去。
  但刚走了几步。迎面的数名大内侍卫已经一股脑的迎上来,挡住了豪格的去路。
  “一群奴才,敢挡本王的去路吗?”豪格怒吼道。
  一群侍卫纷纷作揖,但就是不肯让开道路,牢牢的将豪格挡在身前,其中一人高声喊道:“皇上口谕。今日只传召睿亲王一人。明军异动一事,朕已得到奏报,稍后会有旨意传到各营,朕这些日子身子不爽,便由睿亲王总督军事。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肃亲王豪格皆受其调遣。不得违令,只需尽心办差,此战乃我满洲盛衰生死之一役,务须和衷共济,奋力杀敌,日后朕自当不吝封赏!”
  传旨侍卫的声音在黑夜中分外清晰,代善、济尔哈朗和豪格却是愣在了当场。就连多尔衮也是惊诧异常,近在咫尺的明廷大军眼看着就要发动攻势,皇太极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这不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吗?
  但圣旨就是圣旨,众人虽然充满疑惑和不甘,但也只能遵照执行。
  豪格和代善、济尔哈朗无奈的离开,多尔衮则在侍卫的引领下进入御营。一路走来,多尔衮却是吃了一惊,皇太极身边有贴身侍卫,称为勇士营,俱都是正黄旗白甲精兵中选拔出来的高手,其中不少还是皇族的子弟,共有五百余人。此时这些人却是忙碌异常,虽然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内敛,但此时已经都换了一身黑衣,还带了马匹和随身之物集结在御营大帐的附近,整装待发。
  御营周围的灯火也熄灭了大半,显得寂寥无声,勇士营五百侍卫就这样站立在黑暗之中,没有半点声响。
  多尔衮吃了一惊,自己来到御营可是没有带一名侍卫,勇士营的精悍自己早有了解,这支秘密之师更是绝少出现于人前,难道说皇太极是打算这样毫无征兆的铲除掉自己。念及于此,多尔衮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悄悄的打量了周围的退路,牢记于脑海中,还情不自禁的按了按胸口暗藏的一把匕首。
  但直到进入大帐,勇士营也没有丝毫的动静,多尔衮这才稍稍安心,范文程在头前领路,甚至没有通报,只是示意多尔衮将佩刀留在了帐外,便径直领着他进入到大帐之内。
  大帐中点燃着数支牛油大蜡,将里面照的一片通明,多尔衮一进帐,还没来得及行礼,一眼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皇太极,却吓得险些跳将起来。
  面前的皇太极,只不过短短数日未见,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形销骨立,面色蜡黄,甚至是带着一丝淡淡的黑气,两只曾经如同鹰隼一般的锐目,如今却是空洞无光,透过大帐的窗口茫然看向北方。
  “皇上,您,您这是……?”多尔衮的声音有些发颤。
  皇太极手扶支撑大帐的木柱,缓缓扭过头来,“十四弟,咱们兄弟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今日,我只想以兄弟的身份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多尔衮依然搞不懂皇太极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连忙直挺挺的跪在皇太极的面前,“皇上言重,臣弟万死莫赎!”
  皇太极嘴角挤出苦涩的笑容,示意范文程将多尔衮搀扶起来,“今日只有你我和范宪斗在此,你大可以放心。将你召来,不为别的,全是为了这个,你看完之后,咱们再说话!”
  一张纸轻飘飘的递到多尔衮的手中,这是一封来自于盛京的书信。写信人是皇太极的侍卫首领木什哈,信中的意思也很简单。
  宸妃海兰珠的病情突然恶化,如今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木什哈不敢隐瞒,特地将消息送往军中,请皇太极定夺。
  “宸妃娘娘……?”多尔衮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十四弟。我,可以相信你吗?”皇太极突然问道。
  “这……?”多尔衮一时语塞。
  皇太极忽然轻声笑了起来,“这些年,朝野之中都在传些风言风语,其实我也知道的清清楚楚。说我迷恋女色,不理朝政……!”
  多尔衮和范文程连忙低下头去。
  “其实他们不知道,宸妃对于我的意义。”皇太极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异样的神采,整个人陷入到一种回忆的状态之中,原本沧桑硬朗的脸庞也忽然浮现出弄弄的柔情意味来。“额娘走的早,父汗忙于东征西讨,上了岁数之后,父汗宠爱你的额娘,对我们兄弟也是冷淡的很。因此,我自小便没有那种家的感觉,一直到我成亲,登基。执掌天下,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我。十四弟。这种感受你能了解吗?”
  皇太极自顾自的说着,多尔衮却是莫名的感到一阵心酸,但心底还是保持了极强的警惕心理。
  “后宫中的嫔妃虽多,贤惠如哲哲、聪敏如玉儿,但她们却都不能让我有那种家的感觉。海兰珠进宫的时候,相貌才干都不是上上之选。但我和她却是一见钟情。”
  皇太极脸上的苦笑意味甚浓,“十四弟不要笑话我,这些话我对任何人都未曾提起过,但我却敢以父汗的名字起誓,这都是我深埋在心中的实言。我和海兰珠惺惺相惜。她没有将我当做皇上,而只是她的丈夫,时不时的一些小性子,完全都是一个女人在向自己丈夫的倾诉。我也没有将他当做我的嫔妃,我只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而且还是唯一的妻子,和她在一起,到处都是家的感觉,甚至连夫妻间的拌嘴也都成了让我心中无时不刻都在品尝甜蜜的缘由。”
  皇太极的话娓娓道来,多尔衮一时间有些恍然,听着皇太极略带着羞涩却满含着骄傲的话语,多尔衮却没有感觉到奇怪,尽管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如今关外满清的皇帝,杀伐果决的四哥,那个逼死了自己额娘的仇人。夺走他多尔衮最心爱女人的情敌。
  多尔衮想起了十四岁时,看着额娘一步步走向坟墓的情景,从那一天开始,多尔衮的人生里便再也没有了春天。兄长阿济格和弟弟多铎都是勇武有余、头脑简单的人物,而在努尔哈赤和额娘阿巴亥在世的时候,多尔衮便已经崭露头角,成为女真族中的后起之秀,曾经一度成为汗位最有力的继承者。可那一天之后,这一切都变了,原本忠心的部属纷纷离去,曾经的亲眷族人避之不及,曾经的手足,刀兵相向恨不得以杀自己兄弟而后快。
  所以多尔衮不得不以自己柔弱的肩膀支撑起整个家族的重担,那种生活充满了铁和血的味道。
  直到遇见那个明朗、活泼、美丽的身影,多尔衮才再次找到了自己人生中的多彩和快乐。不需要语言,只在乎朝夕相对、天长地久,那种感觉让多尔衮这一生的如饮醇酒,沉醉其中。
  所以,他能体会皇太极话中想要表达的意思,在这一点上,多尔衮也清楚,他和面前的这位四哥,也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凡夫俗子。
  但皇太极却猛然间直起腰来,一把攥住多尔衮的手臂,声音中已然夹杂了哽咽之声,瘦骨嶙峋的手掌竟然抓的多尔衮感到有些疼痛。
  “十四弟,海兰珠不行了,她就要永远的离开我了,我的家就要没了。如果不能在最后的时分陪在她的身边,这辈子我都会生不如死,所以,我要回到盛京去!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个时候,我,能够相信你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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