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全集.net》第292/328页


  博洛等站在中军大营前的高岗上,被眼前的惨景震惊在了当场,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这才想起鸣金收兵。但撤军的命令似乎已经有些多余了,清军士卒早已抱头向着大营的方向退却,沿路丢下的兵器旗帜不计其数,还没等攻城开始,已经折损了一千多人。
  秦广廉等绿营将领心疼无比,但当着博洛的面又不敢说抱怨的话,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清军的第一次攻城便这么草草结束了。
  史可法等人闻听初战告捷,也是慌忙来到城头,看到清军狼狈不堪退回到聚宝山大营,顿时长舒一口气。
  这一战靠的是明军的火炮犀利,原先对阎应元颇有些微词的官员,此时也没了话可说,只能是皮笑肉不笑的向着史可法道喜。
  阎应元却只是应付了片刻,便下达了逐客令。清军初战失利,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出意料的话,接下来必然会以人海战术向南京发动猛攻。清军有人数上的优势,如果单单依靠消耗战,最终还是会对明军不利。所以之后的战斗才是最关键的战斗。就看明军能不能坚守到援军来到了。
  阎应元的意思是,史可法等大员留在城头,固然能鼓舞士气,但也会牵扯到一部分兵力,更会干扰到他的指挥。所以,他们还是安心的呆在衙门中为好。(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离别钩

  再次攻城的时候,镶蓝旗固山额真达春首先请命。落河镇一站,被李岩钻了空子,清军两蓝旗的精锐损失不小,博洛的两面夹击的计划也落了空,这让达春深以为耻。所以,在清军将要开始对聚宝门发起第二次进攻的时候,达春第一个站了出来。
  首战之时,绿营兵仅是遭遇了一次炮火,便阵形大乱,博洛对此也是甚为不满,心中也萌发了要由八旗将领掌管绿营攻击的念头。没办法,八旗的主力都留在了江北镇守京畿、山陕等核心区域,南下的旗丁配置实在是太少了。为了在短期内提升绿营兵的战力,博洛便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但此举却是招致了汉军将领的怨言。在他们看来,博洛无疑是要剥夺他们的兵权,更是要让绿营兵去做垫脚石和炮灰。
  汉军将领的不满博洛也能感受得到,为了能更好的控制绿营,博洛便命自己麾下的心腹将领带领两蓝旗旗丁组成执法队,就在阵前执法,敢于对主将的命令质疑的、违抗将令的、临阵退却的,立斩不赦。
  南京西面和北面紧邻长江,东面是紫金山,还有秦淮河、金川河,水系纵横。清军水师在安庆战役中,被黄公辅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想要从水路进攻南京,只能是痴人说梦。所以,南面地势较为平缓的聚宝门便成为了清军的主要攻击区域。
  趁着朝阳初升,清军开始大举进犯。在博洛的严令下,孔有德、石廷柱不得不将乌真超哈的火炮阵地前移,集中向聚宝门瓮城的城墙和城门轰击。博洛此举也是打算不计损失的猛攻,只要攻破一点,攻城的清军便有了机会。
  乌真超哈派出一百多门火炮在特制的盾车掩护下前移。虽然炮声隆隆,炮手也是竭尽全力的发炮。但面对着明军野战火炮的精确打击,很快便被炸掉了三分之一的火炮。
  就在乌真超哈所部和明军对峙的时候,大股的清军以松散的阵型开始向城墙外的护城河移动。由于史可法和阎应元一早便已经施行了坚壁清野的方略,因此清军并没有抓获多少明人的百姓,所以。此次填平护城河和壕沟的任务只能由绿营兵种的士卒来完成。因此冲在最前边的死兵身上都是背负着大大小小的麻袋、木板,期望以此来通过护城河。
  令清军倍感庆幸的是,明军的炮火似乎被乌真超哈所吸引,因此一直在和乌真超哈所部鏖战,双方的炮火打的甚是热闹。相比较来说,明军的火铳等火器倒是一直没有露面。
  随着乌真超哈火炮的前移,明军也逐渐加大了火力,等到清军步卒到达护城河的时候,乌真超哈已经组织不起像样的反击。孔有德心痛欲死,眼睁睁的看着精心打造的火炮被明军的炮火一架架的击碎、吞没,只能是不甘的命令剩余的火炮向后退却。
  也就是说,清军步卒在对护城河进行攻击的时候,已经得不到乌真超哈所部的炮火支援。
  达春身着两层厚甲,背插双刀,手中还拎着一把惯用的顺刀,身先士卒的赶到护城河边。还没等他命令士卒尽快开始装填河沟。城上的点火的羽箭便是射下来一丛。护城河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很明显。护城河中事先已经被灌入了火油之类的东西。
  达春顾不得许多,反正麻袋中装的也是沙土碎石之类的东西。正好用来扑灭火焰。但这城外的护城河却是要比安庆城的规模大了许多,成千上万的士卒将沙袋丢进去,竟是没有丝毫的作用。达春只得命令士卒再向回跑,继续取用沙袋等物来填充。
  如此一来,清军的伤亡可想而知。城头的羽箭、火铳也在此时开始发威,清军的尸身不断的跌落进护城河中。达春在护城河边顶着一面木盾急的直跳脚。但却无计可施。
  好在转眼之间,清军士卒已经将云梯等物送了上来,达春干脆命令部下将盾车、炮车推进河中,将云梯架在护城河上,以此来快速通过。
  河面上火焰的炙烤。让这二月的天气就好像盛夏一般,清军稍有不慎便是跌落到河水中,顿时又是一种彻骨的寒冷,城上的羽箭、石块像雨点一般落下来。明军的火铳手却像是为了节省弹药,施发的并没有多么猛烈,但射击的精度却是令人乍舌。他们似乎是有意在寻找清军的军官,就像是牛录额真、千总、把总这些低级军官们,一声枪响,便能带走一名清军军官的性命。这样一来,清军的士卒们失去了军官的指挥,便开始有些混乱起来。
  就连达春,也受到了不少明军火铳手的“关注”,前面顶着的的木盾早就布满了弹孔,身边的戈什哈也充当了达春的肉盾,眨眼的功夫,便有好几个中弹落水。
  达春的肩膀上也挨了一枪,所幸是穿了两层甲胄,因此并没有被击穿,好不容易踩着云梯通过了护城河。回头看看,虽然伤亡是史无前例的大,但总算在河面上用云梯搭起了几座浮桥,清军正在源源不断的来到城墙下面。
  达春的耳朵被火炮震得嗡嗡作响,甚至于连自己喊出的话语都听得不真切。手忙脚乱的士卒在他的招呼下,慌忙将云梯搭上城头,明军的士卒则用挠钩将云梯推倒,同时还将大桶的金汁浇了下来,滚木礌石更是不要命的丢下来,城墙之下很快便堆起了一片清军的尸体。
  金汁的臭味、腐烂皮肉的臭味、浓烈硝烟的刺鼻气味,伴随着冲天的火光,整个城墙之下恍如人间地狱。
  看着一个个士卒在自己面前倒下,达春不禁血气上涌,刚和数名士卒将一张云梯搭起来,达春便打算自己第一个向城头攀爬,但就在这喧哗声中,众人却是听到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而且这响声,似乎还是从身后传来的。
  寻声看去,却是有一条条的绳索从河中慢慢显出来,看那绳索移动的方向,却像是从城头上垂下来的一般。达春仔细看去,原来这绳索确是从城头垂下,丢进了河中,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这熊熊大火竟然没能烧断这些绳索。
  再三查看,这些移动的绳索确是忽然加快了速度,耳边却猛然间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惨呼声。一条条绳索像是游龙一般从河中冒出头来,又以极快的速度向城头收拢。沿途挨着的清军不停的惨叫。
  达春不由得大惊失色,还以为这又是明军搞出来的什么新花样,连忙向旁边躲开,身子挨着城墙,又是一眼看到了那沿着城墙飞快的向上收拢的绳索。原来竟是树根铁丝缠绕在一起拧成的绳索,怪不得水火不侵。在那铁绳上海竖有倒刺和弯钩,想来刚刚便是这些绳索上的倒刺和弯钩伤到了沿路的清军。
  还没容达春细想,身边的一名戈什哈却是被弯钩钩了一个正着,绳索应该是被城上的明军所控制,大力拉扯之下,那戈什哈被硬生生的从地面上拉拽起来,径直向着城头而去,弯钩深入甲胄和皮肉,虽然是不停的惨叫,那戈什哈却是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眨眼之间,便已经被明军拽上了城头,片刻之后,一具无头的尸身便被丢了下来。
  像这样的惨况,达春的身边到处都是,有的绳索上,竟然钩到砍了数名清军士卒,一起呗拽向城头,有的清军士卒半途掉了下来,顷刻间变成一滩肉泥,有的被拽上城头,无头的尸体转眼间便被抛了下来。
  清军士卒惊恐万状,不少人挥舞着刀剑去砍那铁绳,却是根本没有任何的效果。更有的人想攀附着绳索,借明军的力量杀伤城头,却发现,这铁绳上涂抹了不少的油脂,加上河中火焰的炙烤,一入手才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知道这护城河中到底埋了多少这样的铁绳,好不容易杀到城墙之下的清军士卒却是无处可逃,有的铁绳互相缠绕在一起,明军用力一拉,却是拉倒了一大片的清军,清军被上面的倒刺和弯钩所伤,偏偏却是无法挣脱,一时半刻又死不了,只能是无奈的大声惨叫。
  胸中高涨的战意,在这样情景面前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看着部下士卒们的惨状,达春的双腿已经开始有些发软,身边的戈什哈也剩下没几个人,不等达春的命令,已经争先恐后的架着达春就往护城河对岸撤退。
  但他们却没发现,城上的明军却是早已架起了数百加巨弩,其中的一架正是瞄准了达春他们的背影。
  “嘭”的一声,巨弩上硕大的弩箭激射而出,雷霆万钧的扑向达春他们正在强渡的云梯。
  轰隆一声,弩箭穿透了云梯,深入河中。城头上的明军却是迫不及待的操持起旁边的木架,飞快的将绑缚着弩箭的绳索回收。
  云梯被刺穿,达春等人却是进退两难,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射进河中的弩箭却是从水中突然弹起,弩箭箭身上的三根六寸多长的挠钩闪烁着朝阳的光芒,径直向达春砸了过来。
  达春没有丝毫的准备,他只是感觉自己的右肩一凉,紧接着另一根弩箭不期而至,上面的铁钩却是正正的勾住他的右大腿,就在戈什哈们的惊呼声中,达春的身躯从云梯上腾空而起。(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不可小觑天下英雄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达春并没有被砍下首级,他的尸身就还是当初刚刚被拽上城头一样。只是脖颈间被缠上了一条绳索,就这样直挺挺的被吊挂在聚宝门瓮城的城头之上。
  达春的身上有几十个整整齐齐的伤口,那是被拽上城头之后,被明军的长枪所致,他手中精钢打造的一对顺刀,甚至没来得及挽起一个刀花,变成了明军手里的战利品。
  高高吊在城头的尸体,不停的随风摆动,面容上虽然是一片腐朽的青白色,但嘴角却是隐隐的露出一丝无奈悲苦的笑容,那丝笑容正对着城下如蚁群一般密密麻麻猛扑上来的清军士卒,更像是一种同情和嘲弄。
  这两天,仅仅是为了抢回达春的尸身,清军绿营便付出了数百条性命。达春是镶蓝旗的固山额真,也是八旗中有名的猛将,更是博洛麾下的心腹。他的被杀,让博洛怒火中烧,郑芝龙大军败走福建,原本以为这江浙一带空虚之极,却没想到接连在安庆和南京啃到了两根又臭又硬的骨头。
  盛怒之下的博洛发誓一定要夺回达春的尸身,更多的则是为了自己面子。堂堂的八旗固山额真,尸身居然被汉人吊在城头,这样的奇耻大辱,自八旗建立以来便从未有过。更重要的是,吴三桂统领大军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更是将郑芝龙撵得如同丧家之犬,怎么到了自己统兵的时候,却连连遇到挫折。
  博洛的怒气带来的后果便是,不顾一切代价的驱赶着绿营的士卒猛攻南京各城的城门,聚宝门这里更是攻势如潮,两天以来。除了夜间从未停歇过。
  一众汉将秦广廉、刘之源、吴守进等人却是心痛的想要撞墙自尽。好不容易拉起来的绿营精兵,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消耗在南京城下。如今其他城门的战事也不顺利,清江门、三山门等处战况虽然激烈,但明军却是依仗犀利的火器将清军牢牢压制,到了这攻城的第四天,清军却是不能向前前进一步。其他的如水西门等。更是无法靠近,清军水师在安庆便已经元气大伤,面对着南京城外的金川河、秦淮河等更是无计可施,从水路进攻只能是自寻死路。
  “贝勒爷!”秦广廉众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博洛的面前,“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南京城广大坚固,咱们即便有二十万人马,就这样凭空消耗,也撑不了多长的时日啊!如此猛攻,士卒的伤亡实在是太大。并非稳妥之计,还请贝勒爷明察!”
  “放屁!”博洛回转身来,便是一脚,直接将秦广廉给踢飞了出去,“别以为本贝勒不知道你们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们这些人可别忘了,如今你们可是大清的子民,享用的是我大清的俸禄。汉人拥兵自保的那一套,在本贝勒面前可是行不通!南京如今就是一座孤城。朱平安在北地和我大清主力决战,郑芝龙又退回福建。纵观这天下,还有谁能来增援南京。这是天赐良机,攻克明人的帝都之后,我军便可长驱直入,江南膏腴之地便仅在掌握,此时焉能轻言放弃!”
  刘之源和吴守进手足无措的将口中沁出血沫的秦广廉搀扶起来。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博洛冷哼一声,“你们不愿再攻城,那便自去后营快活休憩,且看本贝勒是怎样拿下这南京城的!”说完,便转过身去。大声呼喝着部下驱赶士卒再度向聚宝门猛扑过去。
  两人搀扶下的秦广廉被博洛在胸口处猛力踢了一脚,一双眼睛顿时变得通红,挣扎着想要和博洛争辩,但却被刘之源和吴守进生拉硬拽的搀扶了出去。
  “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也不该投靠这满清鞑子!”走出去好远,秦广廉挣脱了两人的纠缠,站直了身体,擦去嘴角的血痕,狠狠不已的说道。
  “老秦,休要妄言!”刘之源和吴守进连忙劝阻,四下里都是清军八旗的旗丁,两人偷眼看看四周,显得很是谨慎。
  “难道我说错了吗!”秦广廉还是不肯罢休,“王爷如今虽说也算是平西王,但你们扪心自问,他现在哪里有一点王爷的权势,在一个贝勒面前还要唯唯诺诺,俯首听命,好好的一军统帅,却被迫分兵南下……,留下咱们还要受那些鞑子的气,仅是这几天,咱们绿营损失了多少人,照这种打法,要不了一个月,就该咱们三个去做那冲锋的死兵了!”
  刘之源连忙捂住秦广廉的嘴巴,“老秦,越说你越是来劲,这些个满人何曾将咱们当做人来看待,不过是他们豢养的家奴而已,甚至于连家奴都不如。要不是他们缺兵少将,没有充裕的兵力来攻略江南,哪里还有咱们的位置。”
  吴守进看看四下里无人注意,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秦,不是我和老吴说你,王爷前日历刚刚来过密信,信中便提及不放心你这张嘴巴,因此有些事情再三叮嘱,让我们二人看准时机再告知与你!”
  “王爷来信了?”秦广义顿时来了精神,一把拽住吴守进的臂膀,“王爷有什么要务要交待,快些将我调回本部吧,在这里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吴守进小声说道:“王爷有令!不要刻意顶撞这些满人,韬光养晦、忍辱负重,咱们的大军正在兵进广东和福建,要是能吞并了郑芝龙的地盘的人马,轻轻松松便可以割地为王,到时候,咱们便无须看任何人的脸色。战事一旦尘埃落定,便立刻给我们送信,咱们便可以率领兵马南下,向王爷大军靠拢,王爷自会派人接应!”
  话音未落,聚宝门那里却是又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声音,眼见着城门之下到处是此起彼伏的火光,隆隆的爆炸声即使是相隔这么远,还能感受到那一阵阵大地的震颤。
  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不约而同的发足狂奔,跑到一处高地上从亲兵手中抢过千里镜,向着城门处看去。
  入眼的到处是飞起的断肢残臂,随着爆炸火光的升腾,活生生的便看到清军的士卒在火焰中被炸得无处可躲。城头上不断的扔下一些黑乎乎的东西,落下地来,便是一团火光骤然爆发,所在的区域的士卒无不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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