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清全集.com》第160/448页


  小老儿这才说道:“姚大人在上,小老儿姓郑名叟,平壤人,今年六十整,一贯奉公守法,为人和气,从不与他人争执,走在大街上,别人要是踩了我的脚,我必然道歉……”
  “老头儿,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别人踩了你的脚,你道个鬼的谦!”姚喜喝道。
  “大人此话差矣!别人踩我的脚,极有可能崴脚,就算不崴脚,必然也极不舒服,小老儿让别人不舒服了,自然要道歉。”郑叟正sè说道。
  “我靠!老子服了你了!”姚喜大叫,眉头一皱,喝道:“郑老头,既然你脾气这么好,还打个屁的官司啊!”
  郑叟不急不慢:“大人有所不知,这官司说起来也不是小老头自己的官司。话说这半年来,平壤战事不断,百姓无处打官司,总理大臣周总兵莅临平壤,我平壤百姓终于有了父母官,大家如久旱之逢甘霖,纷纷前往牡丹台打官司。由于官司积压太多,总理大臣办事效率低下……”
  “放屁,这么多官司,总理大臣就一个人,哪能判得过来!”姚喜怒道。
  “对对,总理大臣分身乏术,一rì最多只能判十起官司。百姓对此深表理解,所以,大家并无怨言,每天一大早来这牡丹台下排队挂号,小老儿为人和气,大家推举我为挂号员,专门负责给人发号,考虑到总理大臣每天顶破天只能判十起官司,小老儿每天只发十个号,拿到号的人,既可等在牡丹台下,按照排好的顺序,等待总理大臣召见,没拿到号的,只好明天请早。”
  “这个办法好!”姚喜赞道:“总理大臣时常教导我们,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限的,果不其然!”
  “因为实行了挂号制度,牡丹台下秩序井然,一连十多天,没出什么茬子。可是,三天前,出问题了。”
  “出什么问题了?”
  “牡丹台下来了一群黄牛党,这帮人倒也勤快,头天下午就来排队拿号,等到早上放号的时候,就把小老儿手里的十个号全拿走了,这些人拿了号也不打官司,而是倒卖给真正要求打官司的苦主,五两银子一个号……”
  “我靠,五两银子一个号!总理大臣的号这么贵!早知道这样,我大哥应该坐堂看病,挂号费少说也要十两银子!”
  郑叟说道:“这位官长说的也是,小老儿听说,总理大臣通天彻地神通广大,官司判得明镜高悬,治病必然也是妙手回chūn!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总理大臣判案子,原本是不收费的,却让那些黄牛党从中渔利,败坏总理大臣的名声,扰乱市场秩序……”
  “且慢!”姚喜打断了郑叟的话:“这些黄牛党倒卖挂号,固然可恨,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也是起早贪黑排队拿号,按说,也没有破坏规矩,说起来,还是你们自己制度设计上有漏洞,让黄牛党钻了空子。”姚喜脑子倒也灵光。
  郑叟叹道:“官长这是不了解实情。这些黄牛党人多势众,少说也有几百个,他们每天都在这牡丹台下排队,三班倒,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还有人专门负责送饭,吃喝拉撒全在这里,咱们这些百姓,就是提前一年来排队,也轮不着咱们!”
  “我靠!”姚喜大怒:“原来是有组织的!这是黑社会!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总理大臣的治下搞黑社会!zhèng fǔ绝不允许黑社会存在!郑叟,你说,他们的头是谁,姓字名谁,本官给你们作主,一定要把这帮黑社会绳之以法,还百姓一个公道!”
  郑叟瞧了一眼姚喜,只是摇头叹息。
  “郑老头,你是怕黑社会打击报复!”姚喜喝道:“你放心,本官是总理大臣的副官,有本官作主,我看哪个王八蛋敢打击报复你!”
  郑叟叹道:“这位官长,看来您当官也没多长时间,对于社会了解还不是很深刻。自古以来,黑社会红社会,其实都是一家,没有红社会当保护伞,黑社会也成不了气候。”
  姚喜一惊,急忙问道:“郑老头,听你这口气,莫非我章军中有人给这帮黄牛党当保护伞?”
  郑叟吓得一哆嗦,急忙压低嗓音:“这位官长,小声点,这话要是被他们听到了,小老儿人头不保!”
  “放屁!”姚喜斥道:“你说,是哪个王八蛋给他们当保护伞,用不着总理大臣出面,老子就能砍了那个害群之马的脑袋!”
  “这个……”郑叟沉吟:“这位官长嫉恶如仇,心肠是好的,不过,毕竟只有六品前程,还是请总理大臣亲自来比较好一些。”郑叟言语之间,显然是觉得姚喜的官小了,扳不倒那个幕后的保护伞。
  姚喜更加恼怒:“郑叟,老子jǐng告你,不要把村官不当官!老子姚喜也不是吃干饭的!也罢,看你胆小怕事,本官也不为难你,你把那个保护伞的名字,写在纸上递给我,你放心,本官绝不向公众透露是你举报的,这个,保护举报者!”
  郑叟点头:“这个法子好!”当下索要纸笔,写了三个字,递给姚喜:“官长,你可千万要给小老儿保密,黑社会势力强大,保护伞实力更是强大,小老儿一家的身家xìng命,就全靠您了。”
  姚喜接过纸条,仔细端详了半天,上面写着三个汉字,却不认识。这姚喜没上过学,是个文盲!纸条都拿倒了。


第186章 大哥的铁哥们

   姚喜倒也不露声sè,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郑叟,本官知道了,这个保护伞固然强大,可在本官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请你放心,本官这就与你伸张正义,将保护伞绳之以法,将黑社会一网打尽,彻底净化社会空气,维护社会和谐稳定!”
  姚喜拿着写有保护伞名字的纸条,并无丝毫难sè,这让郑叟大为放心,看来这个姚副官还是很有些实力的,不由得大喜过望:“多谢姚长官!看来是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看低了姚长官。原来姚长官和总理大臣一样,都是实力派!”
  “哪里哪里。”姚喜很是大度地摆摆手:“现在,你们回去,敬候佳音。”
  郑叟带着百姓们,千恩万谢而去。
  郑叟一走,姚喜把纸条递给身边一个识字的兵丁,说道:“给老子看看,这是哪个王八蛋,你马上带着jǐng卫连的人,把这个家伙抓起来!”
  兵丁接过纸条,仔细一看,却没动窝。
  “你他妈的快去啊!”姚喜喝道:“对于黑社会及其保护伞,我们绝不能手软!”
  兵丁压低声音说道:“姚爷,是吴佩孚。”
  姚喜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章军的师团级高级军官中,吴佩孚和那哈五的出身最为低微,两人都是小兵出身,不过,那哈五人家好歹是清室宗亲,现在又混成了皇叔。吴佩孚虽然当过秀才,可那个破秀才功名早被革了去。进入章军之前,他就是一个小兵。
  所以,在师团级高级军官中,吴佩孚为人最为低调,不像那哈五动不动就以清室宗亲自居,也不像张勋,一口一个“爷”。毕竟这家伙当过秀才,有些涵养。
  但是,整个章军都知道,周宪章与吴佩孚的关系最铁!
  这两人是正儿八经拜了把子的弟兄!冯国璋和周宪章的关系都没这么铁,虽然两人也拜过把子,那是冯国璋强行拜的把子,不像吴佩孚,在天津武备学堂的时候,他和周宪章的脑袋都差点搬了家,彼此惺惺相惜,交情过命。
  这从章军的序列中也看得出来,章军四个团,吴佩孚的团序列号为第一团,谁都知道,凡是排第一的,都是长官的嫡系!
  姚喜身为周宪章的副官,在章军中见官大半级,可见了吴佩孚,他不敢大这半级。
  黑社会的保护伞是吴佩孚,吴佩孚的保护伞就是周宪章!
  姚喜呆了半晌,冲着那小兵喝道:“大胆,你小子欺负老子不认字!这上面写的一定是张勋!”在姚喜看来,张勋匪气十足,只有他才能干出给黑社会当保护伞的事,而且,这家伙在胎里峰下骗了那哈五一千条枪,是有前科的!
  “姚爷,真的是吴团长,你看,这上面写着三个字,张勋是两个字。”
  “三个字?那一定是那哈五!”
  “姚爷差矣,那副师长是皇叔,皇叔岂能给黑社会当保护伞。这不是给皇上脸上抹黑吗!”
  “得了得了,把纸条给我!”姚喜抢过纸条,三下五除二撕了粉碎,扔在地上,喝道:“妈的,纯熟诬告,吴团长怎么会给黑社会当保护伞,这件事到此为止!”
  “姚爷,你刚才不是答应了人家,要给人家伸张正义,您这么做,岂不是也成了保护伞了?”
  姚喜怏怏:“总理大臣都是人家的保护伞,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亲兵跑下了牡丹台,冲着姚喜立正敬礼:“姚副官,总兵大人请你去一趟。”
  姚喜不敢怠慢,冲着身边的兵丁说道:“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谁说出去,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说完,跟着亲兵急匆匆跑上了牡丹台。
  姚喜上了牡丹台,来到总兵府大厅,所谓大厅,其实就是一个碉堡,里面的摆设极为寒碜,诺大的厅堂里,只有一张长条桌,算是总理大臣的几案,厅堂里摆着四张没有靠背的破板凳,算是客人席。其他再无长物。
  安州战役打下来,章军的老本都打光了,现在的章军穷得叮当响。为了赢得民心,周宪章又严令各部不得sāo扰百姓,不得向百姓征收苛捐杂税,其实,就算周宪章要征税,也收不到几个钱,章军要征税,只能向商人征税,可现在兵荒马乱的,没人做生意。
  没奈何,周宪章只得号召大家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发扬当年南泥湾jīng神,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对于周宪章这个穿越男而言,南泥湾属于“当年”)。可是,这大冬天的,也不是种地的时候。朴永烈倒是想到个办法,带着一帮朝鲜人从安州出海打鱼,可是,海面上是rì本人的联合舰队,打鱼船出去没多远,就被rì本人打了回来。
  周宪章向朝廷发了好几道要求补给的奏章,都是石沉大海。
  朝廷现在根本顾不了朝鲜,山东大战在即,那是大清国的本土,比邻京畿,朝廷紧急调动各路军马增援山东,聂士成所部也调往了山东,大军一动,银子化得如流水。大清国财政捉衿见肘,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
  更为可气的是,朝廷财政濒临破产,太后还惦记着银子修颐和园!
  其实,在朝廷眼里,周宪章这支部队根本就不是大清国的军队――他们没有辫子!这支军队政治上极不可靠,就算朝廷有钱,也不会给他们。
  朝廷对周宪章要求补给的奏章不予理睬,却发来电报,命令章军南进,向汉城发起进攻。
  朝廷这是要利用章军的进攻,拖住rì军,以免驻朝鲜rì军增援山东,如果章军打得好,还可以迫使rì军从山东抽掉部分军队回援朝鲜,如此一来,就减缓了山东战场的压力。
  从国家战略的角度上看,朝廷的这一想法没错。可问题是,朝廷又要马儿拉车,又想马儿不吃草,这就太过分了。章军没吃的没穿的,别说是打仗,就是想和平过冬都困难!哪里还有能力发起攻击。
  周宪章对于朝廷的电报不予理睬,他也没有能力理睬。以章军现有的实力,现在发起攻击,等于是自杀,进攻必然会遭到惨败,而惨败必然会导致连锁效应,汉城攻不下来,包括平壤在内的整个朝鲜北部也保不住!
  一旦丢掉了朝鲜北部,rì军既可以从鸭绿江攻入满洲,开辟两条战线;也可以集中力量进攻山东。战争的主动权将完全掌握在rì军手里,大清国将顾此失彼,疲于应付。
  但是,周宪章拒绝发起冬季攻势,惹恼了朝廷上的清流派,清议台鉴御史们纷纷上奏弹劾周宪章拥兵自重,不服从朝廷节制,光绪皇帝对周宪章也颇有微词,只是周宪章远在朝鲜,天高皇帝远,朝廷还要倚重他阻挡rì军,暂时也拿他没办法。
  李鸿章也跟着倒了霉。辽东战败,丢了旅顺,北洋水师坐视不救,清流派本来就对李鸿章极为不满。而周宪章这个义州总兵是李鸿章保举的,周宪章拥兵自重,清流派自然而然把他和李鸿章联系在了一起。清流派明攻周宪章,实际攻击的是李鸿章!
  朝廷里出现了“临阵换将”的呼声,珍妃的哥哥志锐、文廷式、张謇等朝中大臣上疏弹劾李鸿章衰病昏庸贻误大局,要求另派重臣督师,光绪虽然没有准许这些大臣的弹劾,辽东战败后,还是给了李鸿章“拔去三眼花翎,褫去黄马褂”的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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