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佯 离人影全集Zei8.net》第2/105页


  “是的,我叫简捷。老师好。”第一次有人真正地注意到教室里有她的存在,简捷也是有点激动。
  “嗯,简单敏捷,这名字好。”语文老师和她说了几句便把脚步挪到陆皓林身后。
  “你又怎么得罪他啦?一个大男生跑到我那里哭着求我,非要我罚你抄《孔雀东南飞》。”她的声音小的简捷也是很难听清。
  陆皓林笑了笑,“由他去吧。”他无奈地摊摊手。
  这个晚自习过的格外的慢,简捷最终把这一切归咎于陆皓林的沉闷,一整个晚上像个哑巴是的端坐在那里,连呼吸都是那样没有波澜,就像乌龟一样安稳,老辈人说这是长寿的表现,简捷现在十分赞同这种说法,他身边的人都被他憋死了,肯定数他长寿了。
  放学后简捷不忘跟他说声再见,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扬起头时的笑脸让简捷感到满意。第一天来到这个地方,第一个认识的男生就是他,陆皓林,他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他抬起头的那刻,简捷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初到一个新的环境按理都会有些许不适应,简捷对家没有什么概念,离开了那个人间地狱她反倒是畅快了不少。宿舍里的几个舍友都是农村的学生,来了新舍友都异常兴奋,她是宿舍最晚来的,年龄又最小,大家按规矩便称呼起她老小来。查房老师的灯光还没走远舍长就开始庄重地举行宿舍第192次卧谈会了。一番欢迎之后他们的话题不知怎的就落到了陆皓林身上。
  “说来老小也真够背的。”舍长开腔说道。
  “为什么呀?”有人比简捷更疑惑。“难道因为陆皓林?”
  简捷越发来了兴趣。“你还不知道吧?”舍长说道,“别看班长叫秦晓,咱班里的太上皇是陆皓林。”
  “是呀”另外一个舍友急切地补充到,“陆皓林文理分科前就是20班,20班大多数人分科后都留在原班,陆皓林原来一直是班长,连秦晓都是陆皓林一手培养起来的。当时我们班主任有个外号叫三无班主任,知道啥叫三无班主任吗?”舍友有意吊一吊简捷的胃口。
  “为什么呀?”简捷轻声问道。
  “因为他无魅力,无权力,无压力。”说罢大家笑做一团。“大事小事都是陆皓林做主,班主任开完了会也都先给他汇报,人们只知20班有九哥陆皓林,而不知班主任何人,说来他的工作非常出色,可谓是对班里尽心尽力了,现在班里的各项制度都是他一手创立的,现任班委也大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
  “那他为什么现在不当班长了?”
  “这话说来,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后来班里爆发了一场运动,在黑板上写满了打倒陆皓林,我们要民主,要求罢免陆皓林一切职务。”
  “他既然工作做得好为什么还有人反对他?”简捷从被子里撑起身体看着上铺的舍长。
  “好像最终事情定型是一场闹剧,秦晓当时已经能独挡一面,她亲自平定了这场叛乱。”舍长的话里带着几分神秘。
  “那他就因为这个不当班长了?”简捷越发来了兴致。
  “好像不是,就在起义运动的前一天晚自习,一中路前撞死了一个女人,听说是陆皓林的妈妈。”
  “你说这个好吗?还不一定的事。”另一个舍友打岔到。
  “没什么,我只是听听就过去了。”简捷本来就不是爱惹是非的人。
  “虽说现在他不当班长了,秦晓遇到大事还是得咨询他。”
  “那看来他过去也挺辉煌呀。”简捷回想起今天秦晓在他面前时的亲切之中略带敬重的表情,越发觉得陆皓林是个传奇的人物。
  “可他也有缺点,他这人废话很少,确切地说是话很少,也不爱凑热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跟他同桌容易憋出病,大概他以前的同桌都是被憋死的吧。”舍友笑着告诉她。
  “我已经领教过了。”简捷简捷遂将自己一个晚上的经历分享给舍友。
  “不过他这个人办事效率高,处事原则性强,学习又好,虽说闷一些,还是深得人心尤其是女生心,你知道现在的女生都喜欢这种高冷型的。说不定你能把他这块坚冰融化呦。”舍长幽默诙谐地总结到。
  “我看舍长大人最喜欢他,整□□人家那边张望。”和她对头的舍友调侃地说道。说罢卧谈会便在两人的打闹中结束。
  这一晚简捷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初到新床辗转难眠,相反她睡去的很快,只是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陆皓林那爽朗的笑容,梦见语文报纸上的文章,梦见银杏树和知了,梦的最后,她又看见那个被风吹迷了眼的男生,他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那一刻,她的心中豁然开朗。?

☆、孔雀东南飞

?  Q县一中作为本市教学质量最好的高中,背靠着战国的古城墙,大门更是显得气派厚重,木制的回廊堪与太和殿媲美,“Q县第一中学”几个鎏金大字金灿灿地挂在二楼的匾额上。校园里成排的银杏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岁,喜鹊的窝穴一层层搭在笔直的水杉树上,月季花成片成片的开着,古老的学府厚重之中散发着青春的朝气。
  每隔几年这里便会出一个省状元。用当地人的话说,走进Q县一中,一只脚便踏进了大学,当初简捷转到这所学校的时候多多少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高中教学不同于其他,大都是靠老师认真和时间抓紧两方面功夫,Q县一中便是出了名的“炼狱火海”。之前简捷对这所学校的严苛便有过一点了解,只是没想到高二的学生也要五点半就到教室上早读。她在舍友一遍又一遍地催促下匆匆洗漱,跑到教室后还是迟了一分钟。今天的值日班委是秦晓,她朝简捷使了个眼色,简捷会意后感激不尽地跑到座位上做好,那些她后面的学生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一个个在迟到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虽然简捷不知道迟到会面临什么惩罚,还是觉得有几分后怕。
  陆皓林看来早就来了,一篇《滕王阁序》已经背过大半。“我见过你。”简捷昨天终于在梦里想起为什么她会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犹豫着把头转过来看了她一眼,脸上依旧是白纸一样没有表情。
  “我昨天的时候见过你。”简捷怕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陆皓林忽然拿起手放在她的额头,简捷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又把手拿到自己的额头上。然后便扭过头继续背他的古文。
  他背起书来也是不紧不慢,一句一句,就像老和尚敲着木鱼念经一样。一个人怎么可以活的这样无波无澜,没有色彩?简捷百思不得其解。
  平静下来呼吸后简捷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多么没头没尾,他刚才一定是认为自己发烧了,确认自己没发烧后说不定又把自己当成大清早没吃药的疯子,也对,和一个疯子计较什么。
  简捷暂时放弃了告诉他自己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想法,这件事越说只能让自己越像个疯子。不过她这个疯子有必要好心提醒他一句。
  她捣捣他的胳膊,他这次连看她都没看。“老师不是说过要提问你《孔雀东南飞》吗?你背《滕王阁序》做什么?”他没说什么,继续背他的《滕王阁序》。简捷顿时有了一种被忽视的羞耻感和狗咬吕洞宾的憎恶感,真是太高傲了,她作为新的同学,且不说他整天失血过多是的脸上一点表情没有,竟然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简捷决定小小的干扰他一下,于是她便拿起自己的课本用最快的速度和他背一样的段落,一定要给他点下马威。
  他显然是比她有耐心,她背他就停一会儿,或者去背其他段落,她累的口感舌燥他就抓紧去背。
  十几分钟过去,简捷只觉得喘不开气,嗓子冒烟,她轻轻咳嗽几声,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敌人活蹦乱跳她自己先撂倒了。
  他的声音也停止了,简捷看见他从桌子里拿出一个水杯送到自己面前。他又在笑,笑得依旧那样干净,却让人感到这是嘲笑,她打探着他的用意,他端着的杯子已经拧开。“喝吧,新倒的我还没喝,杯子今早刷过了。”简捷不说话,他把杯子放到自己桌上。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这杯子有□□,喝了它就会和他一样变得跟个哑巴一样?”简捷想起巫婆骗白雪公主吃苹果时的情景,她那时肯定也像他一样笑着,没错,肯定是陷阱。她想都没想地把杯子拧上物归原主,有那么一瞬间简捷觉得自己傻乎乎的。
  陆皓林接过杯子,没有任何表情。
  语文课上陆皓林毫无悬念地被提问去讲台默写古文,当语文老师说出《滕王阁序》四个字的时候简捷有一种神经错乱的感觉,她能看的到昨天的那位称孤道寡的语文课代表脸色也不好看,讲台上的陆皓林却是三个人中最平静的一个。
  简捷看着他清瘦的字体一字不错的出现在黑板上,另一个人的脸却一点点阴沉下去。
  课下,简捷连声问他是怎么一回事,陆皓林被她问急了便告诉她《孔雀东南飞》不是考试科目,老师是不会出出来难为大家的,为了满足语文课代表的请求,她只能挑选一篇又长又难的考纲内文章,《滕王阁序》篇幅合适,又以散句骈句居多,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简捷不禁赞叹起他的精明。
  只是简捷不明白的是,他既然已经过关了,一到课间的时候却还是忙着抄《孔雀东南飞》。简捷问他,他只说自己有用,让他不要多问。
  下午的时候,陆皓林辛辛苦苦抄写的《孔雀东南飞》终于完工了。简捷盯着他的书法作品看了好久,如此长的一篇文章写下来,竟没有一处潦草的痕迹。简捷越发钦佩起他的耐心。
  “简捷。”他竟然主动找她说话。“这个给你。”简捷看着他丛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包,当着她的面解开,里面是一大串紫色的葡萄,洗的干干净净的。“我冲了好几遍,可以直接吃的。”
  “无功不受禄,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葡萄?”简捷推开他递上前来的葡萄。
  “待会儿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吴敬斌,就是那个语文课代表。”陆皓林指着那篇写了一天的《孔雀东南飞》说道。
  “你倒是不白使唤人,只是你脑子抽疯吗?干嘛费那么大力气写了去讨好他的心意?”
  简捷揪下一颗葡萄塞到嘴里,味道真甜。
  “冤家宜解不宜结,佛祖大度,要我们容天下难容之事。”他的话里饱含着虔诚。
  简捷把陆皓林抄写的东西送到吴敬斌面前,昨天说话还挺利索的吴敬斌竟然变得磕磕巴巴,简捷看他也无心研究陆皓林的《孔雀东南飞》里饱含了多少忏悔。都十六七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是的要当皇帝,简捷看到他脸上有可疑的绯红,却不知为什么。末了,他还是让简捷带回了自己的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皓林既已认错,并抄《孔雀东南飞》一篇,朕一朝天子,宽宏大量,悯其知错能改之德,加封一字靠山王。”
  简捷当着陆皓林的面宣读完吴敬斌的诏书。
  “我说你们都是有病,一个懦夫,一个疯子。”简捷没好气地说道。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买卖不亏本。”陆皓林笑着说道。
  “可你不是损失了一串葡萄吗?”简捷指着桌上的葡萄说道。
  “一串葡萄可以省去一个人情,不更划算吗?”
  他的话耐人寻味。
  陆皓林见她不言语,又揪下一颗葡萄塞到她手心。“吃吧,我专门跑了老远去农户家里摘得,没有农药。”
  “你既然怕他,为什么不故意在黑板上写错字,那样岂不是更让他心里好受?”
  他递过来的这颗葡萄有点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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