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全集》第43/114页
我听到了什么?耳边传来男人低缓的歌声,是他在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濉K蒌Т又?,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b。
《蒹葭》!他在唱《蒹葭》!
淡淡的轻愁和着深深的爱恋在他的歌声中载沉载浮,我的心在他的歌声中怦然狂跳。
为什么要唱《蒹葭》?
为什么?!
你在暗示什么?
我不是你的伊人,不是。
一曲唱罢,我和他黯黯无语。
马蹄声碎,踏破寂静长夜,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马儿仿佛要一直这样无休止地奔跑下去,直到永远。
“好听吗?”很久之后,黑暗中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带着几许自嘲,几分感慨,“九岁那年,我从赵国回到秦国,从此以后我再没唱过歌,你是二十九年来,第一个听到我唱歌的人。”
我无语,他亦沉默。
“为什么要听我唱歌?”过了一会儿,我问道。
“不为什么,”黑暗中传来他淡淡的回答,“就是想听你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唱歌的声音,欢笑的声音,”他微顿,接着道,“想看你的眼睛,你的笑脸,想把你紧紧搂在怀里,想和你生一群孩子,想每天和你在一起,一起看春花,赏秋月,一起慢慢老去。”结尾是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也许我唱的,你并不爱听。”我尽力地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尽管我的心,已因他的话翻江倒海。
“只要是你唱的,我什么都爱听。”
什么都爱听吗?我稳了稳呼吸,轻轻开口: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我的生命如蜉蝣般脆弱啊,我的心忧思重重;我的心忧思重重啊,我的生命如蜉蝣般来日无寄。
脸上有泪滑落,流入口中,咸咸的。我的从前,我的亲人们,在歌声中一一鲜活。
心象裂了条缝隙,悲伤汨汨而出。
歌唱完了,我和他都没有说话,马车也在此时停在了庆元宫门外。
坐在靠门位置上的他,似乎并不急着下车。
“你,很想念燕国?”过了一会儿,他轻轻问。
“是。”我深吸一口气。我的确很想念燕国,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我的故园,我再也回不去的家,我的从前。
“很想回去?”听不出怒意,但气息已是不稳。
“对。”我深知这样的答复会招致怎样的后果,但我还是要这样说。
一声轻响后,车中光亮乍现,镶嵌在车厢四壁和顶篷的夜明珠同时放出温润的光华,在这温润的光华中,我看清了身边男子怒意深深,痛意深深的脸。
我别开脸不去看他,心下凄然。
几乎就在我转头的同时,他的气息突然迫近,整个人向我靠近,同时将我的身体强势扳向他,牢牢地钳住我的胳膊。
第27章 第十六章:蒹葭蜉蝣(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