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第2/193页


……
老爷子点点头:“很好,部队就要有个部队的样子!你们是解放军,不是土匪!不让你们下车就是为了维护你们解放军的形象!你们刚刚从战场下来,还没有适应和平这个环境!你们的脑子还崩着打仗这根弦,还没想过如何处理和平环境的问题,这样下来会出事的!先学会怎么在和平生存,再离开营房去见你们的亲人!我把你们送上战场,但是我不想把你们送上刑场!――明白吗?!”
车厢都沉默,只有压抑的哭声。
“明白吗?!”老爷子再次高声问。
“明白!”车厢里面发出震动站台的怒吼。
“全体都有――面对车门,敬礼――”老爷子高喊。他放下话筒:“开车,把车门打开。”
眼巴巴盼着亲人的家属们哇地都哭了。林秋叶哭得几乎窒息过去,何小雨扶着她哭着喊:“爸――”
十几扇车门一下子全部同时拉开。
黑黝黝的脸,亮晶晶的眼,金灿灿的军徽领花,年轻得让人心疼的小伙子们面对车站上的亲人们,举着右手敬礼。
胸前的累累军功章都在年轻瘦弱的身躯上晃动着。
老爷子举起右手。
纠察少校高喊:“敬礼――”
在场的纠察和军人们都举起右手向战场归来的战士敬礼。
亲属们的哭声震动车站,有的哭晕过去。来欢迎的女兵们也是眼泪汪汪,少先队员们沉默了,女孩们在抽泣着。
火车头缓缓喷出白雾,车轮慢慢开始转动。
“爸――爸――”何小雨扶着母亲高声哭喊着。
车厢在亲属们面前慢慢滑过,战场归来的英雄们列队举手敬礼,接受亲人们的检阅。眼泪从他们年轻的脸上无声滑落,年轻点的战士们都是泣不成声。
老爷子面无表情,对着自己的士兵们敬礼。
在一片绿色当中,身穿迷彩服的侦察大队掠过人们面前。何志军举着右手忍着眼泪,耿辉站在他的身旁。
耿辉的妻子李东梅举着孩子:“耿辉――儿子会叫爸爸了――”
耿辉低下头,又抬起来,脸上流着眼泪。
林秋叶和何小雨追着火车:“老何――老何――”“爸爸――”纠察们的人墙拦住了她们。
车厢渐渐远去了,车门重新关上。
后面下来的后勤系统和机关干部们没有和亲人们拥抱接吻,都是无声地顺着纠察们开辟的通道出去了。刘晓飞找到军区后勤部干部刘凯:“爸,你回来了!”
刘凯苦笑着:“走吧,别让那帮家属骂。”
刘晓飞低下头跟着父亲出去了。
何小雨扶着哭得几乎休克的母亲:“妈――为什么不让爸爸下车啊?”
“孩子,你还太小,你不懂……”林秋叶扶着墙站着缓缓自己哭着说。
“通知部队,每天都是队列训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每天给我唱十遍。”老爷子叹息一声说,“加强管理,清理部分战士暗藏的枪支弹药,不要给处分了。从战场下来,我们反而有更艰巨的心理战役要打。”
刘勇军点头。
“猛虎下山,注定要先拔牙啊!”老爷子悲凉地感叹。
“正步一步两动――”女上校板着脸命令,“一!”
刷――解放鞋踢起来。
女兵们扎着武装带,大檐帽下的眼睛注视前方。方子君戴着少尉军衔站在排头,她有点中暑,汗水顺着她洁白如玉的脸颊流下来。
派来训军区总医院战场救护队的女干部可不是简单人物,79年就是南疆保卫战的英雄人物、老战场救护队长,军委领导接见过的。所以在前线在后方都是无法无天的女兵们对她还是很有点畏惧的,何况她现在还是军区总医院的政治部主任,属于实权派人物,哪个也不敢轻易惹。
军区直属队集中在省城附近的防化团驻地进行训练,这也是山沟所以空气还是很好的。操场上都是在操练队列的军人们,防化团早早就让出了两个兵楼和大操场,自己委屈在小操场训练。团长和政委也都反复强调不要招惹这些前线下来的爷爷奶奶们,见面先敬礼,遇见先让路,如果发生冲突不问理由自己的战士先禁闭三天。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释放参战官兵的战争能。
大操场另外一个角落却坐着一群干部,武装带都解了抽烟聊天。中间围着的是何志军。带操的是防化团调来的一个连长,没上过前线的小中尉根本就不敢对这些侦察大队的爷爷们说什么,每天都是好烟好茶伺候着。侦察大队的兵没那么幸运,在旁边被团教导队的老兵训着,虽然很客气但是毕竟还是部队,要求严格点稍微艰苦点也是正常的。
小中尉给何志军点着烟笑着说:“何大队长,明天军区直工部来首长视察,您看是不是今天下午可以起来走几步?咱们好歹也熟悉熟悉?”
“走啥啊?”何志军看都不看他,“都是带兵的这点基本功都不会?不走,你想走自己走几步!”
小中尉就不敢说话了边上站着,让自己的通讯员倒水。
“我们的态势不明朗啊!”耿辉忧心忡忡,“侦察大队是为了和敌人打特工战组建的,现在没有特工战了我们可能真的要各回各家了。”
何志军想着什么,苦笑:“回去也没什么不好,都升职了又有战功回去也有位置安置。可惜的是我们在长期对敌特工战总结的经验教训要付之东流了,这些可是血的教训!”
二中队长雷克明少校戴着近视眼镜,无声地抽烟。这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军人,头上头发不多梳得却很整齐,给人的感觉不是侦察兵而是个斯文的大学教授。
“对了,我们都回野战军了。”何志军看他,“你呢,老雷?还回北京去军乐团当指挥去?”
雷克明笑笑:“指什么挥?现在只会打枪不会指挥了。”
“你说你淌侦察部队这汪混水干啥?”何志军笑着说,“好好当你的文艺兵多好,现在完了彻底成野战军了!没事,要觉得回军乐团没意思,你就跟我到A集团军侦察大队当侦察营副营长去!”
“我可能还得回北京。”雷克明说,“昨天北京给我来了个电话,说组织部门要选人,要我准备准备。”
“哪个单位?”何志军问。
“没说。”雷克明淡淡地说。
“跑不出部队文工团吧。”何志军想想。
“或许吧。”雷克明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我给军区的报告一直没有批,现在侦察大队是解散还是保留都是未知数。大家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吧!”何志军站起来扎腰带,“都起来走两步走两步,人家给咱们面子咱也得给人家面子!别让小连长为难,起来了起来了!”
小中尉看见侦察兵干部们起来急忙一脸笑过来:“何大队长,各位首长!咱们怎么走?”
“该怎么走怎么走。”何志军说,“走吧,首长们不是说了吗?我们在你们这儿都是新兵,来受训的。”
“哪儿敢啊!”小中尉也笑着扎腰带,“各位老哥能好好从我们团走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这不就等于让各位老哥休假吗?看各位红光满面,鸡肉好吃吧?”
“什么鸡肉?”何志军纳闷。
“各位老哥,别瞒着我了!”小中尉笑,“这些天我们团家属院的鸡不少都失踪了,根据我判断肯定是在各位老哥肚子里面了!各位要想吃鸡就跟我说,我让炊事班准备。这不我们政委老婆今天早上找到我了不依不饶――她家住四楼,鸡养在阳台上,能上去的除了各位没别人了。小弟也是在团里混的,各位也别让我作难不是?”
侦察干部们面面相觑。
“谁偷人家鸡了?!”何志军怒了,“哪个干的?”
干部们都不明白,互相说是不是你干的,这个说不可能啊我不吃鸡肉。
何志军的眼睛飘向正在训练队列的侦察大队士兵队伍,气都不打一处来:“陈勇!”
“到――”陈勇从队列里面飞出来几步就跑过来了立正。
何志军绕着他看走了好几圈,陈勇有点发毛。
“大队长,我……”陈勇嘿嘿笑,“我也是馋了。”
“妈拉个巴子的老子毙了你!”何志军伸手就摸腰一摸没枪解开腰带就抽,陈勇不敢躲任武装带抽在脸上一条血道子。几个干部急忙上来抱住他,陈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没吃过鸡肉啊?!”何志军怒气冲天,“脑子长包了?!这是盗窃你知道不知道?!就你会那点武术是不是?!”
陈勇不敢动,小中尉脸白了赶紧劝何志军:“何大队长,我就那么一说。您别生气别生气,不就一只鸡吗?我们政委说算犒劳大家了,没事没事!”
“你丢人!”何志军怒吼,“丢侦察兵的人!部队让你学那些本事是杀敌不是偷鸡!你今天就给我滚!”
陈勇低着头,耿辉过来拉他走一边塞给他一卷钱:“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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