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照全集.net》第20/27页


举一个例子来说,有一种东西叫琥珀,树脂凝结而成,在琥珀之中,往往有着昆虫。如果有一只昆虫,正在展翅欲飞之时,恰好有一大团树脂落在它的身上,把它裹住,若干年后,树脂变成了琥珀,在琥珀中的昆虫,仍然是展翅欲飞的形态,给人的感觉,也就是动态,不是静态。
这时,我所看到的,在透明的坚冰中,那些给人以动态感的东西的情形,正是如此。
由于冰崖不知道有多么厚,虽然透明晶莹,但是被冻结在里面的东西很多,有的在冰崖深处,只见影绰可见,不像是在冰崖这表面处的那些,看来如此清晰。
说了半天,冻结在冰崖之中的,究竟是甚么东西呢?我实在说不上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一定是生物,或者说,它们一定是动物。
我走近冰崖,伸手可以摸到平滑的表面,距离我最近的是一群看起来像是蜘蛛一样的东西,有着浑圆的身体,和长得出奇的凸出物(姑且可以称之为脚),但又只有四条。在“腿”和“身子”上,都有着密而长的细刺,或许那是毛,色作深褐,极可怕的是在浑圆的“身体”的中间部分,有一个球状凸起,那个凸起,大小如同网球,在那个凸起之上,又有两条长长的凸出,可以姑且称之为“触须”,而在“触须”之上,又各有一个小球,大小如乒乓球。
那一群,至少有十七八个这样的东西,“腿”或“触须”的姿态,各自不同,有的看起来像是正在爬行,而有的,看起来像是正在“搔痒”。这种东西的球状凸起,甚至在冰光掩映之下,还有着闪光,看起来像是活的,形态狰狞可怖。而当我第一眼看清楚其中正在“爬行”的那一个这样的东西时,那东西像是要向我冲过来,令得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在退出了一步之后,我才有足够的镇定,去想那些东西。被冻结在极度坚硬的冰崖之中,不可能爬出来。虽然说离我最近,但是,至少也在冰崖的表面五公尺之后,我和它们之间,隔着至少五公尺厚的坚冰,不必害怕它们的攻击。
在那种蜘蛛状的东西之旁,是一大堆,重重叠叠堆在一起的另一种东西,那种东西看起来像是甚么爬虫类,色灰,无头无脑,长度约在半公尺到一公尺之间,椭圆形,有着略带拱起的硬甲,在硬甲之旁,是许多看来似脚非脚的凸出物。
这一大堆东西的形状,绝不属于看了之后,可以令人开胃消滞的那一类,但是不那么令人震悸,有一些生物的样子,与之类似,例如古代的三叶虫,或在南中国海沿岸地区,可以见到的鲎鱼之类,样子就差不多。
但是,在那堆东西后面的几个东西,看起来就可怕之极了,看得我不由自主,连??喘气,喉间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声音来。
第八章 冰崖之中怪物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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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东西,十分高大,足有三公尺高,最下面是粗而短的一个圆柱,那个圆柱,显然不是这种东西原来的身体,而是外来的物事,也看不出是甚么质地制造。那情形,就像是一头直立的大熊,但是两条后腿,却并在一起,套在一只圆柱形的筒中。
在那个粗短的圆柱之上,是一个相当庞大的身体,上面是一个头,头部的结构,倒倒类似我们如今所熟悉的脊椎动物,有圆如铜铃的双眼,和浓密的体毛。
在应该是脊椎动物生长前肢的地方,也有着类如前肢的肢体,而应该是爪子的地方,“手指”看来又细又长,像是忽然之间长出了五条蛇,有的,甚至还纠缠在一起。其中有一个这样的东西,那五条蛇一样的手指,正缠住了一只那一堆的怪东西,看情形是想将之抓起来。
这种东西,算是甚么?它是一种动物,这毫无疑问,但是这又是甚么动物?它的样子是如此可怖,比想像中的妖魔鬼怪,还要可怖得多,若说它是“鬼趣图”中的一只独脚鬼,那庶几近似,可是它又那么实在地凝结在透彻的冰崖之中。
还不止如此,在那种类似独脚鬼形状的东西旁边,还有两个更令人吃惊的东西在。
那两个东西,也是动物,只能看到它们的一部分,我猜,那一部分,可以算是它们的头部,形状就像是放大了几万倍的某种昆虫的头部,在篮球大小的球体顶端,有着两个网球大小的大半球状凸起,而在那个半球体上,又是无数小球体,虽然冻结在冰崖之中,那些无数小球体,看起来还像是在闪耀着各种不同颜色的光采。而有些颜色,难以形容,因为我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颜色。
在两个网球般大小的球体之下,是许多孔洞,排列有规则,整个的颜色,是一种淡档的灰白色,看起来怪异莫名。
只能看到它们头部的原因,是由于它们的头部以下,全藏在一个相当大的、椭圆形的,看起来如同鸡蛋一样的东西中。
这种情形,使得那个东西,看起来像是刚弄破了蛋壳,自蛋壳之中探出头来的甚么鸟类。
然而,他们藏身的那个“大蛋壳”,又显然并不是真的蛋壳。
那只不过是一种器具,一眼就可以看得出,那绝不是它们身体原始的一部分,就像是那些“独脚鬼”的“脚”,不是身体的一部分,是套上去的。
那种“蛋壳”的前端,有着许多块状凸起物,在这种东西的下面,冰呈现一种异样的白色,而整个“蛋壳”的颜色深黑。
这两个东西之令人吃惊,还不单是因为它们头部的外形,看来如此骇人,更在于那两个“蛋壳”,一看就可以看出,是高度机械文明的制成品。
一看到了那两个“蛋壳”,和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我当然,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外星生物,来自别的星体上的怪物。
我所详细形容出来的东西,只是列举了几种形体比较大的而已,其它形体较小的古怪东西,还有极多,有一种看来像是石头雕成的,菌状的东西,一簇一簇地在一起,上面花纹斑斓,看起来极是绚丽。
我和外星生物有过多次接触,把这些东西,当作是外星来的生物,是自然而然的事。
可是,在我身边的温宝裕,这时忽然说了一句:“你看冰崖中的景像,可以和温峤燃着了犀角之后看到的鬼怪世界相比拟?”
我陡地呆了一呆,“啊”地一下:“是啊,那真是鬼怪世界,只怕温公当年燃犀之后,见到的怪物再多,也不能和如今……这里相比。”
温宝裕靠得我更近了一些:“卫先生……这些全是生物,它们……全是活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大量涌进了体内,有助于使我的头脑冷静,我摇头:“它们曾经活过,如今自然死了,你看,它们一动也不动,四周围全是坚硬之极的冰块。”
温宝裕又问:“卫先生,它们是甚么?”
我缓缓摇着头,刚才,由于太专注于眼前的景像,我的脖子,有点僵硬,这时在摇头,显得不很自然:“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最大的可能,那是许多种来自外星的生物。”
温宝裕的声音之中有着怀疑:“外星来的?那么多种?我已经约略算过一下,可以看得到的,至少已超过五十种不同的东西……而且还有一些,看起来……不像是生物,你看那个……”
温宝裕一面说,一面伸手向前指着,我也早已看到了那东西,由于那东西的形状太奇特了,不规则到根本无以名之,真要形容的话,只好说它看起来像是一座现代派的钢铁雕塑品,大约有二公尺高,耸立在那里。这样形状的东西,尽管我一向认为,外星生物的形状不可设想,但我也无法设想这东西是一个动物,勉强可以说,有点像是一种植物。
我迟疑着:“总之,在冰崖中的这一切,我们以前从未见过,不但我们没有见过,只怕地球上没有人见过这种怪东西。”
温宝裕像是要抗议我的这种说法,我不等他开口,就已经道:“晋代这位温先生或许见过许多鬼怪,但是我不认为他见到的就是我们眼前的这些怪物。”
温宝裕还是说了一句:“至少,所看到的……全是前所未见的怪物。”
他这样说,倒没有法子反驳,我只好闷哼一声,不作反应。
温宝裕忽然又急急地道:“当时,我偶然看到了冰崖之中,好像有许多东西在,田中博士也看到了,他要不顾一切飞过去看看……其实也很正常……可惜他……唉,真不知是谁的错。”
直到他这样说了,我才陡然想起,我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他……问题实在太多了,真不知从何问起才好,我挥了挥手,先问道:“张坚呢?”
温宝裕“啊”地一声:“他不让我进去,自己进去了。”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指向冰崖的另一边,我循他所指看去,看到冰崖在那部分,有一个屏障似的倾出,我急急走了过去,看到冰屏后面,是一道相当宽阔的隙缝,情形一如山崖之中的石缝,可供人走进去。
看到了这种情形,温宝裕的那句话,自然再容易明白都没有了,他是说张坚从那个隙缝之中,走了进去。
我闷哼了一声:“你这次倒听话,他叫你别进去,你可就不进去了?”
温宝裕声音苦涩:“我……已经闯了大祸,不敢再……乱来了,而且,他告诉我,说你在后面追着来,他还说他很知道你的脾气,就算爬行着,也会追上来,所以他又叫我在外面,以便接应。”
想起张坚的行为,我真是忍不住生气,他可能只以为我驾着雪车前来,没料到冰川之上,障碍重重,我为了翻越这些冰障,真是吃足了苦头。
温宝裕又道:“当我听到信号枪的声响,和看到浓烟升空,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来了,卫先生,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在有了这样的经历之后,温宝裕好像成熟了不少。而在这时候的话,听来也十分衷心,不是甚么滑头话。说起来,田中博士的飞机失事,我也有不是,如果不是我坚持不让他下机,田中自己一个人驾机走,自然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意外。
但是,自然也不能有如今这样的发现。
如今,我们究竟发现了甚么,有甚么意义,我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在冰崖之中,冻结着那么多形状如此古怪的生物,这总是异乎寻常的大发现。
我叹了一声,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一下,想安慰他几句,但是却也不知道说甚么才好,只是道:“来,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张坚真不够意思,见了面,我还得好妹地骂他。”
温宝裕却立时道:“张先生已约略对我说了经过,我倒觉得,他撇下你自来涉险,用意是和你不让我下机,要我立刻回去一样。”
这小子,在这当口,说话还是不让人,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是我想由于大家都戴着雪镜,再发狠瞪他,也起不了甚么效果,自然是也懒得和他分辩,已和他一起自那冰缝之中,走了进去。
一进入冰缝之中,温宝裕不由自主,发出了惊怖的呻吟声。
别说他是一个从来也没有冒险经历的少年,连我,不知经过多少古怪事情,也要竭力忍着,才能不发出同样的声音来。
那个冰缝,不知是怎么形成的,它把那座巨大的冰崖,从中劈成了两半,一走进去,两面全是晶莹透明的冰,而两面的冰崖之中,又全冻结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奇形怪状的东西。温宝裕无疑十分勇敢,也十分富于幻想力。但是躺在家里自己的房间中,翘起腿来胡思乱想是一回事,真正进入了一个幻想境地,一切的想像全变成了事实,根本不可能的事,一下子全出现在眼前,那又是另一回事。
我们这时的情形,就是这样,一进入冰缝之后,就置身于幻想世界。和在冰崖之前,凝视着种种色色,冻结在冰中的怪物,所得的感受,又自大不相同。
那时,冰中的怪东西,距冰崖表面,更近的也有好几公尺,进入了冰缝,那些无以名之的怪东西,就在贴近冰的表面处,有的,甚至于它们的肢体的一部分,还在冰的表面之外,暴露在极其寒冷的低温空气中,一个如同蜘蛛的东西的一条“长腿”,横亘着,阻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两个人,实在不知道怎么才好!
我呆了一会,小心伸出手,想把那手臂粗细,又裹着一层冰的那只“脚”推开一点,好走过去,谁知道那东西十分脆,手才向前推了一下,就“拍”地一声,齐着冰的表面,断了下来。
温宝裕在我的身边,发出了一下惊呼声,像是怕那断下来的东西,会飞起来,扑向他,把他抓住。他紧抓住了我的手臂,一动也不敢动。
我注视着落在冰上的那一大截肢体――那毫无疑问,是那种怪物的一截肢体,也有唯恐它忽然活动起来的恐惧,所以要过了一会,才能开口:“宝裕,我敢说,没有人可以想像,世界上有这样的一个‘恐怖洞’在。”
所谓“恐怖洞”是一般大型游乐场中常有的设施――游人进入一个黑暗的洞中,在黑暗之中,不时会有一些鬼怪扑出来吓人一大跳的那种游戏。
温宝裕的声音发着颤:“别……开玩笑了,我实在十分害怕。”
我没有拾起那截肢体来,两人跨过了它,继续向前走去,不多久,有一个东西,身体的上半截,全在冰的外面,斜斜地伸向外,连我也没有勇气再去推,要是一推之下,那上半截身躯,又断了下来,这实在不知如何才好。
那身子的上半截斜斜伸在冰外,是一个看起来由许多细长的棍子组成的圆柱体,上半截――就在我面前,伸手可及处――是一个尖头尖脑的“头部”(我假定是头部),长着许多刺不像刺,毛不像毛的东西,在那些毛或刺之中,有着两个球状的凸起――这些怪物,大部分都有着这种凸起,那是甚么器官,是“眼睛”?
那东西的两个球状凸起,如果是眼睛的话,那么它就正在“看”着我们。
自然,在那半截身躯上,也罩着一层薄冰,可是那和赤裸裸地面对着这样的一个怪东西,也没有甚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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