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照全集.net》第9/27页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道:“你们的反应也大迟钝了,甚么叫有点意外发生,那一定是有意外发生了,这个实验室又不是音响实验室,怎么会不断有打碎东西的声音传出来?”
那职员瞪了我一眼,冷冷地道:“你说说容易,我们当然知道有了意外,可是你看看门上所挂的这块牌子,所长曾一再告诉我们不可随意打扰他,你叫我们该怎么办?”
黄堂又喃喃说了一句:“科学研究不应该和钱财合在一起。”
我冷笑一声:“没有钱,怎么研究?”
黄堂没有和我再争下去,那职员见我没有新的责难,才继续说下去:“也就在这时候,一下巨大的玻璃碎裂声,传了出来… ”
他的神情,在这时显得相当紧张,不由自主喘气:“在实验室中,有一只相当大的玻璃柜,这一点,我们知道。那下声响,除了是玻璃柜的玻璃破裂之外,不可能是别的,所以,他… ”他指了一指一个年轻的职员:“他立时就去敲门,我们也一齐在门外叫着,问:”所长,发生了甚么事?‘可是实验室中,却再也没有声响传出来,我想推门进去,门锁着。“
我听到这里,忙扬起手来,示意有疑问,那职员不等我叫出来,就道:“门,一直等我们报了警,警方人员来到之后,才由专家打开。”
我立时向黄堂望去,黄堂点了点头:“这个开锁专家就是我。”
我又向实验室的门锁看了一眼,那只是一柄普通的门锁,根本不必专家,一个普通的锁匠,就可以把它一下子弄开来。
第四章 神经紧张性情乖谬
----------------------------------------
这时候,我心中实在已经十分惊疑:实验室的门,由外面几个职员打开,还是由黄堂打开,大有差异。如果当时职员打开了门,就发现胡怀玉失踪,和直到黄堂把门打开之后,发现人不在,其间至少隔了一小时左右。
我现在就在实验室,连窗子也没有,一点也看不出除了这扇门之外,还有甚么地方可以离开,但实际上发生的事却是:胡怀玉不见了。当然,可能实验室另外有秘密的暗门,可以供人离开。
我一面在想着,一面仍然在听着那职员的叙述:“我们叫了一会,没有反应,我就去打电话进去,希望所长会来听电话,可是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我听着,心想这时候,正是温宝裕在向我叙说他如何焚烧犀牛的角,希望可以看到存在而看不见的怪东西,逗得我哈哈大笑的时候。
那职员又道:“我们讨论,考虑过把门撞开来,因为在实验室中,甚么事情都可以发生。”
那职员道:“生物实验室,充满危机,有一个著名的细菌学家,就曾在实验室中,不小心弄碎了培育细菌的试管,而结果一辈子要在轮椅上度过。”
我闷哼一声:“你想到了有意外,可是结果并没有撞开门。”
那职员红了红脸:“是的,我们没有那么做,因为我们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有了意外,要是根本没有事,把门撞了开来,所长发起脾气来… ”
他没有再向下讲,这时,我心中觉得十分奇怪,因为胡怀玉给我的印象,十分温文,绝不是一个脾气急躁蛮不讲理的人,可是那个职员的叙述,听起来,胡怀玉却像是一个很暴躁而不讲理的人。
我顺口问了一句:“胡所长的脾气不好?”
这是十分普通的一句话,我也只是顺口问问的,可是却想不到,那几个职员,都现出了十分犹豫的神情,像是这个问题,十分难以回答。
沉默了片刻,我感到事有蹊跷,正想再进一步发问之际,一个年纪较长的职员才迟疑地道:“所长… 本来十分和蔼可亲,可是自从这间实验室… 他不许人进入以来,脾气就变得有点怪,有时会莫名其妙责骂人。”
我皱着眉,在设想着胡怀玉脾气变坏的原因,我想到,可能工作的压力太重,人的心境,自然会变得不好。
可是黄堂在一旁,却已“嘿嘿”地冷笑起来:“一个科学家,在他的实验室中,变成了‘鬼医’,哈哈哈,他变成了另一个人,所有恶劣的本性,全都显露出来,最后又神秘失踪。”
我瞪着他,他的话,一点也不幽默,黄堂用力挥了一下手,不再说下去,指着那职员:“他的做法是对的,他报了警,我们以最快时间赶到,一面听他的叙述,一面已打开了实验室的门,实验室中并没有人。”
我有点对他刚才的态度生气,说道:“好,那么请解释他人上哪里去了?”
黄堂道:“第一个可能,自然是这里另有暗门,但已被否定。”
我点了点头。在我没有来到之前,他自然有足够的时间去弄清楚实验室是不是有暗门。
他又道:“第二个可能,是他在我们把门打开之前,已经离开实验室。”
他说到这里,向那几个职员望去,不等他们开口,就道:“可是他们却说,绝未曾看到胡所长走出来、门也未曾打开过。”
那几个职员,对于黄堂对他们的怀疑,相当不满,可是却忍住了没有发作。
黄堂摊了摊手:“除此之外,我想不出第三个可能,所以,要听听你的解绎,卫先生,因为照我的推想,你至少知道他在研究甚么。”
我心中,早已作了七八个假设,可是看来,绝没有一个可以成立。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只玻璃柜上,缓缓地道:“我只知道他在培育一些出南极厚冰层下弄来的生物胚胎,真正详细的情形,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黄堂听得我这样说,扬了扬眉,现出了不可信的神色,尖着声音:“甚么?请你再说一遍。”
我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黄堂吸了一口气:“你想说,他培育的那些胚胎,成长了,然后把他吞噬掉了?”
我摇头:“我没有这样说,不论是甚么东西,如果可以把人吞噬掉,就一定要比人更大,现在我们看不到有这样的东西在!”
黄堂的眉心打着结,这时,刚才那个说“土遁”好像地下铁路的那个年轻警员,忍不住又道:“也不一定,我看到过一篇记述,是一个医生的经历,就记述着微生物吞噬了人的经过,事实上,微生物吞噬动物的尸体,一直在进行着… ”
看来,他还想发表他的伟论,可是黄堂已经厉声道:“闭上你的鸟嘴。”
年轻警员登时涨红了脸,我拍了拍他的肩头:“是,我也知道那件事,但是我认为两者之间,大不相同,胡所长的失踪,另有原因。”
年轻警员感激地望着我,黄堂挥着手:“还是第一个可能最合理,我认为还是要彻底搜索。”他说了之后,瞪着我:“你又找他,有甚么事?”
我懒懒地回答:“从甚么时候开始,个人行动必须向警方人员作报告?”
黄堂盯着我:“卫先生,有一个人无缘无故失了踪,你是可能的知情者,一定要接受警方的查询。”
我摊了摊手:“正如你刚才所说,他变成了‘鬼医’,消失了,或者变成了隐形人,就在这里,不过我们看不到他。”
黄堂恨恨地道:“你对他的失踪一点不关心?”
我伸出手来,直指着他的鼻尖:“不关心?关心的程度在你一千倍以上。可是关心有甚么用?我们得设法把他找出来。”
黄堂呆了一呆,扬起手来,可是却又立即垂了下去,并没有推开我的手,反倒后退了一步,叹了一声:“我不想和你争执,卫先生,你有甚么设想?你一向有过人的想像力。”
他的态度相当诚恳,我放下手来:“谁想吵架?我实在想不出是怎么一回事,他要和我见面,因为他以为培育过程,有了一点意外,因此而十分忧虑,所以和我联络――在他和我联络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只不过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
黄堂一听得我提及了“意外”,神情紧张,我就把那“意外”,向他说了一遍,我知道他在听了,一定会大失所望,结果果然如此,他道:“那只是他自己以为可能发生意外。”
我道:“当时我也这样想,可是现在,实实在在,有一桩不可思议的意外发生了。”
黄堂震动了一下,刹那之间,实验室中,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相信人人的心头,都感到了极度的寒意:不可测的变化,终于发生了,先是胡怀玉的离奇失踪,再接下来的会是甚么呢?
那年轻的警员,神色张惶地四面看看,像是要把那不可测的危机找出来。
我和黄堂互望着,不知说甚么才好,由于实验室中十分静,所以外面的声音传过来,听起来也格外清楚,只听得外面有好几个人,同时用极惊讶的声音在叫:“所长!所长!”
一听得这样的叫唤声,实验室中的所有人,连我在内,人人都是一怔。
“所长”,那是对胡怀玉的称呼,而如果不是有人看到了胡怀玉,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叫他。
刹那之间,我只觉得滑稽莫名。引起我有滑稽之感的原因是:如果胡怀玉根本不是甚么“神秘失踪”,而只是他离开实验室,未被人注意,而这时他又走了回来,而我们却在作种种假设,推测他神秘失踪的原因,这不是太滑稽了吗?
实验室中的人,都转过头,向门口看去,看到胡怀玉已经出现在实验室,他见有那么多的人在,先是陡然怔了一怔,接着,便极其愤怒。
很少看到一个人在刹那之间会愤怒到这种样子,尤其是这个人给我的印象,一直相当温文。就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仿佛他体内的血液,全都集中到了头部。使他看来,脸变得通红,他双眼睁得极大,眼附近,全是一根根凸起的筋,以致脸看起来十分可怕,甚至有点狰狞。他陡然吼叫,那种吼叫声,表示了他心中的愤怒,听起来叫人震动,他在厉声叫着:“你们在这里干甚么?统统给我滚出去!”
那几个职员,不知所措,他们想立即离开实验室,可是,胡怀玉又堵在门口,他们出不去,所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之极。
我,黄堂和几个警员,则大是愕然。胡怀玉突然若无其事地从外面走了进来,那已经够令人诧异,而他又突然大发雷霆,真叫人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我和黄堂怔了一怔,同时开口,叫了他一下,我的声音比较大,胡怀玉向我望来。他看到我,震动了一下,显然,他刚才呼喝着,要所有人统统滚出去,并没有看到我。
在一下震动之后,他脸上的血,又不知褪到何处去,脸色变得十分苍白――那种苍白,和他刚才盛怒时的通红,看来同样可怕。
他用一种听来十分怪异的声音道:“啊,你又来了。”他一面说,一面挥着手,向前走来,道:“出去,请出去,卫斯理… ”
他叫着我的名字,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可以留下来,然后,他又重复了六七下:“出去,全出去。”
那几个职员,急急忙忙,夺门而出,黄堂仍然站着不动,胡怀玉直来到他的身前,竟然伸手向他推去。
黄堂被他推得向后跌出了一步,胡怀玉已道:“出去。”
黄堂忍住了怒意:“对不起,我是警方人员,是接到了报告才来的。”
胡怀玉这时的神情,怪异得难以形容。他看起来,像是十分疲倦,可是又仍然盛怒,而且有着一股极其不可言喻的执拗,他毫不客气地反问:“接到了甚么报告?”
黄堂怔了一怔:“我们接到的报告是,这里可能有人发生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