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令全集》第253/282页


铁氏夫人蔼然笑道:“许相公叫了老身岳母,老身实在愧不敢当。这样吧,玉兰这孩子,老身也挺喜欢,毅儿没有妹子,我看玉兰就给老身作个义女,这岳母就名副其实了。”牡丹喜道:“三妹还不给干娘叩头?”

玉兰果然跪了下去,叩头道:“娘,女儿给你老人家叩头。”铁氏夫人一把把玉兰楼入怀里,蔼然道:“好孩子,真是娘的好孩子。”大家自然又纷纷内铁氏夫人道贺。

方如苹眼看着唐姐姐、温姐姐、表姐、牡丹、玉兰等人,有情人都成了眷属,大家喜气洋洋,只有自己,爹爹过世,剩下母女两人相依为命。方家既不是武林世家,母亲不会武功,也不似百花帮太上,没声没势,自然不会有人理会自己。舅舅(祝文华)有他自己的女儿,干娘(唐老夫人)也有自已的女儿,哪会想得到自己?方如苹想到伤心之处,眼泪只有往肚里咽,她一个人懒洋洋的走出花厅,独自伏在石栏杆上,只是怔怔的看着池中一群鱼儿追逐落花。

花厅上早已摆好两席素斋,荣敬宗、凌群毅、万人俊、许家骅四人一桌。唐文卿、温婉君、牡丹、玉兰、祝雅琴、方如苹等六位姑娘一桌。

唐文卿悄悄走到方如苹身边,叫道:“三妹,快进去吃饭了。”方如苹道:“我不饿。”

唐文卿拉着她手,低声道:“好妹子,别饿坏了身子,你的心事,姐姐最清楚,快进去吧,别叫人家瞧出来了。”方如苹双颊飞红,阵道:“我有什么心事?”

唐文卿神秘一笑,道:“快别说了。”拉着她往里行去。

岳姑庙的素斋,远近闻名,厨师手艺之佳,烹调之精,就是大酒楼的水陆珍馐,也休想比得上。大家差不多已有一天没进饮食,吃来自然更觉可口。只有方如苹对着满桌精美佳看,依然是食不知味,懒洋洋的,勉强吃了小半碗饭,便自停筷。饭后,小沙弥送上香茗。

铁氏夫人和唐天纵、温一峰等人,在众人未来之前已经用过午餐,此刻正围坐在东首一张圆桌上,讨论替儿女完婚之事。祝文华看大家吃毕素斋,就含笑叫道:“荣大侠,快请过来。”荣敬宗一手托着落碗,朝左首走去,一面问道:“祝兄有何见教?”祝文华道:“咱们正在商量几家迎娶之事,你和兄弟都是大媒人,自然也得发表些意见。”荣敬宗道:“兄弟敬陪末座。”说罢,拉了张椅子坐下。

铁氏夫人抬头道:“毅儿,你也过来。”凌君毅走到母亲身边,垂手道:“娘有什么吩咐?”铁氏夫人道:“你唐岳丈的意思,既然定了亲,不如早些让你们成亲。娘老了,你早日成家,娘的心愿也了,对你爹总算也有了交代,所以娘作主,决定今年十月,把三房媳妇,一起娶过来!”

凌君毅没待娘说完,噗的跪倒地上,含泪叫道:“娘,孩儿之意,婚事暂缓举行。”铁氏夫人道:“为什么?”凌君毅道:“咱们虽然杀了韩占魁,但当年图谋黑龙会的主凶并不是他,因此孩儿想去一趟热河,手刃戚承昌、钱君仁两个贼于,然后再去一趟京师,孩儿非把爹的遗骸找回来不可。”铁氏夫人垂泪道:“你爹的遗骸,当年早已由你师父偷偷的从京师运出,你爹是少林弟子,卜葬在少室山,正是不忘师门之意,这件事,娘直到刚才听你师父说起,等你成了亲,再带她们去少室山祭扫不迟。”

唐天纵看了祝文华、荣敬宗两人一眼。祝文华立时会意,没待铁氏夫人开口,轻咳一声,接口道:“是啊,凌老弟一片孝心,令人可敬,但令堂抱孙心切,而且方才大家已经商量好婚事在十月举行,距今不过三个月时光了,因此老夫觉得凌老弟不妨等婚礼之后,再去热河不迟。”荣敬宗接着道:“祝庄主说的没错。戚承昌、钱君仁既在热河,谅他们也不会就会离开,以公子的身手,不难手到伏诛。公子还是听令堂的安排,先回江南完婚。等明春再行北上的好。”

凌君毅仰脸道:“娘,父仇未报,孩儿决不成亲。这里离热河已是不远,何用再往返跋涉。孩儿之意,趁黑龙会被咱们破去的消息尚未传开之前,赶去热河,较易下手。如果消息一经传开,戚承昌老奸巨猾必然会提高警觉,尤其是钱君仁不在官中,他住在热河的用意,显然是为了托庇戚承昌的保护,一旦听到风声,就会躲了起来,就更不容易找到他了。因此孩儿觉得事情越快越好,此时立时动身,才不致泄漏消息。”铁氏夫人沉吟了下,道:“这样也好,婚礼等你报了父仇再举行,更可告慰你爹在天之灵……”说到这里,忍不住流下泪来。

唐天纵一手捋须,朝温一峰道:“温兄,亲家母既然这么说了,这也是贤婿一片孝心,咱们就一起去一趟热河,替咱们娇客助威,你看如何?”温一峰大笑道:“唐兄这主意不错,咱们把离宫一批走狗鹰犬,全迷翻毒死算了。”

凌君毅接道:“热河之行,小婿一人足够应讨,人去多了,反而会引起对方注意,不敢有劳二位岳父。”唐天纵道:“贤婿一个人去,人单势孤,承德可比不得绝尘山庄。”凌君毅道:“小侄自会相机行事。”说到这里朝荣敬宗问道:“荣老伯是否知道戚承昌的情形?”荣敬宗捋须笑道:“这老贼是颠覆黑龙会的主谋,老朽衔之入骨,因此对他动静,也多方打听,略知一二,唉,老朽随时注意了他二十年之久,也只不过略知一二,你说这老赋有多狡猾?”

万人俊道:“他是先祖的义子,先父只怕就是他害死的了,凌兄,小弟和你同去如何?我要当面问问他。”他右手握拳,露出激愤之色!这也难怪,万镇岳昔年担任过第二届武林盟主,虽已息隐林泉,不问江湖是非,但如有他活着,谁也不敢动黄山万家一草一木。

凌君毅道:“万兄和戚承昌既有杀父之嫌,兄弟就不好阻止,但就是要去,也只宜暗中进行……”万人俊道:“岂止杀父,我黄山万家遭到灭门之祸,说不定就是老贼主持的。”荣敬宗道:“这大有可能,戚承昌现在是热河副都统兼行宫侍卫营的统带,可说权势显赫,他还会亲自跑到大别山去主持‘绝尘山庄’,足见他极可能仍然是黑龙会的幕后主持人无疑。”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大腿,笑道:“没错,老朽曾听韩占魁说过,通常派赴各省的大内高手,大多都是热河行宫侍卫营派出去的。因为热河行宫,虏酋一年只不过去上一次,平日就无所事事,因此,把监视各省大员和缉拿所谓叛逆,都归行宫侍卫营承办,黑龙会是他们对付江湖中人的一处秘密机关,自然由戚承昌主持的了。”凌君毅道:“看来水轻盈是他派来的了,唉,咱们没把她截下来,真是太可惜了。”铁氏夫人道:“这是你师父的意思,决不会没有缘故的。”

天虚禅师忽然双手合十,低喧一声佛号,接道:“阿弥陀佛,不通师叔前晚和老衲说起过水施主,她不但是雪山神尼的得意弟子。而且还是大有来历的人,决不会是戚承昌派来的。”凌君毅问道:“家师还说了些什么?老禅师能否说得详细一点?”

天虚禅师道:“老袖只听不通师叔这么说,旁的就不知道了,晤,那位水堂主,这里来过两次,老袖看她并不像凶狠嗜杀的人,凌小施主日后遇上她的时候,不宜过分使她难堪,逼她走上极端,双方都没有好处。”凌君毅听得出这位老禅师言有未尽,他说水轻盈大有来历,明明知道底细,却又不肯明说。这是为什么呢?莫非她师父是雪山神尼,大家就得让她三分?心中想着,一面朝荣敬宗问道:“荣老伯,入境问俗,老伯能否把热河的情形,赐告一二?”荣敬宗道:“承德府在热河西岸,本来是一座山城,满酋建了一座离宫,名叫‘避暑山庄’。戚承昌就是‘避暑山庄’的侍卫头儿。但他地位高过行宫侍卫营统带,还兼了热河驻防副都统。行宫侍卫营计分东西两个营,每营有三个队,每队三班,每班连领班为十一个人,也就是说戚承昌手下有两百多个武功高强的人。东营驰防行宫,西营三个队,通常都派在外面,这些人虽是卖身投靠的江湖败类。但其中不乏身手高超之士,总之,他们比起黑龙会飞龙堂的剑手,都要高明得多了。”凌君毅道:“就算行宫是龙潭虎穴,晚辈也非摘下戚承昌的脑袋来不可。”

荣敬宗忽然哦了一声,又道:“老朽忘了一点,戚承昌有个外室住在避暑山庄外面,据说一个月中,就有二十天在那外室处过夜,公于如能打听到他外室的住处,就比在避暑山庄中下手方便得多了。”凌君毅道:“多谢老伯指教,晚辈会打听得到的。”荣敬宗又道:“还有一件事,可得注意,就是承德城外有八大喇嘛庙,由藏僧主持,他们都是瑜珈门的人,武功自成家数,据说戚承昌在京师里任侍卫营领班的时候,曾拜一个活佛为师,因此那些喇嘛庙,可能都和戚承昌互相勾结,不可不防。”许家骅听说万人俊要去,也乘机说道:“凌兄答应万兄去了,总不至于拒兄弟于干里之外了?”

唐少卿也道:“不错,凌兄,家父和温老伯、祝老叔都不去了,兄弟可非去不可。”凌君毅方待开口,哪知一班女将,牡丹、玉兰、唐文卿、温婉君、祝雅琴等人,都异口同声的嚷着要去。只有方如苹一个人低垂粉颈,坐在那里喝茶,没说要去,大家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她。

铁氏夫人朝大家蔼然一笑道:“年轻人就喜欢一窝蜂,这又不是去玩,人去多了反而碍事。这样吧,毅儿万少侠虽是同行,也得分开走,装作各不相识,牡丹可随老身同去,给毅儿打个接应,玉兰必须立时赶赴百花洲,解散百花帮。几位庄主还是带了姑娘们,先行回南方去的好,这回绝不可偷偷的赶去热河,免得节外生枝。”她这番安排,自然也煞费苦心,而且也无异暗示唐天纵、温一峰、祝文华三位庄主,对这几位姑娘家,须得严加管束,热河究是清廷行宫所在,不是闹着玩的。

凌君毅讶异地道:“娘也要去么?”

铁氏夫人笑道:“娘去了,必要时,也可以替你作个接应,决不会碍你手脚的。”唐天纵道:“亲家母但请放心,咱们就在这里住上几天,静候亲家母,贤婿回来,一同回去,就好办喜事了。”

温一峰道:“大家都听到了,没事的人,谁都不准跟去。”荣敬宗接口道:“就这样决定,大伙在这里等候佳音,就好赶办喜事,免得大家分散了。”事情就这样决定,唐少卿、许家骅和几位姑娘,心里虽然都想跟着去,可不敢再开口了。

凌君毅道:“娘如果没有吩咐7,孩儿觉得还是趁早动身的好。”

铁氏夫人点头道:“也好,你早些动身,娘明天一早,随后就到。”当下就约定了几种暗记,作为联络之用。凌君毅一一紧记在心,就向大家告辞,独自走了。

铁氏夫人等凌君毅走后,又悄悄的和万人侵说了一阵。万人俊唯唯应“是”,接着走了。

玉兰带了紫蔽、芜蓉两人,别过铁氏夫人,也相继上路。其余的人,就在岳姑庙住了下来。

晚餐之后,巴天义和丁峤也悄悄的走了,他们是奉命打点车马去的。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巴天义赴了回来,向铁氏夫人察报说丁峤已经改扮车夫,在前面路下等候。铁氏夫人和牡丹也改扮成母女两人,别过众人,悄悄的离开岳姑庙。

到了中午时光,祝雅琴慌慌张张的奔进花厅,大声叫道:“爹,不好啦,表妹一个人偷偷的走了。”祝文华听得大吃一惊,问道:“琴儿,你说什么?如苹到哪里去了?”

祝雅琴道:“表妹早晨起来,就推说身子不舒服,这回女儿去找她,到处都不见她的影子,八成可能偷偷的赶上热河去了。”祝文华双眉紧蹙,跺跺脚道:“这孩子,唉,真要去了热河,这可不是玩的,凌老弟、凌夫人都不知道,准会出事。”

荣敬宗道:“兄弟昨天就觉得方姑娘好像有什么心事,可能昨天凌夫人不让大家跟去,早就存下了心。”祝雅琴嗤的笑道:“才不是呢,表妹一直暗恋着她表哥,她是负气走的。”

祝文华喝道:“女孩儿家不准胡说。”唐文卿悄悄在老父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唐天纵不觉皱起浓眉,说道:“兄弟觉得方姑娘不会走得太远,咱们还是分头把她找回来最好,万一找不到他的话,也该尽速通知亲家母才好。”荣敬宗道:“唐老哥说的极是,事不宜迟,咱们那就分头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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