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令全集》第43/282页


方如苹“啊”了一声,放下手来,依然轻声笑道:“有一天,你看到我表姐,准会头晕。”

凌君毅道:“兄弟休得取笑,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

方如苹道:“爱美,人之常情,你看了娇艳美丽的花朵,你会不喜欢么?”

正说着之间,忽听大街上传来一阵得得蹄声,只听蹄声之杂沓,就可知道少说也有四五匹马。

凌君毅、方如苹不约而同地朝街上望去。但见五匹健马,从长街缓缓驰来。当先一匹马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浓眉鹞目的紫脸老者。身穿蓝布长袍,头上也戴着一顶瓜皮小帽,唇上蓄着八字胡子,面情严肃,策马行来,甚是气派。

这人后面,四匹马上,四名身穿天青劲装的汉子,腰跨单刀,看去雄纠纠,气昂昂。五匹马走成一路,自然地使人猜想那个蓄着八字胡的紫脸老者,准是哪-个大衙门里出来的师爷。

方如苹一眼看到马上的紫脸老者,不觉口齿微微动了一下!

紫脸老者一马当先,到得德丰裕绸缎庄门前,便自停马。

他这一停了马,后面四匹马的汉子,立时也一跃下马,其中两名汉子慌忙趋上前来,一名汉子替紫脸老者拢住了马头,另一个立即伸手去扶。紫脸老者这才缓缓跨下马来,极明显,德丰裕绸缎庄来了大主顾。一刹那间,缎绸庄里的伙计、帐房,全都迎了出来,像众星拱月一般,把紫脸老者迎了进去。

凌君毅、方如苹已对紫脸老者注意上了,他们隔着一条大街,凭窗眺望,德丰裕店堂中的动静,自然看得十分清楚。

绸缎庄里的帐房先生把紫脸老者让进店堂,好不殷勤,连声说着:“请坐。”

紫脸老者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在一张紫擅八仙桌的上首,坐了下来。只见一名伙计恭敬地端上香茗,另一名伙计立即捧上白铜水烟袋。紫脸老者取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就回过头来,跟帐房先生说了几句。

帐房先生弯着腰,连连陪笑应“是”,接着转过身向伙计们一阵吩咐。几名伙计立时着了忙,纷纷从陈列橱中,每人棒出几匹绫罗绸缎,送到紫脸老者面前。紫脸老者仔细挑选了一番,才朝帐房先生指指其中几匹,颔首示可。。

伙计们就把几匹选剩下的,一齐送上柜去。紫脸老者又朝帐房先生说了几句,意思好像还要别的绸缎。帐房先生连连哈腰,亲自指挥伙计,打开柜门取出五匹天青杭纺,由伙计捧出店门,交与劲装汉子,先行在马上捆好。

方如苹看到伙计捧出五匹天青杭纺,口中几乎“啊”出声来。

在这同时,他们右首桌上,凭窗喝茶的那位瓜皮帽老头,掏出几枚铜钱,往桌上一放,背起朱漆小箱,匆匆下楼而去。

方如苹看他走得匆忙,立即低声问道:“大哥,你说这人是谁?”

凌君毅目光迅速向四周一扫,才低声道:“他就是送‘珍珠令’来头盘小辫的老头,只是他今天戴了-顶瓜皮帽。”

方如苹“啊”了一声道:“他匆匆下楼,那是送东西去了?”

凌君毅道:“五匹天青杭纺,捆在门口马上,这再显眼也没有了,他自然得把东西送去。”

这几句话的功夫,那瓜皮帽老头已经穿过大街,径直向德丰绸缎庄里走去。只见一名伙计迎着他招呼,这自然含有不让他乱闯之意。”

瓜皮帽老头朝伙计连连陪笑,一面背着身子指指紫脸老者,低声说了几句话,意思好像是说:“我是替那位送东西的。”

这回伙计向他歉然点头,抬抬手,说着:“你老请。”

瓜皮帽老头捧着朱漆小箱,跨进店堂,就朝紫脸老者哈腰请安。紫脸老者只略微颔首,目光一抬,向他问了一句甚么。

瓜皮帽老头堆着一脸掐笑,巴结地走上前去,然后把朱漆小箱往桌上一放,随身取出一个锁匙,打开铜锁,开启箱盖,伸手从箱内取出几串珍珠项链,凤钦,珠花,裴翠手镯和几个小巧精致的锦盒,一件件恭敬地放到紫脸老者面前,一面不佐地陪笑说着话。那颗“珍珠令”,敢情就装在锦盒之中。紫脸老者随手挑了七八件,其中就有两件是用锦盒装的,然后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交给瓜皮帽老头。瓜皮帽老头满心欢喜地接过银票,收起来漆木箱,千思万谢地退了出来,匆匆朝街上走去。这时德丰裕的伙计们,已把另外几匹上等绸缎包扎妥当,送了出来,交给劲装汉子,装上马背。

方如苹急急说道:“大哥,我们快走。”

两人会了茶钱,匆匆下楼,小伙计立时替两人牵过马匹。

方如苹赏了他一串制钱,翻身上马,当先朝街上驰去。

凌君毅原先只当她要追瓜皮帽老头,因为紫脸老者给了瓜皮帽老头一张银票,看看是哪家银号的,就不难查出紫脸老者的来历,但此刻他发现自己的猜想,根本不对,方如苹追的并不是瓜皮帽老头,她压根儿不是追人。

北门外,是一条石板路,看情形,本来就不是官道大路,行旅不多,两匹马一口气奔驰出四五里路。方如苹就舍了石板路,折人一条小径。这时已是黄昏时候,夕阳衔山,群鸟投林,远处山麓间,烟树苍茫,升起缕缕炊烟。

凌君毅心头觉得奇怪,他耐心再好,此刻也有些忍耐不住,一夹马腹,催马冲了上去,赶上方如苹马头,何渲:“兄弟,你究竟要到哪里去呀?”方如苹回头朝他神秘一笑,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凌君毅道:“那是什么人?”方如苹咭地笑道:“见了他,我自会给大哥引见。”凌君毅道:“这人和咱们此行有关么?”方如苹一面不住地催马,-面答道:“大哥不用多问,到时自会知道。”她还是不肯说,那是故意放刁。

凌君毅皱皱眉锋,不再多言。两人坐下马匹,是四川唐门千挑百选的骏马,脚程极快,不大工夫已经奔行了一二十里路程。这一带山不高而秀,水不深而清,长松修竹,景物如画!凌君毅突然心头一动,想起金老爷子曾和自己提起过的“龙眠山庄”就在桐城西北。此处莫非就是龙眠山庄了?前面的方如苹到了一座山脚下,忽然一带马头,奔驰之势,立时缓了下来,她轻轻跃下马背,牵着马匹,朝一处浓密的树林中走去。

凌君毅跟着下马,问道:“到了么?”方如苹道:“还没有,我们先把马匹藏好了再说。”

凌君毅道:“咱们可是要去龙眠山庄?”方如苹惊奇地道:“大哥如何知道的?”

凌君毅道:“我只是猜想罢了,这里是龙眠山,除了龙眠山庄,还到哪里去?”“嗯。”方如苹口中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只是牵着马匹,往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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