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明》第29/543页


“恩,不错。”那知县摇了半天头,突然色变,“你在挖苦我?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高原大笑,“挖苦的就是你。”

“反了,反了。”那知县气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一跺脚:“将犯人给我带上堂去。来人,更衣,甘老爷要升堂了。”

“你姓甘,叫什么名字?”高原大笑着问。

“鄙人通许知县甘霖,字雨声。怎么了?”那知县很是不解。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咏梅花而已,太简单了,我给你整一首词: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前面领路。”大笑声中,qi书--齐书高原昂头大步向前走去,众衙役慌忙跟了上去,倒像是他的随从一般。

那个叫甘霖的知县一直微闭的细长眼睛一睁,满是亮光。喃喃道:“好词,比陆放翁原作还好,虽然是仿作,却气势恢弘,自成一番天地。真真是大才呀!看这人的气度,如果是反贼,绝对是个大人物。好词呀!卿本佳人,奈何事贼。可惜了。”明朝学子,大多将精力都扑在八股文上,以博取功名。对于诗词一道却不是擅长。有古一朝,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千古风流传承不绝。但到了明朝,却鲜有文学大家出现。虽然众士子都以八股为荣,不屑于诗词,以为小道。

但内心中却以诗词衡量一个人的文化素养。

眼前这个光头,出口成章,想来绝非凡物。

惊艳于这阕《卜算子》,玩味良久,甘霖这才魂不守舍地回后院更衣。

高原进了公堂,等了半天,知县才穿好官府进来。

高原没见过这个时代的朝廷官员,好奇地看了起来。甘霖身上穿着一件清色袍子,胸口锈着一只不知道名字的鸟儿。鸟人穿鸟服,正是绝配。

头上的帽子也很奇怪,看起来黑漆漆的,好象是用什么编织而成。帽后的两个帽翅随着甘霖的动作俏皮地晃动,与他的一张胖脸相印成趣。

被高原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知县面色一整,提起惊堂木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升堂!”

“威武!”两排衙役低声附和。

高原记起自己身份,心中一惊,立即收摄精神。

“跪下。”有衙役大喝。

“跪什么跪?”高原怒目而视,“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哪里有向狗官下跪的道理。少废话,要杀要剐来句痛快的。死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嘿,你这逆贼还犟嘴。”一个衙役冲上来,一水火棍敲在高原膝盖后弯。

高原朝前扑了几步,硬生生站定了,回头瞪了他一眼。

那狱吏大怒,正要再打。

知县甘霖一拍桌子,“都安静,这个逆贼虽然犯下不赦大罪,可也是读书人出身,不可用刑。”他冷笑一声,有点自言自语的样子:“粗鄙之人就是粗鄙之人……对了,那个高原,你头发怎么回事,需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丝毫不得损伤,你这是不孝。”

高原哭笑不得,他想不到读书人在明朝居然受到如此的礼遇,又遇到这么个神经病官员。

知县甘霖见安静下来,开始问案:“犯人高原,现在我来问你,上前天,也就是正月十五夜。高家集驿站十名官兵可是你杀的?”

高原摇头,“不是。”他才不是傻子呢,若认了罪,虽然可成一名光荣的革命烈士。但死了可就死了,却是大大不划算。反正现场也没其他人,死不认帐,看他们怎么说。

高案边,一个文吏奋笔疾书,记着口供。

“胡说。”甘霖脸色一整,“你昨天晚上还在监狱你说你是闯贼手下大将,怎么矢口否认了?”

高原有些不耐烦,“我昨天晚上说过这话吗?”

“大人,犯人亲口对我说的。”那个狱吏上前指证,“大人,我建议大刑侍侯,不怕他不招。”

“那话我是乱说的。至于用刑,你们随便。”高原一摊手,“你们要屈打成招我也没办法。”

知县甘霖又呵斥那狱吏:“用不用刑本老爷自有主张,要你废什么话,退下。”

那狱吏很是委屈,心中恼怒,这老爷一定是失心疯了,怎么帮着逆贼说话?

甘霖咳嗽一声,一清嗓子,“高原,我也知道你不服。凡事要讲究个人证、物证,那么,我就给你证据,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说完,他一拍桌子,大喝:“带人证。”

“带人证!”

两个衙役从外面带进来一个土头土脑的中年人,“老爷,人证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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