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明》第526/543页


路上,唐通遇到了五个陈留军探马。这五人也是疯子,见到两百明军居然不怕,一边射击一边劈杀,居然将这队明军赶鸭子一样驱赶着跑了十多里路。

到最后,唐通和曹公公身边只剩十几个护卫,其他人都被打散了。

因为这场战役实在太小,加上唐通和曹化淳也是便装,那五个陈留骑兵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辟杀一通之后累了,大笑着回了大营,也没通知高原。

但这事对曹公公和唐通心理上的打击却是非常严重地。

受此惊吓,曹公公也再没有实地考察的兴趣,回营之后就发起烧了。他本就是个六十多岁地老人,服侍过三个皇帝,这一病就倒下了,满口都在说胡话:“高贼,高贼来了……”

一行人只得惊慌地回北京去了。

等曹化淳的病好上一些,侯公子悄悄地跑到曹公公面前说:“公公,我听人说高贼有三十多万人马,皆剽悍骁勇,比那辫子军还厉害些!”

“哎哟,那却如何是好,咱家心中好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曹化淳自回京城不表。

那周延儒送走曹公公之后,心中也是不安。他本是个政治老手,知道这回皇帝召吴三桂勤王已经顾不得其他,难得地主动地揽过了丢宁远四城的责任。若自己还不识趣,只怕自己地政治生命就算是走到尽头了。

他又上了一份奏章,奏章上义正词严地说:“宁远关系重大,臣未闻有弃辽西而独存山海关的道理。辽西在,山海关在,山海关在,京城在……”反正,吴三桂不能来北京。周大人算是将自己摘清了,前一段时间他还力主让吴三桂带兵勤王,现在又是另外一套说词,让人感慨,周大人翻脸何其之快也!

曹化淳是送走了,皇帝那边自己也表明了态度,但唐通那边却不得不有所交代。毕竟弹劾吴三桂是他的主意,自己又想要笼络这个京营主将,就不得不解释一番。于是,周延儒将唐通请到自己中军大帐将事情地来龙去脉一一说得分明,二人很快达成了共识。

可就在这个罕见的大雾天上午,在通州大营西面地宽约十里的背面,后金大军全面出击,又是放火,又是砍杀。

看到那些杀神脑袋上的辫子,明军亡魂出窍,再无战心。一时间,京营全面崩溃,十数万人哭着喊着炸了营,滚滚向东。

第七卷 幽燕 第十九章 阿巴泰的逃窜和周延儒的畏惧(四)

这时周延儒正同唐通在老营中军大帐说话。

外面的雾实在太大了,唐通一走进周延儒的屋子就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头发和胡须湿漉漉地非常不舒服。他也是昨天晚上接到周延儒家的邀请的,因为太晚,决定今天一大早过来见这个恩师。可天一亮,他才发现这雾大得离谱,冷飕飕地让人非常不舒服。在路上摸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赶到周大人面前。

唐通是一个精明无比的人,可日常却装出一副二百五的模样没个正形。也因此,周遇吉、白腾蛟等人在周延儒面前必恭必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而他却敢恬着脸逗趣。也因为,周延儒倒同他要亲热上几分,说起话来也随便。

他也知道曹公公刚为吴三桂的事情来过,也知道自己挑唆周延儒弹劾小吴将军的奏章捅了篓子,心中自然有些担心。看来周大人今天叫自己过来,大概是为商量一下如何给皇帝写奏章解释这事,摆明态度。

因此刚一见到周延儒他立即学着建奴的礼节打了个千儿:“恩师首辅大人,学生给你见礼了。”说着话,眼珠子还不住乱滚。

周延儒本一肚子郁闷,可见到唐通这副怪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虚扶一下示意唐通起来,诈骂道:“又是恩师又是首辅大人,还行这么怪的蛮夷之礼,还有没有一个总兵的样子?”

“恩师,学生老粗一个,没读几天书,哪里还有什么正形。去年吴三桂不是骂我什么冠什么戴。”

“是沐猴而冠。”周延儒又笑起来了,他摇头:“你呀,平时还真应该多读些书。都被人家骂成猴子了。”

“对,是这话,他吴三桂就是这么骂我的。”唐通气愤地说:“恩师。若你骂我是小猴儿子,那是对我的爱护。他吴三桂什么人,还不同我一样是马勺里捞食的军汉,我是猴子,他和吴襄两爷子也是猴子。”

周延儒一整脸:“谨言。吴襄好歹是个总兵官朝廷大员。皇上又新封小吴将军为平西伯。”

“啊,吴三桂升官了,他娘的!”

见唐通一脸的不平。周延儒将关宁军这次勤王的来龙去脉一一同他说了。大意思是,现在朝廷有求于关宁军,你我下面议论下就可以了,切不可拂了圣意。

“去他娘的。”唐通随意地坐在周延儒地面前。周延儒看了他一眼。却微笑不语。

唐通不住冷笑:“关宁军全来也不顶用,我就不信他真能打败高原,更别说阿巴泰了。”

“这话又如何解释?”周延儒不解。

唐通说:“朝廷给关宁军名额是八万,但其中有五万是空额,实际兵力也不过三万。可”

周延儒一楞:“这么少,不过,三万人马也不少了,你的京营也不过这点人马。”

唐通大笑起来:“恩师您这就不知道了,吴三桂手头这三万人是不少了。如果算上家属。几十万人马都有。可这些人守守城还成,真拉出去野战就不行了。三万人中大部分是乌合之众,真正能站的不过三千精锐。这三千人全来北京能管什么用?”

“啊,这样啊!”惊讶地耸了耸眉毛。周延儒脸上的惊骇一闪而过,他伸出一只张了老年斑的手摸了摸胡子。叹息一声:“皇上生在深宫,北京城外的情形他能知道多少,偏偏有那么些人蒙蔽圣聪……天子这也是病急乱医,自陕西贼起,凡十数载,神州糜烂。民间之脂膏,天下之元气已然丧尽。我等身为臣子。却只能殚精竭虑。死而后已吧。”说到这里,一种深刻的颓废从心中升起。他悲哀地看了看自己地手上的老年斑,我才五十,却已老成这样。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所为又是哪般?还是因为有权利这种甘美的果实。真让他放弃目前的权位,心中却是千万个不甘。可大明朝这艘大船就要沉了,这样地荣华富贵还有多久?

恐怖从心中不可遏止地涌来。

当前:第526/543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