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第19/64页


“他就是在为这件事烦恼。他还不想采取行动。他觉得偷窃行为如果停止了,采取行动就没意义。这时,他就不会管这件事了。”

“我想你的朋友应该少管闲事,”金比回答,移动了一下跛足。“他应该注意自己的事就好。想想看谁才是他的朋友。老板是老板,员工是员工,员工应该互相团结在一起。”

“我的朋友不认为这样。”

“这不关他的事。”

“但他觉得既然知道了就有责任。所以他决定,如果停止了偷窃行为,他就不会有所举动;反之,他会说出真相。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停止吗?”

我看得出来,他虽然极力忍住愤怒,但还是很想揍我,不断摩擦双拳。

“告诉你的朋友,那个人似乎别无选择。”

“很好,他会很高兴听到这句话。”

金比临走前又停了下来看我一眼:“你的朋友是不是觊觎那个职位?他是不是因为这样才想告密?”

“不,他只是想制止偷窃行为。”

他瞪了我一眼,说道:“我告诉你,你会后悔介入此事。我一向都跟你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我想我大概是头昏眼花了。”然后他跛行离去。

或许我该告诉多纳先生,让金比被炒鱿鱼。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妥当。总之,现在已达到警告效果,事情暂告一段落,金比也得到教训。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像金比这样在利用他人图利?

「五月十五日」

我的研读进行得非常顺利,几乎都已将大学图书馆当成我另一个家了。他们特地为我另辟一室,以应付我惊人的消化能力。我在阅览书籍时,常有好奇的学生过来围观。

目前,我最感兴趣的是汲取有关语源学、古语言学、变分法的最新变化,以及印度历史。如此阅读的结果,很令人惊讶的是,以前明显甚无关联的事,现在竟然都互相连结在一起了。我又进入了另一个学习高原期,可以居高临下清楚看出各种不同规律和理念汇集成一条大河的情形。

很奇怪,现在我在大学餐厅里听到学生争辩历史、政治或宗教等课题时,已开始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幼稚天真了。我不再有兴趣跟人讨论像这种初阶的观念,而人们对于表面之下蕴藏的深层知识也浑然无知,为他们指出问题的复杂性只会激怒他们而已。我发现站在上层的感觉并不好受,我已经放弃和比克曼大学里的教授讨论这类的事了。

在阅读期间里,我遇上了一些观念思想上的问题,急于想和经济学家讨论,于是伯特便在教授餐厅内,为我引见一位在经济因素影响利率领域方面颇有名气的经济学教授。我提出一直困扰我的问题――在和平时期,关于武器禁运的问题是否涉及道德层面,同时也请教他对于一些参议员的建议,采用第一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采用的方法,也就是强化航海证书管理、详列进出口货物名单的策略,以对付目前对抗我国的小国家的看法如何。

他静静倾听我阐述问题,眼神投向空中。我一度以为他在思索问题的答案,没想到几分钟后,他竟甩甩头清清喉咙说他很抱歉,这是属于军事经济问题,跟他研究领域的利率问题不合,他无法作答。他建议我去找曾经针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战争贸易协定进行研究的威斯博士,或许他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当我欲再度发言询问时,他赶紧握住我的手说很高兴认识我,但因为还有演讲笔记要整理,所以必须先离开。

同样的情形不断发生。我想和一位美国文学家讨论乔伊斯,与东方学者讨论特罗布里恩群岛岛民问题,以及和一位专精青少年行为问卷调查的社会学者讨论自动化引起的失业问题。他们一听到我提出的问题都赶紧藉机遁逃,以避免露出自己的浅见和狭识。

现在看看这些人,和以前显得有多么的不同啊!我竟然曾经笨到认为凡是教授都是知识巨人。其实,他们与常人无异,也害怕别人会发现这点。爱丽丝也是常人――一个普通的女人,不是女神――我明晚就要带她去参加音乐会。

第二十章音乐会

「五月十七日」

直到清晨快露出曙光,我都无法入睡。我必须弄清楚昨晚我在音乐会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晚刚开始,一切都进行得很好。中央公园的露天音乐台早就挤满了人群,我和爱丽丝的脚步必须小心翼翼,才能避免践踏到横躺在草坪上的一对对情侣和夫妻。走了很长一段路程,我们终于找到一棵还未被占据的树――离灯光很远,唯一可辨识周围环境的凭藉是,暗处里发出的情侣女伴娇嗔抗议声和微弱的灯头光点了。

“这里就可以了,”她说:“不一定要坐在乐队前。”

“现在是演奏什么?”我问。

“德彪西的‘大海’,你喜欢吗?”

我在她旁边坐下。“我对这类音乐所知不多,得仔细想想看。”

“别想了,”她低语:“用心去感觉,让音乐像海风一样吹拂过你的心田,不必了解为什么。”她往后躺在草地上,脸朝音乐传来的方向望去。

我一点儿都不晓得她希望我怎么做,这远比解决问题困难,也比汲取系统知识复杂,当时,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胸口发紧,很想用双手环住她,但我不断告诉自己,这些都只是生化反应而已,是引起紧张和兴奋的刺激反应。虽然如此,我内心还是迟疑不定,犹豫着是否该拥抱她?她是不是正等着我这样做?如果我真的做了,她会不会因而生气?由于相当清楚自己的举止还像个青少年,我竟然跟自己生气了。

“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声音哽住了,“这样你会比较舒服。”她没拒绝,让我用手臂环住她。不过,她也没看我,似乎完全被音乐吸引而忽略了我的心意。这不禁让我怀疑,她是否真的想要我这样抱她?还只是勉强忍受而已?后来,我的手从她肩上滑到腰际,她开始颤抖,但眼睛紧盯着音乐传来的方向,假装全然陶醉在乐声中。我想她这样就不必对我的举动有所反应了。她根本就不愿意察觉发生了什么事。她故意朝远方看并且倾听,装作没注意到我的亲近,我的手臂正环抱她,这样她就不用启口同意。但实际上她希望我跟她的身体做爱。我突然伸手,粗鲁地握住她的下巴说:“为什么不看我,而要假装我不存在呢?”

“没有啊!查理,”她轻声地说:“我是假装我不存在。”

我碰触她的肩膀,只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微微颤抖。我还是拉她过来,然后事情就发生了。刚开始,耳朵深处仿佛有股吱吱的声音……像电锯划过一样……远远的。接着,双臂和双脚冰冷刺痛,手指都麻痹了。突然,我感觉有人在偷窥。

我的知觉起了急遽变化。我从树后暗处,看到了我们两人互相拥抱入怀。

当前:第19/64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