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经典天舞》第72/159页


  “奴婢知道。”秀荷顺着杌子又跪到地上,磕头道:“奴婢说的全是实话,绝无一个字的假话。”
  子晟一语不发地看着她,良久,微微一颔首,说:“好。你记住,你在这里说的话,关系重大,一个字也不能走漏出去,知道么?”
  “是。”秀荷很沉着地回答:“奴婢明白。”
  “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秀荷一走,子晟一人独处,背着手在屋里慢慢踱步。绕了两圈,停下来喊一声:“来人!”
  进来一名内侍站定,子晟吩咐他:“叫季海来。”
  季海已经得信,知道樨香园出了大事,早就在外等候。一听传召,片刻就到。
  子晟说:“你派人,把秋符园围了。”
  季海听着这低沉的、透着巨大压力的语气,就觉得呼吸一窒。秋符正是嵇妃住的园子,季海知道她难逃此劫了,心里不由微微一寒。抬头看去,子晟的脸隐在暗影里,也看不出他是什么神情。
  “没有我的话,一个人也不许进秋符,里面的人也一个不许出来。”子晟补充说,声音仿佛结了霜一般:“不许递东西,也不许传话。你听明白了么?”
  季海小心翼翼地回答:“明白。”一句也不敢多问。
  “还有,”子晟又说,“嵇妃那里有个叫青儿的丫鬟,你给我叫来。”
  “是。”季海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一时青儿传到。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看起来很老实,一见气氛不对,登时苍白了脸,战战兢兢地行了礼,跪在一边。
  子晟便问她:“这碗莲子羹,是嵇妃要你送过来吗?”
  青儿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说:“是。”
  “你知道这莲子羹里加了什么药么?”
  “知道,是紫茸。”
  “还有什么?”
  “这,”青儿摇头:“奴婢就不知道了。”
  “你送羹来的时候,嵇妃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王妃只叫奴婢告诉虞王妃,羹里添了紫茸,最宜安胎,别的就没有了。”
  “这话你传了么?”
  “奴婢来的时候,虞王妃和王爷在屋里说话,奴婢就跟秀荷说了。”
  子晟忽然微微冷笑:“嵇妃怎么忽然想起送羹?”
  “王妃的心思,奴婢就不知道了。”青儿想了想,又说:“不过,奴婢好像听惠珍跟王妃说,紫茸王妃一时也用不上,搁着也是白搁着,不如送了虞王妃做个人情,说不定,说不定王爷也会高兴……”
  正说到这里,外面忽然一阵喧哗。一个女人尖厉的声音夹在侍从们仓皇的劝阻中,正是嵇妃的声音。
  子晟勃然变色,“腾”地站起身来。但立刻又冷静下来,自己走过去猛地打开了门。
  嵇妃乍见子晟,不由呆了一呆。这么一挫顿,原本支撑着的那股横劲忽然就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说不出的委屈。怆然跪倒,两行眼泪滚了下来:“王爷,我又哪里错了?”
  子晟冷笑一声:“该问你哪里对过!我对你已经一忍而再忍。早就告诉过你,安分守己,你就是富贵尊荣的王妃。否则,优容总也有个限度。这话,你忘记了么?”
  “我没忘,我也不敢忘。可是我不明白!”嵇妃倔强地扬起脸来:“我犯了什么错?若是为了上次虞妃的事情……”
  “不是上次的事情。我只问你今晚的事情。”
  “今晚?”
  子晟扫了她一眼,一指桌上羹碗:“这,是不是你送到这里来的?”
  “不错。”
  “里面下了药。”
  “是紫茸,那是安胎药。”
  子晟冷哼一声:“不止紫茸。”
  “我不明白。”
  “还加了麒麟珠!你打的好主意啊,陷害不成,索性下毒。你就不想想这一尸两命的事情,你如何脱身?”
  嵇妃的脸色慢慢地变得苍白起来:“虞妃中了毒?……王爷以为是我下的?”
  “你能说不是你么?”
  嵇妃看着子晟,半天没有说话,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过了好久,忽然笑起来:“王爷说是我,那自然就是我了!”
  “你也不用笑。”子晟被勾得恼怒上来,冷冷道:“莫要以为我真的就不敢动你……”
  嵇妃冷笑着打断:“王爷当然敢动我。我在王爷眼里,比只蛾子也强不到哪里去!”说到这里,神色忽然又一敛:“可是,王爷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子晟淡淡地说:“可是你不必担心,要找,总能找得出来。”
  “那是自然。”嵇妃说着,又咯咯直笑:“我一身富贵尊荣反正都是王爷给的。王爷要拿去,又何须什么证据!我回去等着王爷赐白绫给我就是!”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子晟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看嵇妃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脚步,迟疑着转过身来:“王爷……我要说不是我下的毒,王爷你信么?”此时没有那股悍而傲的神情,眼中只有一种期翼。
  子晟心中微微一动,但不及细想,这么一犹豫的时间,嵇妃凄然一笑:“我早知如此。”说着又转过身去,这次是真的走了。
  嵇妃一去,子晟重又踱回桌边坐下,顺手拿起一把小剪子,慢慢地剪着烛芯。火光跳耀,映着他一张阴晴不定的脸,正像他的思绪一样。
  嵇妃最后那句话,在他心里掀起的波澜其实远远超出她自己的想像。倒不是他对这件事情产生了什么疑虑,而是他想起了当年嵇妃初进府时,也曾有过的一段快心日子。那时嵇妃的美貌活泼,他也不是没看在眼里。可惜好景不长,时日一久,活泼变成了任性,美貌也让骄悍掩盖住了,终于消磨光了他那一点热情和耐性。加上她与栗王的关系,以前一直都觉得是看在栗王面上优容她,此刻想起来,忽然发觉实在自己由栗王而迁怒她的时候也不少。想到这里,子晟莫名地,泛起一层内疚,心不由得软了一点下来。
  这时就很想找人商量一下。要找的人自然是胡山,但看一看时辰,已经过了丑时,算来离天亮也没有多久,子晟也就打消了立刻去请胡山的念头。站起身,进到里屋去看青梅。
  不想青梅却是醒着的,睁着两只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子晟和衣躺在她身边,问:“吵醒你了?”
  青梅点了点头,说:“王爷和嵇家姐姐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王爷话说重了……”
  “她是咎由自取。”
  “也许她真是冤枉的。”
  子晟笑了:“你也太好心了。她这么对你,你还向着她说话?”
  “也不是……”青梅把脸依在子晟身边,低喃地说着:“也不是好心。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只觉得其实她也可怜……王爷,”青梅微微扬起脸,看着子晟:“天幸我什么事也没有,王爷能不能网开一面呢?就算为我腹中的孩子积福……”
  子晟用手指圈着她一绺头发,想了好一会,说:“这,等天亮我找胡先生商量商量,再说吧。”
  然而天还未亮,胡山反倒先找到了樨香园来。胡山在子晟身边地位举足轻重,但是他也很懂分寸,几乎从来不涉足白府内眷所住的地方。所以子晟知道他是有十分要紧的话说,于是立刻迎了出去。
  “王爷。”胡山开门见山地问:“王爷软禁了嵇王妃?”
  “是。虞妃昨夜中毒……”
  “虞王妃中毒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胡山打断他。忽然一顿足,重重叹了口气,显见得心里急躁。口不择言,话就说得很重:“王爷一向心思缜密,怎么这件事会办得这样鲁莽?”
  子晟怫然不悦:“如果你说的是栗王那边……”
  “不是说栗王。”胡山又叹了口气:“王爷怎么会看不出来?嵇王妃是冤枉的,这是有人设的套!”
  子晟一怔,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王爷一来是因为有前番虞王妃的事情,先入为主,二来也是关心则乱。其实稍想想就明白,嵇王妃安分这么多日子,就算要做这种事,又怎会拣在王爷过寿,当着王爷的面下毒?何况这样根本无法脱身的事情,嵇王妃不疯不傻,又怎会做得出来?”
  子晟默然半晌,慢慢吸了口气说:“如果不是嵇妃,那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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