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全集》第1/284页


《玄武门》
作者:米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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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品 劈棺惊梦 序言-田碧瑶的愿望

我有三个愿望,第一,希望家人平安,第二,成为圣上的宫妃,第二,和圣上葬在一起。

第一品 劈棺惊梦 第一章 初识

开皇十五年,我出生在江南扬州雷塘郡,父亲是雷塘的私塾老师,母亲经营酒馆,我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大业四年,我十三岁,京官到雷塘甄选秀女,父亲亲自替我画像,那是三月的春天,父亲让我穿了一件鹅黄春衫,站在一株开得正盛的桃花树下,阳光照在我脸上,父亲对住我出神良久,末了叹口气,收起空白卷轴走了。

第二天,父亲将画像送到县衙交给选秀的京官,临走时候我求他将画像展开来让我看一眼,他没有答应。

两个月之后,首批秀女名单公布,我位列其间,被分配到扬州丹阳行宫做宫女。

大业七年,扬州琼花观的琼花盛开,琼花观的观主王世充将这件事送报朝廷,圣上因此乘坐龙舟,自长安沿着大运河到扬州看琼花,当时就住宿在丹阳行宫,这天夜间,圣上坐着任意车在行宫巡幸,拉着任意车的白羊莫名的停留在我跟前,圣上用羊鞭抬起我的下颌,仔细审视我,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圣上,彼时他的年纪约有三十五上下,长眉细眼,面容瘦削清俊,眉宇之间有隐约可见的川字纹路,笑起来的时候,左颊还有若隐若现的酒窝,“奴婢叫做田碧瑶。”

“今年多大?”

“十六。”

“你上车来。”

我打了个寒战,有宫监过来,将我扶上任意车,我坐在圣上身旁,偷眼看他侧面,莫名的瑟瑟发抖,圣上笑着问我:“你为什么发抖?”

我踌躇良久,说道:“我不知,我又冷有热,仿佛有包裹着蜂蜜的烈焰,在身上燃烧。”

圣上笑出来,他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手,柔软坚实,手指修长有力,男子的手,和女子的手,果然有很大区别。

这天夜间,宫监将我洗得干干净净的,裹在一匹红绸里边,送到成象殿圣上的寝宫,我躺在龙床上,手心俱是冷汗,忐忑不安的等待那个将要改变我命运的人出现。

后来他出现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穿着明黄的曳地长袍,乌黑如墨的头发,像春水一样柔软,腰身极其瘦削,仿佛只需要一伸手,就能够全盘包揽,我心中怜惜,脱口说道:“圣上,你真是太瘦了。”

圣上怔了怔,跟着眼中浮现比灯火更温暖的笑意,“大约是因为我吃得少的缘故吧。”

“为什么会吃的少?”

“我最近胃口不大好。”

“为什么会胃口不好?”

圣上笑出来,“你的话太多了,来,我们先做些别的事,等天明的时候,我再回答你这问题。”

跟着他俯身过来,我眼前一片黑暗,他挡住了我的光,他立在我和光明之间,他成了我的光。

我成了圣上的女人。

第二天清早,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裹着红绸起身,惆怅的想,我可能下一刻就会见到他,也可能一生一世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

三天后,圣上起驾回长安,我爬上丹阳宫最高的观星台顶楼,看见昂扬的龙舟在港口出发,一路东行,最后消失在天水相连的地方,我低下头,泪如泉涌,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天天见到他,但只要想到他和我一起生活在这座金壁辉煌的行宫里边,我们看一样的风景,喝一样的水,吃一样的甘果,就觉得说不出的安慰和欣喜,可是长安,那么遥远的长安,没有一样物品,和扬州是一样的。

不过,纵然如此,我们总还是生活在同样一片天空下的,不是么?扬州和长安,只不过隔着一条小小的大运河,也许将来有一天,机缘凑巧,我们又会再见面,也说不定。

此后的两年,我仍然在丹阳宫做宫女,唯一不同的是,因为蒙受过圣上的宠幸,我在宫中偏僻的九成殿分到了一间独立的院子,不必再和其他宫女挤大通铺,也不必再做事,宫中岁月寂寞悠长,我百无聊赖,开始读书习字画画,打发时间,有这样的寄托,日子也就不紧不慢过下去了。

这期间我时常想起圣上,有时候甚至还会梦到他,但我从来不和任何人说起,那是我最最私密的记忆,我记得他那张棱角清晰的脸,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他比灯火更温暖的笑容,记得他柔软的嘴唇,和坚实有力的拥抱。我常常跪在佛前祈祷,祈祷他幸福安康,因为他是我的光,有了光,我才有希望。

大业九年,父亲托人送信给我,说大弟和二弟受征入丹阳宫骁果营做了兵勇,第二年,两人调入内宫,等我知道他们分在内宫哪一区,已经是大业十二年的事了,这年大弟十八岁,二弟十六岁,都在骁果营第七路当差,大弟是第七路千牛左直长,二弟是他副手,两个人和第七路的千牛右直长李孝本是十分要好的军中袍泽。

骁果营是大业二年组建、专事负责圣上各处行宫宫禁安全的禁卫部队,骁果营兵丁大多数都是从民工中征集的,扬州骁果营尤其如此,不过李孝本却是贵族出身,他父亲是本朝的银青光禄大夫李佗,丹阳行宫就是李佗督察修建的,因为这一层关系,李孝本在骁果营说话很是有些分量,许多兵丁因此刻意讨好他,但他独喜我大弟和二弟,得知大弟有姐姐在九成殿做宫女,就特意调用资源,让该处的宫禁改由第七路负责,方便大弟探望我。

大业十四年,我二十三岁,这年六月的某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汲了井水,正在梳洗,听到隔壁院子的宫人议论,说是圣上驾临丹阳宫,我心口大跳,梳子应声落在水桶里。

这天傍晚,我正在吃饭,宫监在院子外边尖着嗓子说道:“圣上有旨,宣田碧瑶过成象殿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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