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指环》第4/26页
他突然攥过叶昱枫的手，急急地道：“回去，你也不要呆在这里了，跟我回去。”
叶昱枫吓了大跳，连着挣了几下，也没有挣脱萧凌飞铁钳般的手，脸涨得通红，道“你放手，放手！你做做什么？”
萧凌飞叶不得失礼，手底丝毫不肯放松，“你知道这里死过人，是凶地，还呆在这里？天要黑了，快点回去吧。”
“你怕了？”叶昱枫一声冷笑，虽是冷如冰霜，却也黯淡了天边的残阳。
“也不是怕，总之，你信我总没有错的。这地方，大白天呆着都碜得很。”
萧凌飞一再坚持，叶昱枫也挣不开来，只得说道：“要回去也得让我拿东西。我还的包还没拿。”
叶昱枫的包搁在乱石堆里。萧凌飞这才松开了，放他过去拿。他有些紧张的环视这戏台，宁河无声，衰草寂寂，静成一场无声无色地梦魅，空空洞洞地扑了过来。
“啊。”那边，叶昱枫一声惊叫，萧凌飞英雄救美的飞奔过去，只可惜，叶昱枫并没有像肥皂剧里女人们那样直扑他怀里，他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的指着草丛说不出话来。
乱石堆的草丛有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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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起1W点1W中1W文1W网更新时间：2007-6-29 17:12:00 本章字数：3934)
萧凌飞到底胆大些，多看了两眼，就认了出来，那根本不是人的手，是石头雕出来的，无论粗细还是大小都跟人手差不多，乍一看，真的很吓人。
他长吁一口气，拍了拍叶昱枫的肩道：“没事，是假的。”
叶昱枫强作镇定地站在那里，而一双绝美的眼晴里却难掩内心突然被惊吓到了恐惧。
萧凌飞忍不住就起了护花之心，道：“可能是以前的钟馗庙里神像的残肢断臂，掉要深草里没人看见，就没被清走。”隔了一会儿又道：“你以后也不要在这里练功了，唱戏也不要了。这次是自己吓自己，下一次就不好说了。”
“没有多少个下一次了。”叶昱枫的脸上已经慢慢地恢复了血色，道：“我很快要离开了。”
蓦然间想起刘中庆说的，他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肯定不会长留在这个小镇里。萧凌飞叹道：“那也不要来了。你也知道这是死过人，而且还是横死的，总归有些邪的，还是离远一些好些。”
叶昱枫摇摇头道：“我在戏台子上出生的，再怎么邪，我也无所谓。我常常想，如果我一个人在这里唱戏，我爸妈会不会过来看看我。”
萧凌飞随口问道：“你爸妈在哪里？”
叶昱枫顿了一下，才道“他们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年了。”
萧凌飞又是一阵发悚，怕勾起叶昱枫的伤心往事，忙赔着不是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问的。”
叶昱枫笑了笑道：“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抬头望戏台，隔了好一阵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让人痛心的凄迷来，“我呆不了很久了，来一次，就少一次，我爸妈就不能再看到我了。”
萧凌飞听他这意思，是还会再来的，那么这只断臂搁在这里，冷不丁的，还会吓到他。想到这里，他拔开草丛，把那只断臂全露了出来，这只断臂想必是一直躺在那里的，日晒雨露的，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叶昱枫的包压断了旁边的草，就把它露出来了，那只手，姿势也很怪异，手腕微扬，掌心向下，五指微屈，像是要来抓什么东西的。上面还沾了些不知是烂纸还是破布的东西。萧凌飞也不嫌脏，抬起那只断臂，走到戏台边，居高临下的扔了出去。“扑通”一声，断臂砸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很快地宁河水打了一个漩，就又恢复了平静。
风吹过来，被断臂压久了一块分不清是什么颜色的破布，从地上剥离开，飘到叶昱枫的脚面上。
叶昱枫厌恶的跺了跺脚，也没能挣开，萧凌飞忙替他踩住了，才算是摆脱了。
经此一番，两人算是有了些同仇敌忾的意思，叶昱枫拎了包，看了看萧凌飞道：“你这次是路过，还是有事？”
听他这话里有几分挽留的意思了，萧凌飞连忙答道：“不是路过，我是专门来这里的。”
“回镇上吗？”
“回，我有车，我们一起走。”
两人走下戏台，走了一程之后，萧凌飞忍不住又回过头，又看了几眼那个戏台，褐黄的土堆，带着深远的空落，在暮色的黄昏渐渐远去，这一次，却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不舍。
叶昱枫的家是尚书街上一座着斗拱飞檐的老屋。传说这里在明朝的时候出过一个尚书，整条街古色古香，脚下是青石板，白石板的路，两边是木格子的窗户，高大的青砖贯斗的房子，屋顶还有几蓬瓦松。屋子里干净整洁，只有几件旧家具。
叶昱枫给萧凌飞沏了一杯茶，两个人坐在灯下聊天，叶昱枫便说了自己出生在戏台的往事。其实这在太和镇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年代久了，就没有什么人提起来了。
“我妈是以前剧团的台柱子，我爸也是剧团里的，会写剧本呢。那年他们去走亲戚了回来，我还在我妈妈肚子里，勉强七个月，那天下着大雨，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妈走到这戏台子跟前，就要生了，我爸又不敢扔了我妈一个人去叫人，就在这里帮我妈接生。本来戏台上还有个钟馗庙的，头天晚上也让雷给震塌了，戏台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我爸爸就抱着我妈在背风的那边，用自己的衣服给我妈遮雨。”
“你哪天出生的？”萧凌飞的心呯呯直跳，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同一天，他匆匆忙忙地在戏台边上的宁河里出生，而叶昱枫戏台上第一次向世间亮出他的嗓音。
“一九八一年，农历七月十五。”
萧凌飞艰难地咽下口水，才涩声道：“我也是。”
叶昱枫挑了挑眉，目光在他的脸上，忽又一笑，“天底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多得去了，不差我们两个。”
犹豫了一会，萧凌飞还是大着胆子问道：“你信不信鬼神之说？”
叶昱枫笑道：“我不信。”
“那天，你跟我说，你一回了这里，就觉得有人在盯着你看。是真的吗？”
夜已经完全黑了，在这样的老宅子里讨论这样的话题，就算是铁胆，也有些心虚了，叶昱枫又忍不住拉下脸：“你问这些做什么？天都黑了，你呆会儿不是一个人要去旅馆的吗？也不怕鬼跟着你。”
萧凌飞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是很怕，你这屋子这么多地方，不在乎多我一个人吧。”见叶昱枫没有马上拒绝，马上来了精神，又恳求了几句。
叶昱枫心底也是有些害怕的，乌黑的眼睛不安的闪了闪，才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萧凌飞到底还是没忍住刚才的话题，“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有人在盯着你？”
叶昱枫警惕地四下了看了看，心里被萧凌飞说得有些发毛，若说是看到了什么，灯火通明，什么都没有，如说是没看到，却又分明感受了一点点……怪异。
他是一个从不轻易所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人，而今天三番两次的在萧凌飞显得胆怯，有些恼羞成怒：“不许再说了这个了，再说我撵你走！”
“那说什么？”萧凌飞无辜地看着叶昱枫，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毛了他。
叶昱枫命令般的说道：“天南地北的，随便什么都行，你不是给国家地理供过稿吗，应该去过不少地方吧，随便说这什么！”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萧凌飞只得把头点得像啄米的小公鸡。
这一夜，两人聊得很起劲，夜深以后，叶昱枫把他安置自己的卧室里，而他在旁边房里睡下了。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到有人敲他的窗户，“萧凌飞、萧凌飞”一声接一声地叫着。仔细一分辨，分明是叶昱枫的声音。
外面正是艳阳高照，原来天已经亮了吗？萧凌飞有些疑惑，好像才刚刚睡下的。
叶昱枫站在院子里，半垂了头，看起来跟刚才有些不一样，穿了件灰色的大棉袄，扣着大黑扣子的那种，萧凌飞依稀记得是在电视里见过那种样子。也不知道叶昱枫从哪口旧箱子里扒出来了。
昨天进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萧凌飞没有仔细地看院子里是什么样子，这会才看清了，是很普通的农家小院，檐下吊几个老玉米。几吊红尖椒。最滑稽的是，院子里居然还有一垛柴。现在镇上还有烧柴的吗？还好晚饭是两个人打电话叫来的，用不着在灶门口烟熏火燎的。萧凌飞有些疑惑，随即又有些羡慕起叶昱枫来，好大的院子哦，足有一百平米，啧啧，光是这块地就得值多少钱啊。
叶昱枫半垂了头，也不说话，半晌，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似的，向萧凌飞的手里塞了一样东西，他的手上肌肤远不如脸上还有脖子上露出来的那部分那么细腻，有些扎手。“给你。”
“什么啊？”萧凌飞摊开手，叶昱枫塞过来的是一枚柔和如脂的白玉指环，通体光洁滋润，还有淡淡的花纹，对着阳光一看，那花纹竟是一条天然沁色而成龙的形状。
萧凌飞连忙要把这指环还回去：“这东西很值钱的，我不能要。”
叶昱枫有些不悦：“什么值钱不值钱不的，这年头，什么东西也变不出钱来。”
莫明其妙的萧凌飞就有些怕他，他一蹙眉，萧凌飞就不敢再说什么了，手僵在那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叶昱枫压低了声音道：“别让人看见了。这指环，我奶奶藏了好久了。”
萧凌飞糊里糊涂的，明明心底知道是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也分辨不清楚：“为什么要送我？”
叶昱枫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吱吱唔唔地道：“呃……那个……就算……呃……要不是你，我就没命了……大家认识一场。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
“你什么时候救过你？”萧凌飞越发迷糊了。
“你烧还没退吧。”叶昱枫伸手在他额头上按了按，嗯了一声，“果然还有些热的。”
萧凌飞暗自庆幸叶昱枫及早抽回了手，体热并不一定是因为发烧的，原来这个人居然不懂的。
“玉能辟邪的，还是你自己戴着吧。”
“我还有一只。”叶昱枫摊开手来，他的手里果然还有一只，色泽，样式都是一模一样，叶昱枫对着太阳举起那枚玉指环，把里面的沁色指给他看，“这里的这条龙是龙回头的样子。跟你那只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