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指环》第6/26页


  刘中庆脸色青白相交替,瞅着萧凌飞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段尘封的历史他并不知情,镇上也没有几个人来关心客死异乡的知青姓啥名谁。一个人同名同姓,可以说是巧合,两个都同名同姓……
  而萧凌飞与叶昱枫面面相觑,都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二十多年前的萧凌飞和叶昱枫死在那个戏台,葬身宁河了,这是大红头的文件印证了的事实。那现在的他们,算是什么,顶着别人的身躯游历人间的鬼魂?
  不知内情的老馆员兀未察觉刘中庆的异样,又翻出一份文件,上面是当初鸡洼村的全体知青的名字,六男三女:萧凌飞、叶昱枫、黄建安、鲜于国、冷卫兵、穆卫国,阮晓竹、岳英、程雨心。
  一九八一年,死在戏台上的那个女知青是岳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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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七章
  (起8Q点8Q中8Q文8Q网更新时间:2007-6-29 17:36:00  本章字数:3509)
  宁河水一波一波的互相撞击,冒起一阵??鞯奈砘ǎ?一条小小的乌蓬船飘在河的中间,看不到撑船的人。河的对岸长着刚刚齐脚背的油菜,一片黯淡的灰绿一直绵延到很远。这边,两条弯弯曲曲的人工河把宁河水朝离宁河几十里的一些村庄引开去。
  “我的名字是我们邻居家的一个老爷爷给起,姓雷,我叫他雷爷爷,他说我只有叫这个名字才能活下来,我的小时候,多灾多病,还没学会别吃饭,就学会吃药了。我爸就依了他的。过了四岁,我就全好了。连感冒都没得过。”萧凌飞坐在乱石堆上,点烧了一堆冥钞,跳动的火花映在萧凌飞的眼里,幽幽如鬼火。尽管档案馆里找不到关于那个叫岳英的女知青的照片档案,但是萧凌飞还是直觉照片上的来历不明的女子就是岳英。“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我的名字是不是决定我的命运,我现在就是很困惑,那两个人跟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前生后世,还是生命的延续?”
  “别信这些有的没的,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去了。”叶昱枫自知这话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叶和萧都算不得大姓,名字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众化的名字。不过,对萧凌飞这种硬拖着他傻乎乎跑到戏台上给那个叫岳英的女人烧纸的行为很不以为然。任萧凌飞虔诚十足,他也只是冷眼旁观。
  两个人相识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叶昱枫嘴硬的毛病,萧凌飞已经频有些了解了,也不同他争辩,手里的冥钞一张一张地扔进火里,问道:“你小的时候是健康宝宝?”蓦然想起叶昱枫从小父母双亡,这话问的实在有些不妥,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叶昱枫淡淡地道:“忘了。”见萧凌飞有些自责,又说道:“是真的忘了。我一岁的时候,爸爸就出车祸死了。四年那年我妈也死了。听他们说,我以前还有爷爷奶奶的,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全死光了。他们都说我八字硬,老团长当初收养我的时候,好多人都劝他不要惹祸上身。”
  “老团长是你们团里的团长吗?”
  “是啊,他坚持不送我去福利院。说我小时候很笨,又像个哑巴的似的不说话,会被人欺负的。”
  “他现在还在吗?”
  “在呢,不过不在太和镇了,在北京他儿子那里安家落户了。前天我们还通电话了。”老头每天吊嗓子,走场,打拳,满面红光的赛过年轻人,可见说他八字硬会克死老团长的话,纯属无稽之谈。
  像个哑巴?很笨?萧凌飞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昱枫,他说的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吗?还有四岁以前所有的亲人都死光了,这让萧凌飞心里有些七上八上,继续问道:“那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叶昱枫的脸上显出几份古怪的神情来,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没必要骗萧凌飞,“听老团长说,我的名字是钟馗给取的。我妈生我的时候,看见钟馗在那里冲着她直喊,叶昱枫,叶昱枫。”
  叶昱枫的声音很好听,清亮而不尖锐,然而这两声“叶昱枫”叫出来,还是让萧凌飞的心如擂鼓般的跳了起来,下意识的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生怕惊动了另一个叶昱枫或是那个岳英。一九八一年的七月十五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动钟馗大神来寻找他们两个,仅仅是因为不让他们转世为人吗?钟馗、戏台,连同梦境一起在萧凌飞脑子里闪过,什么秘密被隐藏在那两个急于投胎的亡魂的记忆里?或者说他们带着什么样的秘密来到了人间?
  “我打小就在团里唱戏,听说我还要襁褓里的时候,我妈唱《四郎探母》里的铁镜公主,就是抱着我的。我七岁年正式登台,《铡美案》里我演秦香莲的儿子,走台步,一遍就全记住了。我本来是学武生的,可是老团长说我唱武净更好,我十七岁就开始正式演钟馗了。”
  萧凌飞默默看着叶昱枫骄傲地微扬着头,一脸睨视天下的自信。昨夜梦里的那个叶昱枫也曾是这般的骄傲吗?那个岁月里留着那样玉指环,是不是也有一段曲折的故事?树秀于林,风必催之,是恒古不变的定律。前一世的叶昱枫,在那种不明不暗的历史里,怎么可能善终?
  “你怎么不说话了?”叶昱枫哪里知道萧凌飞的心思,见他不说话,挑了好看的眉毛问道。
  萧凌飞塞过两刀冥钞给他,“你也给那个岳英的女孩子烧点纸钱吧。”
  “我不。”叶昱枫把手一缩,孩子气十足的藏到了身后,道:“就算曾经这世上有过一个叫叶昱枫的人跟这个叫岳英的人认识,那又关我什么事?”
  萧凌飞没法子跟他明说,那个岳英曾经在这个戏台上一直跟着他,只得说道:“可是你也叫叶昱枫,也算是种缘分吧。”
  “你还信这个。”
  是的,我信。萧凌飞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叶昱枫即便是斜着眼睛看他,也让他不敢对视,这在萧凌飞的过往历史中,是绝无仅有的事。
  萧凌飞不知道该怎么劝服叶昱枫,只得说道:“你没有发现,我们两个还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
  “四岁,我们两个都是四岁的时候,命运有了逆转。也就是八五年的时候,你记得那个老馆员说的话吗?”
  “八五年的时候宁河改道?”
  萧凌飞点了点头,老馆员说了八五年从宁河河道上挖了两条人工河,莫不是宁河改变了他们的命运?那他们命运的源头又在哪里,在那个同名同姓的知青身上吗?
  叶昱枫只是摇头,他不可能可笑把自己的命运跟一条河联系起来,他慢慢地踱到宁河边,俯视着宁河在轻轻地拍打着戏台下的河堤,想着怎么反驳的萧凌飞的谬论。
  他的视线转到钟馗庙的那个角落的时候,诧异的发现,那个角落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忙指萧凌飞看,萧凌飞走近了几步,才发现,那是一堆烧过了冥钞,纸钱之类的东西留下的灰烬,旁边还有半截插在的土里的香。
  宁河两岸的很多地方,有腊月三十的晚上祭奠先人,给先人上坟烧纸的习俗,但是现在才腊月中旬,这里也没有坟头。是谁在替谁烧纸?还是说,有人,在给他们抑或是他们前生烧纸?还是在给岳英,或是别的什么人烧纸吗?
  有一包冥钞还未完全烧尽就被风吹到一边去了,叶昱枫捡过一截树枝拿在手里,把那包冥钞划拉过来,白皮封面上,还残留了几个字。
  萧凌飞凑过头来,只看了一眼,脸就白了,那是萧凌飞的飞字,上面一个凌字被烧掉了半边,残缺不全在风里瑟缩着。
  叶昱枫抿嘴一笑,“你真命好,还有人在给你烧纸钱,怕你没钱过年吧。”
  “我们两个是一起的,有人给我烧,就会有人给你烧的。你也不担心没钱花。”萧凌飞也想笑一笑的,然而心里无端端的想起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脸上就有些僵硬了。
  “我从来不信什么前生后世,烧了也是白烧!我不领情。”对着空荡荡漾戏台,叶昱枫朗声说道,这台上就算真的有孤魂野鬼,他也不无所畏。
  萧凌飞只能在心里哀叹着,赶紧又烧了几包冥钞,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对不起,对不起。岳英,还有各方朋友,不要怪他,他还是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大吉大利,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叶昱枫压根没意会萧凌飞的一番苦心,耐着性子等他烧了最后一点冥钞,才道:“你够了没有,烧这么多做什么,让他在那边买军火抢阎罗王的宝座啊。”话音刚落,一阵北风吹过,地上的灰烬扬起一阵黑灰,铺头盖脸地散开,叶昱枫怕迷了眼,连忙用手挡在眼前,抱怨着道:“别烧了,到处是灰。”
  “够了。”萧凌飞又念了几遍童言无忌,大吉大利,也不敢再让叶昱枫再在这戏台上呆下去了,再呆下去,只怕天上的地下,闭了眼睛,死不瞑目的的鬼魂们全得让这个口没遮拦的叶昱枫给得罪光,忙拉着他离开戏台。两个人寸步不离,那个女人也应该有点叶忌吧。
  “别拉我,我要回家。”叶昱枫不耐烦的挣脱开来。
  萧凌飞沉吟了一会儿,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叶昱枫说道:“我们去鸡洼村吧。”时间还不太久,还来得及揪住点二十年多年前那些荒诞岁月的尾巴。就算找不出所有的谜底,也应该有一星半点的线索吧,最起码,那里应该还有记得二十年前的萧凌飞和叶昱枫,当然还有那个岳英。
  叶昱枫一呆,“现在?”别看鸡洼村也在这个县里,可是具体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从来也没去过。
  “是的,就是现在。”
  “……”
  “我们一起去吧,反正你也不用忙年,当是兜风,好不好?”
  看着萧凌飞满眼的期待,叶昱枫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鸡洼村是离太和镇最远的一个村庄。之所以叫鸡洼村,相当于一个家庭养来圈鸡的鸡洼,偏得不能再偏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小村庄里,有一所极气派的小学,还没到村子,最先看到的就是这所小学白墙红顶的三层楼房,操场是修剪的整齐的草坪,左边是塑胶的运动场,篮球场、足球场、跑道一应俱全。相比之下,镇上的小学都差不多成了贫民窟。小学门口,纯黑的大理石上镶嵌着四个汉白玉的大字,凌飞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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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八章
  (起5X点5X中5X文5X网更新时间:2007-6-29 17:38:00  本章字数:3640)
  校园的铁栅门紧紧的锁着,看不到一个人影,静得像一片坟场。大片大片的梧桐叶离开树枝,垂死挣扎般的飘荡几下,才落到地上。金属的旗杆寂寞的耸立在教学楼前,守护着这份无人的空茫。萧凌飞这才想起来,现在应该是放寒假了,难怪看不到半个人影。
  “看来,是有人要纪念你,修的这所小学。”叶昱枫缓缓的说道,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常有的那种嘲讽。太多的巧合,如同一片一片的碎片,等待着被他们粘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那个故事里,有叶昱枫,还有萧凌飞……可是,这个故事关他什么事?
  “去村里找个人问问。”第一次看见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建筑物,萧凌飞觉得说不出来怪异,却没有初上戏台时,那种不能解不能说没有来由没有去处的痛。
  两个人在村子口找了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萧凌飞给他一包好烟,才从他的嘴里的打听到,阮晓竹的确是是凌飞小学的校长,她今天一大早回的城。怕是过了初八才会回来。这所小学是江城里一个叫黄建安的大富翁出钱修的,谁也不知道黄建安有多少钱,反正就是有钱的很,不然也不会捐钱盖这么一所小学,还年年拿钱出来给这所学校发工资,买课桌。
  黄建安,当初鸡洼村的知青中就有一个叫黄建安的,一问,果然就是那个叫黄建安的。年青人并不是很清楚从前知青们的事,不过他可以肯定这个凌飞小学,是因为这里以前有一个叫萧凌飞的知青。具体的事情他就说不上来了,看在那包烟的份上,就说带他们去村里的老人问一问。
  没走几步,就遇到一个牵着牛出村准备去放牛老人,那年青人连忙叫住:“四爷,有人想打听点从前的事,我不知道,你给他们说。”说罢,指了指萧凌飞两个人。
  那老人很热情,牵着牛走了过来,“你们想问什么,不是跟你们吹牛,这鸡洼村前前后后一百年的事,我没有不知道的。”
  年青人呵呵地笑着:“四爷,一百年前,有您吗?”
  “没我,不是还有老人,我不会听啊。哪像你小子,就记得打牌了。什么时候记过正事?”老人转过头来冲萧凌飞两人道:“唉,你们俩从哪里来的?”
  萧凌飞瞧着这老人有趣,笑着答道:“江城。”
  “哦,江城啊,我们这里去江城的人多去了,村头老二家的三小子就在江城大公司里撑大钱呢,每年回来过年,都是开着车回来的。”老人絮絮叨叨的,以示江城人,他是见过多了。走得近了,他却不说了,睁着有些昏浊的眼睛看着他们,似乎在回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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