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校对版作者林家成》第192/343页


  亚在听到她说出‘家中’两个字,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傻笑起来。
  “亚,你令人与他约好,便说,愿见于城南酒家。是了,亚,一旦立春,你需令人另征三百游侠儿。”
  “然。”亚刚刚应了一声,便看向她的肚子,“可,你这模样?”玉紫笑道:“只是与他谈论行商之事,与我肚子何干?”
  城南酒家中,玉紫见到那个掀帘而入,身形颀长,长相俊俏的青年时,怔了怔。
  青年一转眸看到玉紫,也怔住了。
  他呆呆地望着她,直过了好一会,他才慌乱退出一步,朝着玉紫深深一揖,朗声道:“秦人公孙华,见过玉姬。”
  玉紫歪了歪着。眨着长长的睫毛嫣然一笑,“公孙因何行此大礼?”
  他身为堂堂公孙,在见到自己这个妇人,竟然如此恭敬,确实有点不妥。
  公孙华闻言,俊俏的白脸上红了红,他朝着玉紫悄悄地看了一眼,垂眸嘀咕道:“姬静坐于室,姿态雍容,令人心折。”
  他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一边地塌几上坐下,一边说道:“两年前见姬,姬虽醒目,却也是寻常妇人。怎地这次相见,却觉得姬雍容之气逼人而来?华也是一公孙,竟失态了。”
  玉紫笑了笑,她倾身上前,持起酒斟为他满上,低声说道:“许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染时不觉,离后方显罢。”她的声音有点低,感喟中,隐带怅惘。公孙华却是没有听清。她以前也没有察觉过自己有这样的威严,自从到了隔地后,才发现连一众凶戾任性的游侠儿对上她时,也肃手而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公孙华刚刚拿起酒,才饮了一口,目光瞟到玉紫的腹部,便呆住了。
  他俊俏的脸上,闪过一抹迷茫,他望着玉紫,吃吃地说道:“姬,姬,有孕了?却不知夫郎却是何人?”
  对公孙华这个问题,玉紫却不想答。
  她持起几上的斟,轻抿了一口浆。
  公孙华又看向玉紫的脸,他喃喃说道:“姬,不是赵出的姬妾么?听闻姬已离开了他,华甚欢喜。”他竟长叹一声,“惜乎,华来得太迟!”
  这声长叹,竟是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玉紫怔住了。
  那时在齐宫相遇时,不过寥寥数日啊,这个安静坐在角落中的公孙,每次只是瞅着她,偶尔与她说一两句话,也显得有点腼腆和不自在。
  那时的他,并没有异常啊。怎么听他这语气,似乎喜欢自己很久了?
  公孙华对上呆住了的玉紫,俊脸微红,抿唇一笑。
  他走到玉紫身侧坐下,再次看向她的腹部,问道:“姬如今,可已有夫?”


第183章 直言
  在玉紫的沉默中,公孙华侧过头,径自说道:“华刚来隔地,无甚居处,却不知姬可否安排一二?”
  他说这话时,语调缓慢,似是在一字一句地背诵。
  玉紫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轻咳一声准备开口,公孙华已正襟危坐,抢先说道:“昔日得姬一言,华便赶回国内。恰值那时,齐秦大战,华不才,通过转运粮草和盐,赚了二百金。三月前,听得姬的音迅,华特从秦地赶来赴昔日之约。”
  他说到这里,抿唇微笑道:“华与姬,实是齐地故人。严冬之时,故人冒寒前来,姬竟不舍得空出房舍,容华暂居么?”
  玉紫抬起头来,公孙华对上了她的目光,瞬时,他的俊脸再次一红,刚才还言辞侃侃,这一刻,竟是目光躲闪,手足无措,都不知要躲到哪里去的好!
  玉紫看到这样的公孙华,不由抿唇一笑,弯起了双眸。不知不觉中,她温和地应道:“好罢。”
  这话一出,公孙华绽颜一笑,俊俏的白脸瞬时明亮了。
  这时,亚的大呼小叫声从外面传来,“玉,谈得怎样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他重重推开,一股寒风嗖嗖吹入。
  玉紫站了起来,她微笑道:“事已谈妥。”她朝公孙华看了一眼,声音清朗而温雅,“公孙初来隔地,便住在北苑吧。”
  亚哈哈一笑,道:“甚好!既然事情已了,便一并回去罢。”他说到这里,见到公孙华在盯着自己上下打量,目光有点怪异,不由右手一伸,朝着他的肩膀上重重拍去。他的手才伸到一半,便悬在半空。
  亚嘿嘿一笑,手臂一转,朝着自己头皮上搔了搔,笑道:“我与那些匹夫打闹惯了,竟差点她唐突公孙!”
  公孙华笑了笑,道:“无妨的,伯亚性情中人,甚好。”
  亚得到他的赞美,哈哈大笑。
  三人转身,坐上马车朝着府中返回。
  玉紫直把车帘拉下,才挡住公孙华不时投来的目光。
  一回到府中,玉紫便连下命令,调派侍婢剑客佣工,准备防寒物品,准备塌几等,转眼间,空荡荡的北苑,便变得人气十足。
  现在的玉紫,拖着一个大肚子,稍微忙活了一会便有点累。她软软地倒在塌上,不一会,便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得公孙华清雅的声音传来,“玉姬可在?”
  “姬已入睡。”
  “是么?”公孙华的声音有点失望,“今晚明月当空,最是好景,可惜了。”
  玉紫睁开眼来。
  她听着公孙华越去越远的脚步声,重新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一大早,玉紫便醒来了。
  这一天,公孙华也来找过她几次,不过玉紫都有意地避开了。她感觉到,公孙华与亚不同,亚那人,心野心粗,他虽然痴慕着自己,可终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匹夫,他的骨子里,便没有为爱守贞的概念。像他心情愉快时,便会与偶尔相遇的娇娇和村姝们,来个一夜狂欢。
  又到了傍晚了。
  一缕缕艳红的残阳抹在白云上,那缕红,是如此的艳,如此的触目惊心,直似鲜血。
  玉紫倚在树干上,怔怔地望着天空。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人坐在了她身边,他看了一眼似血的残阳,低声说道:“这夕阳真美。”
  玉紫慢慢收回视线,看向俊俏白净的公孙华。
  她笑了笑,低低应道:“然,甚美。”她这才发现,公孙华竟是这学着她,这般塌也不铺便席地而坐。
  玉紫望着他,笑道:“君这般行径,可不似堂堂公孙!”
  公孙华露出雪白的牙齿,有点羞涩地笑了笑,“公孙只是虚名,不似便不似。”他说到这里,双眼亮晶晶地看向玉紫,低低说道:“姬腹中孩子,是赵出的,不是伯亚的!”
  他的语气中,藏着喜悦。
  顿了顿,他又说道:“玉姬,你现在是自由之身。”
  玉紫看着天边的夕阳,认真地问道:“君子因何重我?”她笑了笑,续道:“我玉姬,可不是绝色美人。”
  公孙华打断了她,认真地说道:“这世间美人多矣,姬与她们都不相同,都不相同。初见姬时,华便觉得姬容光慑人,进退之际,张扬显目,是华平生仅见。”他说着说着,伸手覆上了玉紫的手。
  玉紫刚刚准备把手抽回,公孙华已是急急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低着头,从地上扯出一根野草,讷讷地说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巧笑倩兮……玉姬,那一人便是你啊,你与世间妇人殊异,华,甚为倾慕。”
  说罢,他双手捧着那根草,呈送到玉紫面前,然后,双眼眨巴眨巴地望着她。
  在这个时代,男女相悦,路边的芳草和野花,都是传递情意的礼物。
  在公孙华眼巴巴地渴望中,玉紫笑了笑,她樱唇动了动,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措词,如何来面对眼前这个腼腆如少年的公孙。在她的犹疑中,公孙华垂下双眸,把那根草慎而重之地放在地上,低低说道:“我见过他。”他喃喃说道:“我见过赵出。贤公子出者,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世间公子虽多,可论风采,无人能出其右。”
  公孙华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拂,“在齐宫南苑时,我一见姬,便觉得欢喜悦目。然而,知道姬是公子出的妇人后,华便不敢多想。后来,华回到了秦国,不知怎地,每与妇人游玩,便会想到姬。三月前,我得知姬离开了赵出后,心中欢喜莫名,当日便收拾行装,赶来此地。”
  他看向玉紫,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认真地说道:“华的风采,是远远逊于赵出。然而,华的真心,天日可表!”
  他无比认真地看着玉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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