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校对版作者林家成》第8/343页


  每一辆马车,都是车帘掀开,伸出了几个脑袋。
  那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是一个二十二三岁,脸孔削长,眼小鼻大嘴又阔的青年。这青年头戴高冠,正眯着一双老鼠眼,兴奋地鼻翼连连煸动,口里频频大呼小叫,“谁若挡道,杀了他!直接杀!”
  那青年的话一出,玉紫便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声。
  她转头一看,便看到刚刚还挡在她前面,不可一世的汉子,伏在石台后的高大身秽,竟是颤抖不已,身如抖糠。
  那老鼠眼的青年,看来便是公子陂了。
  马车横冲而来。
  坐在后面三辆马车中的,有两辆马车上,各坐了三个少女。这些女子,五官端正,皮肤也算白。她们坐在马车中,下巴昂得高高的,对路上众人都是不屑一顾。
  其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见公子陂大呼小叫,还命令一个持戟的武士到路旁去挑起一个“贱民”玩玩,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清喝道:“陂,要杀人回来再杀,休得误了时辰。”
  这个少女的话显然很有份量,陂一听,马上回头冲她一笑,极其谄媚地说道:“甚是,甚是。”
  他手一挥,命令道:“急速前进!”
  “诺!”
  响亮的应诺声中,是一阵急促前行的马蹄声,车轮滚动声。不一会,四辆马车便留下了漫天的烟尘,急驰而去。
  这些人一走,市场马上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一个瘦小的汉子跑到石台后,大声说道:“伯,公子陂已走,要不要再教训教训宫的儿子?”
  伯,也就是那个挡住玉紫的汉子,他汗流如洗地伸出头来,张惶地朝外看了几眼,见到公子陂果然不在了,当下咧嘴一阵大笑。
  伯爬了起来,转头搜向玉紫。
  正当他大摇大摆地向玉紫走近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伯,速离!公子陂准备回来时杀人。”
  陂的脚步一顿,他脸色一青,双腿抖了几抖后,已顾不得再说什么,发出一声怪叫,拔腿便向回路冲去。
  不止是他,好些人都在收拾东西,急急回走。
  玉紫看到这一幕情景,也转身向回走去。
  她没有回家,而是向山上走去。
  市集上有什么,玉紫的心里已经有点数了,她现在想到山野中看一看。
  自从晋国的平王下令各地领主开放山林河野,供百姓使用后,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家都向百姓开放了山林。
  山林中虽然郁郁葱葱,可出现在玉紫眼前的,还是有大片被砍伐的树木。这些树木,都是去年被砍下来的,树根上还长着小嫩苗呢。
  玉紫不知道,正是因为晋平王向百姓们开放山林,从此后,中国的树林,便被百姓们大量的砍伐,越来越多的原始森林消失,水土更是大量流失。原来,在春秋战国时,黄河流域才是中华民族喜欢聚集的中心地带,因为水土流失严重,百姓们慢慢南移,到得后来,长江流域便转为中华文明的中心。
  其实,这几个小时,玉紫已想了好几种可以致富的法子。可问题是,她没有本钱啊,父亲赚回来的钱,连糠饭也不能管饱,哪里还有余钱?
  她现在在山野中查看,想的便是能不能找到一种,不需要本钱,只要最简单的处理一下,便可以为她带来利润的东西。
  这并不容易,玉紫虽是农村出身的,可从小衣食无忧,很多东西本来长什么样,她都没有见过。
  山深林密,玉紫又掂记着自己遇到过的老虎,这一路,她只是顺着大路小心地行进,根本不敢深入寻找。
  如此转了三个时辰后,已到了下午了,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
  玉紫擦了擦汗水,望着渐渐西偏的日头,有点焦虑地想道:不行,我绝不能让父亲一个人这么辛苦了,我一定要想到法子。
  自从老人严词拒绝了那个索买她的冶后,玉紫已完全把老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了。她现在最大的想法,便是解决温饱问题,博得老人一个满足的笑容。
  咬了咬牙,玉紫又想道:实在不行,我就去那些餐家,当一个庖厨试试。
  她知道,当厨师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如玉紫这样无权无势的人,要是真显出了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厨艺,那她最大的可能是,沦为东家的礼物,成为他向权贵献媚的礼品。当礼品倒是其次,不妙的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在时人眼里,万里挑一的美人。这样的情况下,万一暴露身份,那命运,就真是不能自主了。


第9章 商队
  玉紫在山里转了半天,一直转到日色已晚时,她才急急地向家里走回。
  当她来到那杂草丛生的围墙外时,一轮金灿灿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围墙上,照在她的身上,也照在院落里的老人身上。
  老人正在对着玉紫微笑,他的微笑,是欢愉的,开怀的。
  玉紫不知不觉中,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这时刻,她焦虑疲惫的心,突然感到无比的安定。
  就算漂零在异世,也有一个亲人在等着她回家。她可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啊。
  玉紫急急地向老人走去,快乐地唤道:“父亲。”
  “儿回来了?”老人笑得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花,见到玉紫一身的汗水,他心痛地说道:“儿在外面转悠了?可曾有人欺侮?”
  玉紫笑了起来,“有一个叫伯,腰间负剑的汉子挡住了儿,可恰在此时,公子陂来了。”
  她知道,这样的事情瞒着,十分的没必要。老人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他会给她指点的。
  玉紫的话一落,老人皱起了眉头,他点了点头,道:“伯?一小人也。父曾驱赶过他三次,没有想到,他敢欺儿!”
  顿了顿,老人有点忧虑地说道:“儿要上街,需有父陪行才是。”
  这时,老人展开眉头,笑了起来,“儿,父亲找到一活,从明日起,需护卫商队前往鲁城。此番商队许了父亲二百个刀币,足可解去你我一年之忧。”
  老人说到这里,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陶瓮来,“儿,此瓮里有些许盐,你可以用来漱口。”
  玉紫怔怔地接过了陶瓮。
  她低下头,慢慢打开陶瓮,看着瓮里小儿巴掌大的一堆粗盐,久久都说不出口来。她没有想到,她的父亲一直记得她要漱口这件事。
  她低低地问道:“父亲,这些盐,花了多少刀币?”
  老人呵呵一笑,“一个刀币。”
  老人显然谈性很浓,他摇头感慨地说道:“商队的蛮君,区区一夷狄之人,却颇为不凡啊。鲁齐相仇久矣,他竟能自在地行走于齐鲁之间。”
  玉紫听到这里,心中格登一下。
  她连忙抬头问道:“父亲,鲁齐相仇久矣?”
  “然。”
  玉紫又问道:“盐,乃齐所产?”
  老人点了点头,伸手抚向玉紫的头发,叹道:“我儿,真是对世事一无所知啊。”
  他的话音刚落,便看到玉紫已是眉开眼笑。
  她在院落里转悠起来。
  一边转动,玉紫一边说道:“父亲,鲁齐相仇,道路不通。如此说来,那齐盐在鲁地岂不是贵重之物?”
  她说到这里,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老人,她的目光晶亮无比,“父亲,若用手头刀币,尽数购盐,到得鲁地再售卖出去,那不是获利颇多?”
  老人怔住了。
  他皱起眉头,有点疑惑地说道:“似有此理。”
  “恩,完全可行!”
  说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玉紫并不知道,在这个时代,一切的知识,智慧,经验刚刚萌生,刚刚开始积累。把一地的货物运送到另一地,从差价中获取利润,在这个时代,是只有少数的大商人才懂的道理。
  曾城,因为靠近临淄,商业相当的发达,所以她能在曾城中见到楚国的皮毛,燕国的良马。要是在别的城池,就如鲁城,她也是见不到这么琳琅满目的物产的。
  老人见玉紫说得如此信心满满,不由想道:孩子说得这般自信,不如由她试上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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