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君》第91/119页


“起来!起来!”石显说道:“你放心。”

听得这一说,毛延寿不由得仰起脸,惊喜地望着石显。

“你一时死不了!为什么呢?既然和亲,就索性大方些。皇上既释了王昭君,又要杀你,呼韩邪知道了,心里当然不是味儿。再说既是办喜事,也不宜行刑。所以你放心好了!”

细想一想!怎能放心?“一时死不了”,总有死的时候。毛延寿可以估量得到,三、五个月以后,皇帝必是命廷尉衙门,随意给他安上一个罪名,绑上法场,甚至不明不白地死在监狱之中。

任凭毛延寿如何哀求解释,石显只是喝着闷酒想心事,直到被他絮聒得烦不过了,方始问出一句话来:“你倒替我想想,我有什么法子救你?”

“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肯救我一条性命,自然有法子。皇上对相爷言听计从,替我求个恩,留着我一条死不足惜的微命,将来终有将功折罪之日。”

“那么,你说,你有何功可建?”

这就不是空言所能搪塞的了。毛延寿细想了一会,欣然说道:“相爷,我看这样,还是回到最初的那个法子上来,另外选一个人,要跟宁胡长公主相貌相像的,我再替她着意修饰一番,可以冒充得过,同时,我也跟着去送亲,在呼韩邪面前硬说是真的王昭君。呼韩邪又从哪里去辨别真伪?”

“这一计听来有理,可惜时不我待。”石显摇摇头:“一时哪里去找跟宁胡长公主相貌相像能冒充得过的人?”

“后宫佳丽三千,我就不相信找不出来。”

“就算找出来了,说话不是归州口音,王家的一切,毫无所知,怎么冒充得了?弄巧成拙,反而大为不妙。算了!算了,你的主意仍不通!”

毛延寿嗒然若丧,半晌开不得口,而石显却说话了。他还有田毛延寿之处,主要的是,要让他亲眼看到上车出长安,远赴塞外的长公主,是货真价实的王昭君。所以其势不能不自我转圆,好让毛延寿有机会去“作证。”

“我在想,你只有一个机会可望求得一线生路。”

“是!是!”毛延寿顿生希望,急忙答说:“请相爷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把你派为送亲的随员,到了塞外,你须在呼韩邪身上格外下功夫,让他对汉朝效忠,有个极其切实的表示。那时候,我就可以有理由替你在皇上面前乞恩了。”

“这,是我为汉家臣子的份所当为。”毛延寿说得冠冕堂皇:“只不知,要让呼韩邪如何表示。”

“这再研究。无非献地进贡之类。”

“遵命!呼韩邪那里有些什么好东西,我到那里一打听就知道,一定说动他进献给皇上。”毛延寿诡秘的一笑:“其实,胡女也有极美。”

石显笑笑不答,毛延寿也就说不下去了。从今天开始,他又上了心事,而石显却闲逸异常。多少天来,这两个身份绝不相配的人,钩心斗角,一直赌心计,或胜或负,相去皆不甚远,惟独到了此一刻,胜负悬殊,成了一面倒的形势了。

当然,这在石显是胜之不武,唯有收服了呼韩邪。保全了明妃,才算是真正的胜利。这一点,石显到此时已有七分把握,他心情闲逸的缘故在此。

对于陈汤的计划,皇帝唯一不能同意的是,怕昭君难耐长途跋涉,最好始终不出长安。可是,这在陈汤的整个计划之中,是个很重要的关键。非有人眼见昭君出长安,不足以取信呼韩邪,出其不意的突袭,即无实现的可能。

思量再思量,只有一个折衷的办法:昭君行至中途折回,也就是只出长安不出塞。皇帝终于同意了,但需要了解细节,因而在石显的安排之下,秘密召见陈汤,有所垂询。

大家都知道,陈汤因为太后震怒,打消了讨伐呼韩邪的计划,灰心泄气之余,自请出镇吴越,已奉旨准许,并已离开长安。其实,这是个障眼法,他本人隐居在终南山中。

皇帝即是在终南山下的离宫中召陈汤,在场的除了石显,别无他人。

“启奏皇上,”他说:“宁胡长公主王昭君,非得呼韩邪所派的迎亲使节,亲眼得见不可。到了雁门关,暗中另行换人,将长公主悄悄送回长安。此事只要部署得周密,必可瞒人耳目。”

“换谁呢?”

“臣以为仍以韩文为宜。”

“韩文身子也很瘦弱。”皇帝想了一下:“那也说不得了。”

“是!臣一路加意保护就是。”

“那么,韩文应该先走?”

“是!”陈汤答说:“臣一奉准,立即护送韩文,先在雁门关埋伏,出关之时,一方面换下长公主,一方面由臣掩蔽身份,混入送亲的行列中,决不会有人知道。”

“毛延寿呢?”皇帝问说:“他岂能不认识你。”

“这一层,臣亦考虑过。”石显答说:“到了那时候,不妨派毛延寿先驱,到呼韩邪那里去联络,约定时地相会。这样遣他远离大队,就一切都不碍了。”

“好!”皇帝深为满意:“一切照办。”

“皇上不以臣不才信任不疑,臣感激莫名,唯当竭忠尽智,上报天恩。”陈汤以恳挚得近乎激动的语气说:“此事成功全靠周密谨慎,一丝不忽。其中细节甚为曲折,臣昧死作不情之请,伏乞皇上俯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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