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君》第99/119页


非常意外地,就在第七天上午,突然传来通知,说太后、皇后新临上林苑,来与昭君话别,还要赐宴。宫车已在路途之中了。

这叫人又惊又喜,但昭君更多的是不安。一时无暇细想,惟有跟上林苑丞商量,忙着接驾,将最大的一座宫殿储元宫,作为皇太后暂时驻跸之处,拿一切应有的陈设器用,急急地布置起来。

到得午间,诸事齐备,恰好车驾也到了。八宝香车,蜿蜒而来,直到储元的正殿之前,方始停下。

皇后先下车,亲自扶持皇太后上殿。盛装的昭君,率领在上林苑的宫眷,排列得整整齐齐地下跪迎驾。

“赐封宁胡长公主王昭君恭迎慈驾!”昭君朗声宣报。

太后笑容满面地伸出手去,“起来!起来!”她以极其慈祥的声音说:“快进屋去,外面冷。”

“是!”昭君又说:“拜见皇后!”

皇后笑笑,携着她的手一起入殿。重新又见了礼,献上茶果,经过一番例行的仪注,开始叙话。

“昭君,你的病可大好了?”太后问说。

“多谢皇太后惦着,伤风咳嗽的小病,已经好了。”

“刚才听见你还在咳。”

“天气稍为暖和一点,就会好的。”昭君再一次称谢:“多蒙皇太后垂念,感激不尽。”

“今年的天气也怪,开春了还跟严冬一样。”皇太后喊:“皇后!”

“在!”

“我想天气这么冷,昭君的身子又单薄,行期实在应该改一改。”

皇后一愕,不知太后何以忽发此言?细细一看,才从太后的眼色中领悟到是说说好听而已!于是踌躇着答说:“本来应该这么办,就怕已经通知了人家,而且已派了人来迎接了,似乎不便改期。”

“啊!”太后是被提醒了的神情:“再失一次信,确是不妥。昭君,只好委屈你了。”

到得此时,昭君才彻底了解太后的来意,原来是催她赶紧动身。当即答说:“昭君受恩深重,而况此行为国,怎谈得到委屈?”

“你真懂大道理!”太后非常满意:“女孩子像你这样的,真正少见!”

“皇太后太夸奖了。”

“我倒不是当着你的面才夸奖。你问皇后,我常说,昭君性情语言,都是上上之选。模样儿更不必说。真可惜了,唉!”

“是的。皇太后提起你就夸奖。”

皇后是凑趣附出。太后那一声叹息,昭君却看出,并非做作。她说的“可惜”,当然是觉得远嫁塞外,不是一头好姻缘!太后既有这样的想法,那么一旦从雁门折回是不是会替她庆幸,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呢?

这是个极费思考,也极值得去思考的一个疑问,眼前只能暂且抛开,回答太后跟皇后的夸赞:“昭君真是愧不敢当。”

“听说,”太皇换了个话题:“你的父母来了?”

“是!”

“住在哪里?”

“住在驿馆。”

“皇后,”太后特意叮嘱:“你可记着点儿,该多多赏赐,也不枉他们路远迢迢,上京一趟。”

听这一说,昭君跪了下来,“昭君代父母叩谢皇太后的恩典。”说着,磕下头去“起来,起来!还有赏,谢什么?”

“这一来,”皇后笑道:“皇太后可真是不能不多赏了。”

“可以,可以!多赏!”太后说道:“今天,我另有赠行的东西!”她转脸看着皇后:“把那东西拿过来吧!”

于是皇后亲手取来一个小木箱,是用极坚硬的枣木所制,朱漆银光,亮滑如镜。揭开箱盖,里面还有一个活动的内盖。皆用蜀锦衬袂,华丽非凡。昭君出身富家,但这样精致讲究的首饰箱,也还是初见。

“这里面的首饰,是我年轻时候所用的。如今想用也没有当年那一头好头发来戴。昭君,给了你吧!”说着,太后亲自去揭开内盖。

一伸手之间,宝光外露,耀眼生花。玉簪牙笄之外,有一副金步摇,因为保存得法,光灿如昔。太后亲手提了起来,制作工细的一只金凤,垂着长长的珠络,是妇人最珍贵,非有相当身分不能佩戴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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