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导演校对版作者衣冠似雪》第156/241页
这略带感伤的旋律，倒是让王家卫眼前一亮。他对着身边的程小东小声问道：“这是言仔创作的吗？”
“是啊！”程小东笑笑，吕言基本上都会为自己的每部电影制作一首歌曲。这首《胭脂扣》，当然也不例外是出自他的手笔。
当梅艳芳扮演的如花再出现时，一袭利落的皂色男装使得这女人在一群庸俗脂粉中脱颖而出，卓而不群，照收惊艳之效。吕言之所以这么安排，实在是因为张国荣的扮相太过扎眼。如果梅艳芳是女装的话，那么在张国荣的形象下肯定是黯然无光。
正是这样的神来之笔，让梅艳芳唱起《客途秋恨》。一下子，这个鲜明的女主角就在观众的心里扎下了根。
而张国荣，丰神俊朗，珠圆玉润，一出场真是令人眼前一亮，无可置疑成为全场焦点。跟其他女演员擦身而过时的回眸一笑，跟梅艳芳对立而站。这两人目光一对，立即胶着，然而彼此不发一言，只以身体周旋，以眼神进逼，一切的心动，情挑，诱惑，欲拒还迎，都在韵律铿锵的南音中流转，镜头含蓄而华美，动人心魄……
……
观看其他电影，观众们难免是会小声议论。而在《胭脂扣》的首映现场，观众们却是鸦雀无声。只是简单的几个镜头，一首《客途秋恨》就登时将观众们带到了那个年代，带进了这样一个嫖客和妓女之间的故事之中去了。
本来还时不时问程小东一些问题的王家卫，也是紧紧的盯着荧幕认真的观看着。
张国荣和梅艳芳等人，都是看过成片的。他们可是后来还过来配过音，但是现场的氛围让他们也不知不觉的开始感觉凝重起来。
吕言用迷离的镜头语言展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风月场的奢靡气氛，正是这样的拍摄方式迅速就将观众们代入。
不管是人物服装、环境布景，还是许多言行举止上吕言都十分考究。
电影一开始，吕言的拍摄功底和潜藏寓意就一览无遗。如花为客人反串演唱《客途秋恨》的这场戏，如花身穿黑色长衫，头戴黑色小帽。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在红色地毯、粉色墙围、落地小窗拉门的房间里吟唱着。另一边是大吃大喝的嫖客们，这种强烈鲜艳的色彩反差和视觉效果把倚红楼的颓靡气息烘托的扑面而来，也令观众感受到当时妓院里红火热闹的氛围。
但是在表现如花和陈十二少的爱情时，吕言处理的又是充满哀怨的感觉。如花面无表情的谈吐举止，处处显现出一种孤寂素淡的冰冷感。她在临死前毫无畏惧的吞食鸦片，又紧紧抱住爱人平静的离去，她的冷淡又荡然无存。爱情让她在等待中苦闷，又无处申诉。大量冷色调的镜头将这种情绪展现的一览无遗。
在叙述方式上，吕言却是意外的用了穿插、回忆的方式将《胭脂扣》所改编的爱情故事非常合适的打入到观众的内心中去。
……
随即上，伴随着电影的播放。大家的心态，也都是一直跟着电影在慢慢的变迁。神采如十二少，美貌似如花。一个是南北行的十二少，一个是妓院的头牌。这样的爱情，并不少见。所以，没看过《胭脂扣》原著的观众们自然以为这会是段美妙的爱情。
但当如花出现在八十年代时，大家才知道她来寻找十二少……
无论是在电影中还是在原著中，单就十二少本身的行为来说，他已经做到了一个男人能为心爱女人做到的极至：送花牌，送铜床，轻怜密爱，处处言听计从。
连老鸨都忍不住发话：“我从水坑口做到石塘咀，做了二十几年老板娘，还没见过一个孝子，像你这个温心老契，这么懂得温姑娘……”
在父母不允的情况下，冒天下之大不韪离家出走与如花同居。甚至不惜低声下气学戏谋生，片中大老倌华叔一语道出他需要经历的磨难：“做徒弟都要先伺候师父，奉茶倒水端痰盂……我怕你这个太子爷受不了呢。”他也受了。
吕言为了让张国荣所饰演的十二少更能博得同情，在电影中还刻意增加了细节。他需要让故事的男女主角都让观众们爱恨交织，他想要让观众们不禁禁为这个爱情故事感动，而是更多的唏嘘。
也正因为如此，本来原著中如花代十二少多方打点，免去了伺候师父的苦役。但在吕言拍摄的电影让大家明明白白地看到：他连痰盂也都端了，自然是什么都做了，以一个太子爷的出身。
原著中，十二少跟如花吵过架，骂过人，更在家庭逼迫下向如花提出分手。而在电影中没有，两人从始至终不曾分开过，戏谈“为淑贤穿长衫”之际，已经是两人决定殉情之时。
而且最大的改变，那就是原著中十二少并没有吃鸦片。他看到如花身亡的惨状，慌乱欲逃，结果被如花事先下的安眠药毒倒。但是在电影中，观众们都可以看到：他吃了。虽然在如花递过第一匙鸦片时有过一瞬间的犹疑，但是他还是接受了。在不知情地喝了如花的毒酒之后，又和如花一起一匙一匙吃了鸦片。
不过，最大的分歧点也正在这里。如花死了，但十二少没死。也正因为这样，观众们的心理完全被吕言把握的那样开始倾斜。
如果说《倩女幽魂》以宁采臣和聂小倩的人鬼爱恋赚足了观众们的同情心和眼泪的话，那么现在这部《胭脂扣》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故事阐述明朗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女观众们开始抽噎起来。而男观众们，也是眼眶发热。而吕言更是在结局的最后，来了一把推波助澜。
最终，如花把当年陈十二少送给她的定情物――胭脂盒还给了他。
“十二少，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胭脂盒我带了五十三年，现在还给你，我不再等了。”如花的伤心、失望、遗憾还有些许恨都凝结在了这几个字中，眼含泪水的如花任凭体力不支的陈十二少呼喊“如花原谅我”也不再回头。
……
当梅艳芳低沉、哀怨的歌声响起，现场的很多观众们终于是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
“誓言幻作烟云字费尽千般心思情象火灼般热怎烧一生一世延续不容易负情是你的名字错付千般相思情象水向东逝去痴心枉倾注！”
……
没有全场观众们起立的叫喊、欢呼与鼓掌声，有的只是全场的寂静与抽噎哭泣的声音。
如花是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她爱的人，不幸的是她的身份低贱，不为世人所容。女人的悲哀，一是旧社会的封建束缚，二是爱的毫无保留，不留后路。女人大多是感性的，爱情是他们看得最重的东西。而大多数男人是理性的动物，他们懂得如何取舍，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很多时候是这样的。
十二少是真爱如花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
吕言已经带领着张国荣、梅艳芳等人起身，虽然观众们没有鼓掌。但是他确信，这部电影明显是已经成功了。他带着一干主演和幕后人员开始给观众们鞠躬，感谢他们的捧场。
就在他们这鞠躬之后，忽然掌声又小到大。随即，蔓延了整个电影院。如同爆棚似的掌声，扑面而来。
看到这一幕，梅艳芳终于是遏制不住激动跟身边的张国荣紧紧相拥。或许电影内的如花和十二少终究没有在一起，但在这里，如花正和十二少深情相拥。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听到梅艳芳的话，吕言在边上笑笑道：“呵呵，是你演的太好了。”
“导演，恭喜啊！”
“恭喜，恭喜。言仔，你可是把我们的眼泪都给赚了。”程小东他们的眼眶都有些发热，这个电影确实迅速就将他们带了进去。
王家卫也是跟着点点头，随即道：“言仔，到时候《旺角卡门》可是我的处女作。到时候，你破例给我写首主题曲吧？”
除了电影本身之外，那首《胭脂扣》无疑让大家感慨颇多！
观众们卖力的鼓掌着，他们的粉丝高声的尖叫、呐喊着。
观众们以及这些娱乐记者们，显然没有发现在电影院角落的某个位置上正有个女观众悄悄起身然后离场了。
她就是李碧华，吕言至诚邀请她出席首映式。不过她委婉拒绝了吕言的邀请，但自己却又偷偷买票进来观看了。她来看的其实不是电影，而是观众们的反应。《胭脂扣》在上映之前，她就看了。现在征服了观众，她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观众们总算从戏中脱离出来，司仪才大松了口气跑上台前道：“我想，很多人现在都和我一样有些泪眼婆娑。不得不说，吕导演又让我们伤感了一次！下面，让我们有请《胭脂扣》的主创人员上场！”
第二百十九章 这首歌
一部电影的成功，往往凝聚着多少主创、幕后以及演员们的心血。虽然《胭脂扣》一直拍的很慢，但是能够让观众们感动那么必然已经是说明了它的成功。拍摄《胭脂扣》的辛苦程度，也就只有参与过的人员能够明白。
《胭脂扣》拍摄的辛苦不在于它的拍摄进度究竟有多赶，而是在于精神上的一种煎熬。演员如张国荣、梅艳芳他们，都是反复研究剧本、细致到一句台词和一个身段的学习。而吕言，更是作为导演而过分入迷了《胭脂扣》……
不过现在来看，大家的付出都是值得。观众们给予这么热烈的掌声，足以说明了一切。
看着吕言他们一个个走上台去，下面的程小东他们也是唏嘘不已。
“强仔，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吕言当初会拍这部电影拍的走火入魔的感觉了！不得不说，拍这样的文艺片实在是太折磨人了！”程小东虽然没有参与《胭脂扣》的拍摄，但透过电影他还是非常能够想象到拍摄时的精神折磨。
刘伟强跟着点点头，忽然笑道：“可风那家伙的摄影技巧也是越来越没的说，跟着言仔拍了这么多部电影总算是练出来了。”
吕言对于摄影师的要求，可是无比的苛刻。当初他和杜可风都是亲自为吕言掌机，但不管是《英雄本色》还是《倩女幽魂》。在有些镜头上的拍摄，都是被骂的狗血淋头。甚至，很多时候的Ng正是因为他们这些摄影最终拍摄出来的效果吕言不满意而导致重拍、重拍！
但现在再来看《胭脂扣》，这些镜头感实在是太好了。杜可风的摄影技巧，可以明显的看出是一日千里。
王家卫则是像个影评人似的，正在认真记录着什么。如果程小东他们探过头去看，就可以明显发现王家卫的本子上很多都是《胭脂扣》剧本的细节表现。以及吕言在处理一些隐讳镜头和寓意方面的感悟……
……
看着台上的吕言等人，观众们的掌声响了良久才渐渐停歇下来。
司仪显然也被这部电影渲染感动的不轻，眼眶有些微红的看着吕言问道：“吕导演，不得不说你这部电影让我感慨破深。我很好奇，那就是你当初怎么会选择拍摄《胭脂扣》这部电影？”
“其实发现《胭脂扣》这部小说，是件很偶然的事情。你也知道啦！我都一直是报刊八卦的头版人物，所以有时候我都经常会买些杂志、报纸的看看有没有哪个记者又为我捏造出什么新闻来。哈哈！”说着，吕言自己笑了起来。连带着，底下的记者和观众们也是忍俊不禁。
吕言摆摆手，继续道：“开玩笑啦！不过我爱看报是真的，当时就偶然看到有篇文章谈到《胭脂扣》。我好奇之余，就买了这部小说看了起来。这一看，就顿时陷了进去。李碧华小姐的这本《胭脂扣》。寥寥八万余字，说是中篇小说更准确一点。但就是在这短短的篇幅内，写尽时光流转空间暗换爱火翻腾人面变异。出人意料的高潮一环紧扣一环，气氛凄楚而瑰丽。笔力摇曳而沉雄，读来时而莞尔。时而屏息，时而几欲仰天长啸，时而忍不住泪盈于睫……我顿时觉得这样的故事如果把它搬到大荧幕上，应该会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说完，吕言忽然张口道：“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感谢李碧华小姐愿意让我拍摄这部电影。也非常感谢她对于《胭脂扣》的付出，参与了编剧以及在一些道具上的考究工作！”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