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唐全集》第79/1566页


茶道在唐朝十分盛行,对茶道王画同样造诣颇深,不过他纯当一件雅事看待茶道的。毕竟太麻烦了。

但因为今天来的客人比较尊贵,王画不得不再次演绎了一下。

先将一把新茶从茶仓,也就是装茶叶的筒子用茶夹拿出来,放在碟子中。这道程序叫鉴赏香茗,按照礼节还要向客人介绍茶叶的特点。但王画这样做了,就算对得起这几位,更不要说让他介绍了。王画直接略去。接下来,是孟臣淋霖,也就是用开水浇壶身。完了就是乌龙入海,把茶叶放进壶中。然后是悬壶高冲,向壶中注入开水,直到壶口水满为止。

这还没有完,还要刮去壶口泡沫,叫春风拂面。接下来将壶中水倒进茶海里,也就是一个大杯子。以此洗去茶叶浮尘,这叫熏洗仙颜。然后王画动作敏捷地将茶杯放在茶船里,也就是放茶杯的大盘子。再用第一泡的茶水烫杯,这叫若琛出谷。然后再次将壶内注满沸水,这叫玉液回壶。又将茶壶沿着桌子上的茶船,刮去壶底之水。这叫游山玩水。

李隆基还要好一点。可怜小刘同志眼巴巴地看着王画眼花缭乱的动作,心想,这喝一口茶也太难了吧。

其实这与弹奏古琴焚香净身一样,是一个净心的过程,只有通过这些悠美安祥的动作,使得饮者心宁静下来,这样才可以享受到茶叶的那种香味。

不过就要快喝上嘴了。为每一杯开始斟茶,象关公巡城一样,所以叫关公巡城。因为这个壶小,杯小,记住了,口中渴了,千万不要喝这种功夫茶道,那么会使你越来越渴,最后能气得一脚将茶桌掀翻了。

这还没有完,因为壶太小,不可能每一个茶杯都是满了,先将茶杯里斟上茶水,估模着茶壶里还剩下多少茶水,将茶水一点一滴地分在茶杯里,这叫韩信点兵。直到此时,王画将茶垫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以长幼尊卑敬待客人,这叫敬奉香茗。这时候客人才可以从茶海里将茶杯拿出来,品尝茶汤,这叫品香审韵。

后面还有高冲低筛,若琛复浴,重酌妙香,再识香韵,三斟流霞几道手续。那是就二茶与三茶汤的。

不过那是后面的事,到这时候大家可以喝茶谈心了。

但王画一系列动作,让几个人再次感到震撼。也许说起来动作简单,如果不是专业人士,动作绝对没有王画这么悠雅,从一开始的鉴赏香茗开始,王画的动作就象一只精灵在舞蹈,虽然王画身上穿着粗布衣衫,可这几个人再看去,却似乎在这少年身上看到了一丝高贵无比的气质。

王画直才开口回答老杜的疑问。实际上那一天王束如果心平气和地询问,王画也不会反击,甚至也向他解释。

但他在没有回答之前,却叹了一口气。

第五十七章境界

这个问题涉及到面太广,说起来就是古文改革。其实王勃等人很早就提出来了,可他们自己还是使用骈文,直到韩愈柳宗元,这场浩大的文坛改革盛事才正式拉开,当时韩柳二人在唐朝文坛上有着巨大的影响,同时还有李翱、李汉等学生帮他们鼓吹。就是这样,还遭到了许多世人的嘲笑与非难。就是到了宋朝,还继续有人对古文非难,曾巩在他的文章《赠黎安二生序》,还刻意讲述此事。

其实王画在翰林斋与王束之争的事情传开后,还是有人赞同王束的看法。也许王画的诗写得很好,但这种文章却不是很好,尽管它主题明确,论断清晰。

但就是这样,韩柳二人并没有将这场风气扭转过来。直到唐末,皮日休、陆龟蒙、罗隐等人也用古文体陆续地写了一些文章,但他们影响力不大了。于是到了五代,骈文再度盛起。前蜀牛希济在他的《文章论》中曾提出:当时文章“忘于教化之道,以妖艳为胜”。

到了宋初,王禹偁、柳开又开始提倡古文,可二人孤军奋战,效果很不理想。特别是到了宋真宗时,杨亿与刘筠为首,追求声律骈丽的形式主义思潮,席卷了当时文坛。再后又出来石介,才开始批评杨亿这种缀月弄花之风,可石介本身的成就以及地位,注定了效果同样也不会理想。

直到另一个文坛宗师欧阳修,凭借政治地位以及在文坛上的影响,又拉开古文改革的号角,不但他一人,还有他的同辈苏洵,学生苏轼、苏辙、王安石、曾巩,苏轼门下又有黄庭坚、陈师道、张耒、秦观、晁补之等人,都是古文能手,这才使古文运动达到波澜壮阔的地步。后面还有明代宋濂、唐顺之、王慎中、归有光等人以及清代桐城派、阳湖派大家们的努力,才正式使得人们承认古文因为其实用性,地位高于骈文。

这是多少年的努力,而且这中间韩苏等人无一不是中国历史上文坛巨匠!

可王画是什么人,别以为他得到了武则天的两句夸奖,可骨子里却是一个没有名没有地位,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想发起古文运动,干脆想把唐朝带进共产主义得了。

但王画没有直接从批评骈文开始,他问了一句:“各位使君,可否记得小子制作的那三件漆箱。”

老杜与贺知章、李隆基、玉真公主都见过,至于刘幽求只是听说过,现在那三件漆箱进了皇宫,他现在还没有资格进皇宫观赏。不过其他几个人都点了一下头。

“那么你们可曾看到过我用过什么纹饰?”

除了第二件漆箱外,王画这三件漆箱还真没有用过什么纹饰。

“在器物图案上,刻上纹饰可以使图案更有层次感。但这只是末,而图案表达的意思才是主题。如果纹饰过多,将图案主题遮蔽住。那反而是画蛇添足。”

比如同样一是雍正年间出产的珐琅彩碗,内四季果实外牡丹纹碗拍卖价格达到了六七百万人民币,而大小相差不大的百花锦纹碗只有六十几万人民币。如果说画功,后者比前者多上数倍,就是因为纹饰繁琐,使得后者没有前者主题明确。最后价格整整相差十倍。

如果王画在那三件漆箱上也象珐琅彩百花锦纹碗那样玩,点缀上无数的纹饰,花费时间成本不说,有可能因为主题不明确,都不会造成最后轰动的结果。

几个人听了王画的话,一起陷入沉思。王画又说道:“骈文流于对偶、声律、典故、词藻,固然因此而变得华美,可也因为于此,有可能流于华而不实,不利于实用。反而古文因为以散行单句为主,质朴自由,更利于将自己思想表达出来。不过也许是小子才学浅漏吧,才想出这条理由为自己找一条借口。”

反正韩愈想做的事,我不去做,那个太麻烦了,整天与一大群文人打嘴皮子战争,没有意思,还是等待一百年后,让韩愈来完成它吧。

王画还不知道,王勃并不是首倡此言的人。早在西魏时苏绰就曾仿尚书》作《大诰》,提倡商、周古文以改革文体,未有成效。隋文帝时下诏禁止“文表华艳”,李谔上书请革文华,都没有扭转颓风。

这个课题太大,老杜自认为天下老子第一,可面对这课题时,也不敢作声了。反正今天他来到此处,是开了眼界了,不过也让他连续不断地郁闷。

王画又说道:“我个人认为无论骈文也好,古文也好,就象现在的诗歌一样,有歌行、赋得、古风,还有四言诗、五言诗、六言诗、七言诗、杂言诗,也有律诗,绝句,不能因为喜欢七言就说五言不好,不能因为喜欢律诗就是古风诗不好。其实诗歌的好坏,还看诗歌的本身。文章亦是如此。在小子心目中,对文章的好坏,不以骈古来区分,倒是小子私下里以三种境界来比喻文章的内容。”

“请说,”李隆基说道。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次前来,这是很值得的,看了许多没有看到过的字,听了许多没有听到过的道理。连李隆基自己也叹息起来,为什么当初在奇珍轩错过那次机遇。如果那时候自己伸出摇助之手,想来这个少年一定会对自己十分感恩。而不象现在虽然态度很客气,可分明在客气中带着一种冷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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