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经-2004北方雪人》第7/52页


我抬头一眼茫然,表示不知道。

我爸就说:“明天,你去KFC吧,准时一点儿。”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惊讶地看着我爸。

我爸表情不变,接着说:“我跟你一起去。”

当曾小凡一身光彩照人的站在KFC门口看见我和我爸一起出现的时候,她的表情是那样的让人无法形容。我看见她有转身就走的欲望,但是她又好象僵硬在了那里,动弹不得。我爸过去,向她伸出了手,问:“是曾小凡同学吗?我是钟阳的父亲。”

曾小凡向我爸点了点头,立刻把目光投向我,用眼睛告诉我她的惊讶与失望。

我爸让和我曾小凡先找一个位置坐下,然后他给了我钱要我去买三份套餐。我起身的时候发现曾小凡还在看着我,我心里特别内疚。曾小凡今天穿地特别漂亮,浅蓝色的紧身T恤和米黄色的短裙使她已经成熟的身体诱惑无限。

我乖乖地买了三份套餐回来,看见曾小凡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人了,而我爸则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表。我把套餐放在桌子上,看着我爸。我爸看看我,笑了,说:“她是个懂事儿的女孩子,我刚说了两句她就明白我的意思了,然后她就走了。我们俩吃吧。”

吃饭的时候,我爸平静地跟我说了许多关于青春期爱情的问题,他的大体意思是要我坚持以学习为主要方向,锻炼身体为辅的生活原则,对男欢女爱的东西敬而远之。他还说,他就从来不会受到男欢女爱的影响,不过刚说完这句话他的牙齿就“咯噔”一声咯在了一块很硬的鸡骨头上,最终掉了下来。这也是他成人后掉地第一颗牙。

后来我去上学的时候,老师就把我和曾小凡的位置调开了。曾小凡看我的眼神变地特别异样,她从来不肯跟我说一句话打一声招呼。终于,两个月后的一天,她在晚自习结束后叫住了我,对我说:“钟阳,你来,我有东西给你。”

我瑟瑟发抖地靠进了她,我怕她会打我一巴掌。我倒不是打不过她,我是怕她身后那一帮子痞子们,要知道,她是我们年级的大姐大号人物啊!得罪了这样一个人物,这两个月以来我没有遭遇到暗算就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她从她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瓶子,那瓶子里有一半淡青的液体。她说:“你张开手。”

我照她说的做了。

她把瓶子放在我的手心处,转身走了,走出去两米后又停住,回过头来,对我说:“那是我的眼泪,送给你。”

13

曾小凡在中考前三个月的时候就不来上学了。我不知道原因,只是听大家传说她和一个练拳击的小伙子同居了,和父母闹翻了天。

我回家把那瓶她的眼泪拿出来,我笑了,我想这玩意儿一定是他妈的假的!真像我爸跟我说的那样,青春期的时候没有真爱情。

我准备把那瓶假眼泪扔掉,不过扔掉之前我还是尝了尝,竟然发现它是咸的!难道真的是曾小凡的眼泪吗?

我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曾小凡站在不远处冲着我笑,笑着笑着突然惊恐起来,扭头跑掉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我身后站着我爸,他也在冲着我笑。

慈祥而庄重的笑。

琢磨不透的笑。

14

曾小凡就这样在现实中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众说纷纭,胡乱猜疑。而老师们各个都镇定自若,看上去丝毫不为这件事情费心。我知道他们心里肯定知道曾小凡去了哪里,他们只是不愿意告诉我们罢了。

我觉得我对不起她,可是我是被迫的。这样一想,我反而宽心了许多。

初三结束后我就参加了中考,然后以还算不错的成绩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

高中第一天开学,我们第一节课上的是语文课。我们的语文老师是一个和我父亲年龄差不多大小的男性老师。他的相貌简直是鬼斧神工,让人死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原来经常听人说“歪瓜裂枣”这四个字,但是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不过那一回上语文课可算让我着实的见识了一回。他皮肤略黑,贫瘠草地一般的秃顶,尖嘴猴腮,眼睛小得可怜,鼻子却大得夸张,好象全身上下的体重,全部都集中在了那只宽大扁平的鼻子上了。然而这个男人五官中最令人吐血的,就要数他那两个鼻孔了。那两个鼻孔的直径太大了,基本上和他的嘴巴持平,再加上鼻孔朝天,所以从远处看来,好象他长了三个嘴巴一样并且都把它们张地圆圆的。这位语文老师,不光相貌惊人,而且名字也起得颇为滑稽。他居然叫王沙毕!当他把自己的名字当众念给学生听的时候,学生们都忍不住笑了,只是憋着笑,怕伤了这位语文老师的自尊心。

然而,王沙毕不算是个坏老师。他的动作和语言都非常符合文人的特征,虽然那种特征与其本身的相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而让人感觉可笑。他的性格和蔼,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过怒,他总是那一副表情,从上课到下课,不会因为任何意外的发生而改变。于是,学生们基本上原谅了他的丑陋,并且似乎开始同情他的丑陋。大家都觉得他可能因为自己的过分丑陋而在心里产生了不小的阴影,所以才年复一年的不变表情的。

不过,凑巧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王沙毕作为语文老师上台为众多家长总结半学期以来学生们的作文情况的时候,我爸居然猛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他把目光投向我爸的时候也露出了难得的喜悦。原来,他正是我爸当年下乡当知青时同睡一床的哥们。

据说,那是王沙毕那张脸上近十年来产生的第一次笑容。因为太久没有笑过了,所以他脸部的肌肉支撑“笑容”这个动作的时候已经显地出人意料的吃力,那笑容近似于哭。

家长会后的第二天,我爸就带着我去了王沙毕的家里做客了。

当我爸把车开到他们教师家属院门口的时候,王沙毕已经在那里笑脸相迎了。他还非常积极地为我爸寻找停车的位置,虽然他的指示屡次发生错误并且对我爸的停车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是我看见我爸还是有着按耐不住的兴奋。接着我和我爸就下车了,王沙毕先和我爸进行了一次热烈的拥抱,然后又走到我肯前上下打量着我,好象头一次见到我似的。我表面微笑着,心里却想,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干吗这么好奇?

王沙毕突然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头,我觉得他满手都是稳呼呼的汗。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因为我曾经读过迪更斯的一部名字叫《大卫。考博菲尔》的长篇小说,里面有一个猥琐的小人的手就永远都是潮乎乎的。王沙毕就这样用着他那双汗手摸着我头,一边回头看着我爸说:“哎呀……真是流年似水啊……当年我们不就是像他们这么大吗?”

我爸很深刻地点了点头,迅速地看了我一眼。

王沙毕家住在五楼,也就是这座旧楼的顶楼。他们家里两室一厅,房间不大,阳光也不算通透,总之呆在里面的感觉比较封闭。王沙毕的老婆是一个瘦小的上海女人,也姓王,说话的时候叽叽喳喳地像个鹦鹉一样。我爸管她叫王女士,我也叫她王女士。王沙毕笑着说:“你怎么也叫王女士?叫她王阿姨就行……”

他话未说完,她老婆就冲他嚷了起来,那声音类似尖叫,而且语速奇快,“叫王女士怎么不好了啦?你怎么那么希望孩子们叫我阿姨?想让我赶紧变老你好甩掉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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