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时全集Zei8.net》第9/20页


  “离锦,帝师大人累了,送她去院子里休息罢。”
  “诺。帝师大人请。”离锦躬身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郁结

  皆道往事随风度,那年血溅心智蒙,但言轻放,难,难于蜀道,难于青天。
  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一个人在睡梦中都在哭泣?夏亦寒只知道她的梦境一片血红,母亲的血,童年的回忆,艳绝天下的萧渥丹,淡薄却又深深疼爱着她的父皇,还有薛南安,他与父亲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凉薄的倾君哥哥。她不知道这一切竟然是被人刻意封印,她所向往的,只是一个谎言,她是药人从来不是蔻雪的偶然,谋划十年,只因为那个人是她的儿子,与她血脉相融的唯一的亲人,而她,从来只是一个外人。
  蔻雪,凭什么,你妹妹犯下的错,要我一家来承担,凭什么,你的懦弱,你的不争,你所谓的博爱,要我承担,要我的父母承担。只有死去的人才能得到解脱,活着的人才是真正的痛苦。
  古籍记载到,药人之血可解无水,药人者,自为药人起,便当洗去记忆,以药为食,日夜受药性碰撞之苦,自此百毒不侵。若是不用心头血解去无水,那么,被抹去的记忆永远不会复苏。这一切都是局,可她,心甘情愿的跳了下来,她曾以为,她甘之如饴,可当知晓一切的时候,她痛入骨髓。
  倾君哥哥,我错了,原来这一切做起来那么难。
  倾君哥哥,我该拿你怎么办?
  眼眶一阵濡湿,泪水划过,在口中扬起阵阵苦涩,心口阵阵绞痛。
  昏昏沉沉的,夏亦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梦中的温暖,是她所眷恋的,现实中的百转千回是她所不愿面对的。
  人总是对于未知的东西感到害怕,现实中的一切变幻莫测,前一刻你愿意拼上性命去救的人,后一刻竟成了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的孩子。夏亦寒说不心乱那是不可能的,不管他是否是蓄意而为之,这一切都是因他的母亲而起。
  那日,萧渥丹用最后的无水为自己和薛南安准备了饭菜,她是怎样的痴狂,以至于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薛南安无疑是自信的,萧渥丹的所作所为他并非不知,但从她杀害流霜,薛南安却是存了一份私心的,他这般谋略深厚的人自然是能发现这些年来夏城狂的转变,虽然抗拒,但他始终相信,自己在这个强大的男人心中是有一席之位的,甚至不低于他的结发之妻。只是,他还是不舍,夏城狂是先代的贵族,身份不比寻常人,自幼受的也是礼义廉耻伦理纲常之道,有些思维,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骨血之中,而流霜,便是扯断这根绳索的最后一个结。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薛南安都是不能自己动手处理掉流霜的,而萧渥丹,便是最好用的一枚棋子,她早已被嫉妒逼疯,丧失了该有的冷静与睿智。
  薛南安,作为一名旁观者,亲眼目睹了这份惨剧的发生,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虽然表现出一副愤恨的样子,但只是作壁上观,悲剧又如何?对他有利的,就不应该阻止,成王之道如此,得人之道也是如此。只是他没有料到,萧渥丹竟然对年幼的薛以墨也下了毒手,薛以墨继承了他母亲蔻雪的美貌,蔻雪与渥丹本就是双生子,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怀疑薛以墨不是摄政王妃的亲生儿子,萧渥丹对薛以墨也只是冷淡了些,从未对他透露出恶意。
  幸运的是,蔻雪当时也在帝都,有薛南安世代相传的内力续命,蔻雪的换血之术,薛以墨侥幸的捡回了一条命,但薛家世代相传的内力却被锁在丹田牵制余毒,骄傲如薛南安,内力褪尽,便只是个柔弱的中年书生,没有内力的他,再也无法牵制萧渥丹,于是,他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了军中,接受最残酷的训练,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保护他的孩子,虽然过程残忍,但成果是极为可观的。与此同时,目睹了母亲死亡的夏亦寒被封印记忆带到了帝师阁。蔻雪以损伤自己为代价将萧渥丹重创,换来了将近十年的太平时光。
  流霜性命已失,夏亦寒被送到帝师阁保护起来,薛以墨在军中历练,夏城狂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内力尽失的薛南安。薛南安以退为进,给了夏城狂一个很好的台阶,这段不伦之恋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薛南安从来都没有想过取他性命的是萧渥丹,这个十几年来深深爱着她的女子。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薛南安算计一生,却还是没有算透萧渥丹的心思,以至于失去了性命。夏城狂闻讯赶来的时候,薛南安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而此时归来的薛以墨恰好看到了这样的情景,加上多年来与萧渥丹的书信往来所受的挑拨,不疑有他。夏城狂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看见薛南安死去,心无所念,便一心求死,根本没有听薛以墨的质问,便拔剑自刎。这样的表现落到了薛以墨的眼里,便是他夏城狂心虚,更加坐实了薛以墨的猜测。
  夏城狂在出宫之前便有所不安,有先见之明的下了遗诏,一道是封薛以墨为新帝,但要求宝夏亦寒一世安好无忧,另一道是封夏亦寒为帝,薛以墨摄政辅佐。这等于是说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了薛以墨的手上,十成十像极了心虚的表现,薛以墨虽是多疑,但夏城狂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心虚,以至于薛以墨打消了对萧渥丹的最后一丝怀疑,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的事情。
  薛以墨以雷霆般的手段稳定了朝堂,然后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便有了我们所知道的一切。
  其实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人活于世,不就是因缘际会,奈何生不逢时,诸般苦果。
  夏亦寒睁眼的时候不意外的看到了薛以墨疲惫的双眼,只能在心中苦笑。睡得久了,她几乎在怀疑自己对于薛以墨的感情是爱情还是愧疚,薛以墨对自己的感情是爱情还是感激。她的心加速衰老,以至于对这一切都充满了怀疑,曾几何时,她不复那个自信的少女。
  她该庆幸吗,作为女帝,她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更有任性的权力,不管她能否放下,至少,他们彼此都需要冷静。
  “殿下辛苦了。”夏亦寒的嗓子还是有些沙哑,许久不曾说话喉咙有些抗议。
  薛以墨见状,忙去倒了水送来,喂女孩服下,他知道,有些改变有些隔阂已经横更在了他们中间。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只是,没有她的日子,他简直无法想象,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或者是屠杀,以无尽的鲜血祭奠心中的悲伤与空洞。
  他能理解女孩的感受,就如曾经的他一样,不愿放下,不能放下?而是根本放不下。午夜梦回,那一张张鲜血淋漓的脸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那一声声悲切的呼唤就会在你的耳边响起。
  “殿下,孤累了,莫多言,孤的及笄大礼还要有劳殿下和帝师大人费心。”夏亦寒到底还是下了逐客令,“倾君,你知道的,我也许会放不下,总是要时间的,我也不知道会多久,也许,我已经变了,不是那个活在你心中的阿夏了。”
  “陛下,好好休息。”薛以墨顿了顿,轻叹。“阿夏,我总是等着你的,你看,无水也解了,我总是等得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及笄

  青丝上云髻,飞簪穿流云,一步一莲摇,钟鸣起,笄礼成。
  夏亦寒的心中始终是隔了一道裂痕的,人总是这样,得到了,便不会珍惜了。分开吧,将这段回忆深藏,再也没有开启的一天,安然度日,得一世安好无忧。相守吧,在没有人值得他这般倾尽所有,你爱他的,不是吗?有多少爱而不得的人,怎能将此机会凭空浪费掉?
  夏亦寒一袭黑色的大袖礼衣,长发柔顺的散下,直至腰际,在浅浅的搀扶下走向祭台。
  祭台上,蔻雪一袭重紫的华服,更衬得她美艳而不可方物,褪下人皮面具的蔻雪竟是这般的美丽,怪不得能让薛南安倾心以对,只可惜,有善始,却没有善终,这也许是身为双生子的悲哀吧。
  司仪尖细的声音在祭台上回荡,夏亦寒跪坐在中间的礼席上,任由蔻雪在她的长发中穿梭,带来酥酥的触感,似乎是一种记忆中的温暖。可理智在叫嚣,这个女人,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懦弱,才有了你们一家的悲剧,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无私背后的自私,才有了纠缠你数十年的梦魇,才使得你家破人亡。这个懦夫,这个自以为是的懦夫,是一切悲剧的根源,怎么能,怎么能拿他与母亲相比,她怎么配啊!
  可是感情上她又不得不屈服,整整十年的朝夕相处,她早已对这个处处照顾自己的女人有了母女之情,承认吧,你深深的眷恋着她身上属于母亲才有的温暖,承认吧,在她自己的孩子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她一直都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承认吧,她让你成为药人,也是为了让你百毒不侵,用十年痛苦换取一生平安,她做了一切一个母亲所能做的,为她的亲生孩子,也为她视为亲生女儿的你。
  夏亦寒的视线落到了摆在她面前的发簪,竟然是盘龙的设计,两颗西域的黑曜石经打磨后点在了龙眼的位置,简单而又不失霸气,她知道,这一只龙簪是她身为帝王的标志。而一旁,还有一只步摇,金凤展翅欲飞,凤尾处是点翠的手法,五彩的羽毛似乎有涅槃的灼热,除了尾羽,一同垂下的还有几道流苏,串着重紫的宝石,黑之下便是重紫,足以显示凤簪的华贵庄重。
  只是她今日及笄,还未曾许了人家,为何将凤簪也一并成了上来,难道是,夏亦寒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除了他,还能有谁呢,看这精细的做工,想来是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夏亦寒心中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份情谊,如今她的,再也承受不起。
  金属插入发间的微凉打断了夏亦寒的神思,再抬头,他看见薛以墨一身黑色的蟒袍,上面的嘶爪神蟒栩栩如生,此刻,他正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向她靠近。夏亦寒只觉得什么力量控制住了自己,使得自己一动一不能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人,拾起她面前的凤簪,插入她的发髻之中,他的容貌,从来没有这么的清晰。
  女子十五,如已许嫁,便得举行笄礼,将发辫盘至头顶,用簪子插住,以示成年及身有所属。而她,就算没有许嫁,也是要举行笄礼的,于她而言,及笄, 表示她正正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至于许亲一事,作为帝王,她多少是有些特权的。
  而此时薛以墨过来为她行笄礼,这不是等于昭告天下她夏亦寒已经许亲,许的还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殿下,这就表示,带他们成亲之后,薛以墨便只是个手里没有权力的闲王,换句话说,和夏亦寒成亲之后,他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永川古俗,后宫不得干政。
  夏亦寒不知该喜该悲。
  随着礼成的声音响起,夏亦寒起身面向百官,接受着他们的拜礼,沉吟道:“传孤旨意,废帝师监察御史之位,设影部,统领天下之情报,由方孟统领。帝师阁依旧是帝师阁,享我咏川之供奉,为我咏川训练国之栋梁。帝师阁阁主萧寇雪听封。”
  萧寇雪苦笑,这孩子怕是恨极了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有了,“微臣接旨。”蔻雪退下祭台,直身而跪。这是帝师阁的尊严,帝师阁的主人,永远不能向人弯腰,即使是君王,师道也。
  夏亦寒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个位子的残忍,曾经那么亲近的人,如今却要把他当做敌人防范,帝王道,无情道。如今看见蔻雪直身跪下,心中除了不忍之外,更多的是安心,帝师直身而跪,便是最大的尊重,若是不跪,便是不服,若是曲身而跪,便是别有用心,“传孤旨意,封帝师萧寇雪为慎王,享世袭爵位。”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蔻雪谢恩。
  “方孟乃影卫,不便现身,册封典礼便免了。”夏亦寒沉声吩咐道。这会子她有些乏了,大概是这些天睡得久了,体力明显的下降了,她知道她的眉眼之间已经浮现出倦色,“众卿家退下罢。”
  “诺。”
  夏亦寒刚回到寝殿,便唤浅浅将自己身上的配饰卸下,而她手里篡着这只风簪,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只凤簪是那人亲手制作的,永川的古俗,男子会在心仪的女孩及笄时,送上一枚凤簪,若女子及笄之后佩戴凤簪,便表示她是已经许了人家的。曾经多少是极为想要的,而如今,心中更多的是茫然。
  也许是困极了吧夏亦寒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许久都没有这安静了,一如当年在帝师阁中的生活,安然而又宁静的生活。也是时候去看一下那两个兄弟了,但愿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你们如何?”夏亦寒冷声问道。密室里没有一丝光线,就算是夏亦寒,也不能很好的辨别出两兄弟的位置。
  密室里很安静,连一丝声音都没有,甚至是呼吸,也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夏亦寒顿时感觉到脖子上一阵阵冰冷,再回过神来,脖子上的两把刀已经反射出银光,她可以在刀面上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影子。外头有光透进来,这密室里哪有人影,两把刀分明悬空而立。
  “刀化了?看来这段时间成果颇丰。”夏亦寒除了最初的一瞬间心中有些被吓到之外,立刻就冷静下来,她的武器,她自然是要好好的收服的,是把刀,总是应该听话的。
  “汝有洛神当年之风,不错。”两兄弟变回人形,不无敬意,人刀者,帝王敬之又畏之,向往着至高无上的能力,却又害怕这能力反过来伤害到自身。可笑,自以为是,不过,这丫头似乎有些不同。
  “多谢,方孟方冲听旨。”
  “哦?”
  “方孟,影部都督,方冲,影部副都督。”夏亦寒也不恼,言简意赅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诺。”这一次,想来是不一样的,除了洛神外,第二位女性的主子。“人刀令已结,方孟方冲任凭主上差遣。”人刀的诺言,一经许下,永生不得作废。
  “影部的人,你们自己收服。”夏亦寒吩咐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新年

  红梅枝上立,皓雪凝冬华,漆木上红绸,守岁到天明。
  送走了蔻雪,惊觉已经到了年关,春节过后,花朝节便快要到来了,回到帝都的时候便是花朝节将至的时候,那时的她,想要的是什么呢?远离这个如蛇蝎般美丽的男人,远离这个世上最为混乱的朝堂,回到帝师阁,回到那些一个人,孤单却又充实,冷漠中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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