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全集》第200/724页


“约莫四千不到。”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史可法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震惊和愤怒,反而有了几分气定神闲的从容不迫,以少有的慈祥目光看着史德威:“我膝下无有子嗣,你鞍前马后追随经年,又与吾同姓,有心收你为子,录入宗谱之中,你意如何?”

史可法的风骨和气节,最令史德威钦佩,忽闻此言,心中一暖当即跪倒在地,口称尊父。

“吾儿站立一旁稍待……”说话间,史可法匆匆写就两封书信,交予史德威手上:“此二封书信分别送于吾妻与吾母,趁此深夜即刻出城,若能侥天大之幸出去……”

“出去?那督师……”

李高二人投敌,城中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更是不足,史德威想不到督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自己出城:“扬州人手不足……”

“扬州早已不可守,城破只是迟早之事。高李二人率部投敌不过是让扬州更快陷落而已。”其实史可法早就看透了扬州是个死局,唯一的希望就是扬州之战能够拖延下去,然后等待朝廷的援兵前来解围。局面恶化之快并没有出乎史可法的预料,只是没有想到朝廷竟然真的不顾江北,坐视扬州灭亡而束手不救不助。

对这个朝廷已经是彻底绝望,一向忠义无双的史可法甚至能够理解李高二人投敌时候的心情:朝廷太让人失望了。”

李高二人可以投敌,史可法却不能,也不会。

受圣人教诲,秉千秋大节,尤其是那些君君臣臣的东西,就是他永远也越不过去的一道坎儿。在史可法看来,无论如何,朝廷还是朝廷,臣子还是臣子,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为朝廷尽忠的时候到了,这个由我来做。为膝前尽孝你就代我做了吧。”到了这个时候,史可法已是真情流露:“你是能侥幸得脱,可带着我那发妻老母与隐遁山林,或远避海外,万不可对外人提及是我的子嗣。更不可为清人之子民……”

这已经是史可法的临终嘱托了。

史德威五内如焚心头大恸:“我愿与督师共殉扬州。”

“我一个人一条命也就足够报答朝廷了,用不着你再搭上性命。”史可法细细的看着史德威,脸上满满都是慈爱:“李、高二人投敌,扬州虚实多铎已尽知晓。我军如此虚弱,明日辰时,清军必倾尽全力攻击通泗门,那时候你就可以从东门或者南门的水门逃出。你去准备吧……”

史德威两眼通红的离去,史可法再不复淡定从容的神态,而是焦虑的屋中来回游走,神经质一般的喃喃念叨:“若是清兵屠城……若是清兵屠城……”

“苏武节,李陵叛,苏武节,李陵叛……”史可法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终于明白了其中深意。

苏武持节留胡,十九年而不辱,那是因为苏武单身一人,可以轻易做出守节的决定;李陵叛敌也是在为手下士卒考虑……

其中忠奸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做到的?

“若是清兵屠城,扬州八十万生灵即遭灭顶。”史可法颓然无力的做在椅子上:“八十万生灵和忠义臣节,我该当如何选择?”

次日。

城南。

“狗鞑子,给爷爷来点够味儿的。”被冷箭伤了左肩,伤口如孩子嘴一般豁着,顷刻间就染红了半个膀子。

这点伤痛对于巨熊一般的丁乙根本就微不足道,连看也不看当胸就捅。

按说以丁乙现在的营官身份,完全可以坐镇指挥。但是这条赴死军中最威猛的汉子还是亲自披挂上阵,成为先锋中的先锋,尖兵中的尖兵,一马当先冲在前头。

赴死军中的叉子营有大有小,刚好是十个营的建制,都是用天干之数命名,丁乙这个营就是第四营――丁字营。

相对于丁字营这个正规的番号,赴死军上下更习惯称呼第四营为野猪营。

丁字营是赴死军中的重要突击力量,这个营上上下下都是和丁乙差不多的壮汉,一个个人高马大敢死敢拼,尤其是在正面冲锋的时候,那种玩儿命的劲头就好像大野猪的奋力一冲那样势不可挡。

丁乙这个营官打起仗来很少讲究什么战术,他最擅长的就一个字――冲。

丁字营一冲起来,完全是不管不顾勇往直前,不把敌人彻底干爬下决不罢休。

这一次大战又是忠诚伯亲自坐镇,有神仙一样的李四在屁股后头督促着,丁字营都有把天捅俩大窟窿的心思。怎么着也要让忠诚伯大人知道丁字营才是赴死军第一号强兵。

因为甲字营和乙字营这两个老兵营是李四直属,而路涧的丙字营和丁乙的丁字营就成了开路的先锋。

两个先锋营就象是叉子的两个锋锐尖头,稍后夹着的就是符二瞎子铁炮营,再后面就是李四亲自坐镇的主力各营。

现在的赴死军架势完全拉开,总

像一柄巨大的铁叉。

每次作战,丁乙都是冲杀在前,每次作战,这个家伙都要或多或少的挂点彩,好似成为一种传统一样都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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